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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三更,秦家人还在睡梦里的时候,秦云昭赶早就起来套了马车,李芬听到声响也起来了,想进上房里取粮食帮秦云昭先弄一餐早饭,不过怎么敲门,里头的张氏都只当睡死了过去,不肯应声。
婆婆快半夜里白演了那场戏,失了面子,今天这是故意难为阿昭了!这可有小半天的路,还是赶进城里去接公爹呢,居然这么狠心,早饭都不给人吃一口!
李芬气恼地红了脸,正要扬起嗓子叫一声,秦云昭拍拍她的肩膀止住了:“别费劲了,大嫂,回头她还会反找个碴子骂你。你帮我打点开水带着吧,饿不着我的。”
李芬只好应了,拿了秦云昭递过来的水囊进厨房去灌水。秦云昭站在院子中等着,一边接了李芬递来的灌得鼓鼓的水囊,一边就交待了一声:“大嫂,我晒在屋檐下的衣服还有些润,等出了太阳晾上一会儿,就麻烦你帮我先收着。”李芬满口子答应了。
秦云昭的目光从陆春生的房间掠过,略略在自己晒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就走出院子跳上了马车,“驾!”,随着她一声清喝,马车辘辘而去,不一时就消失在了晨雾里。
秦永德前后在万安堂治了二十来天,虽然还不能乱动,可万大夫看过后,已经明确表示了,骨头长得很好,只要回去后注意饮食,好好养着,行走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是废人就好!秦永德大舒了一口气,连续多日阴郁的心情终于转了晴,等到了约定要回家这天,更是早早就醒了,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觉。
秦勇山和秦思源都笑了起来,想着今天终于要回去了,他们两个也高兴得很。果然太阳刚出来不久,秦云昭就驾着马车开到了医馆门前。
小心把秦永德搬上了铺了几层褥子的马车,几人跟万大夫和医馆的几个药童、伙计道了别,提了一大包的药,兴兴头头地就往城外去了。秦云昭特意绕了个围子,去买了一大包驴肉火烧,把马车扔给秦思源驾着,自己坐在车辕上,先取了一个吃了起来。
秦永德几个是已经吃了早饭的,秦思源看着妹妹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好笑:“跟没吃早饭似的,小心噎着你!”
秦云昭咕咚灌了一大口水,笑了笑:“本来就是没吃早饭,可不是饿了!”秦思源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妹妹赶早要进城来接大伯,家里居然没做早饭?
秦勇山坐在马车里也听见了,看了眼脸色也有些不好的秦永德,忍不住出声问了:“你大嫂二嫂怎么没给你做早饭?她们没起来床?”他算着这时间李芬也坐过小月子了,应该会在家里做家事了。
“二堂嫂回娘家去了,大嫂倒是想给我做,可粮食都放上房里呢,她叫了半天,也没把大伯母叫醒。我怕耽误时间,就先走了。”秦云昭只说了现状,刘翠翠为什么回娘家的原因,她可不打算这时说,还有好些事,等大伯回家后他自然就知道了。
秦云昭几口吃饱了驴肉火烧,听着车厢里一直沉默着,知道大伯和大堂哥都有些难堪,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挨近了哥哥坐着,扒在他肩头压低了声音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先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哥哥。
秦思源先还只是凝神听着,等听到昨天半夜里的事,心里的火一下子就涌了起来:“我……”
秦云昭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往车厢瞟了眼,冲哥哥摇了摇头,才接着轻轻说了起来:“等你回去,咱们就把自己的房子先建起来。住出去也好,咱们跟大伯还是亲戚。”
虽然这一回两回的自己没事,可那些人是癞蛤蟆爬到了鞋面儿上,不咬人他也恶心人啊!而且,这世上哪有能千日防贼的,万一哪一回没防到呢?还平白伤了跟大伯的情分,倒转来惹得哥哥伤心。
把事情跟哥哥都说清了,秦云昭就也坐进了马车里,先拿些开心的事说给大伯听:“家里那后院都被我套的野物给塞满了,什么野鸡野兔,还有几只狍子,全养在那儿呢,就等大伯回家来了。
一天炖一只鸡吃都供得上,保准快快地就把身体养好了。对了,前儿上山我还找到猴头茹了,大嫂已经晒干了,打算每回给大伯炖鸡的时候放几只呢。都说‘山中猴头,海里燕窝’,正好给大伯补养气血……”
秦永德听着侄女儿绘声绘色地形容,脸上慢慢又浮出了笑容,张莲香那婆娘小心眼儿就小心眼儿吧,这把年纪也改不了了,只要自己回了家掌眼看着,阿昭就不会再吃亏了。
张氏看着时辰,远远儿地就站在门首看着,一见马车靠近了院门,就眼泪汪汪地出来迎着了,打眼先看到当家的对自己的脸色并没有异样,心里慢慢就安定了下来,温言温语先把秦永德给服侍着进去了。
陆春生也忙着靠过来,被秦思源一肩头给撞开了,站在后面啮着牙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在肚子里恨恨骂了句娘。
好些日子没看到自家男人了,李芬拿眼上下打量了秦勇山都好,见他偷偷背着人给了自己一个笑脸,这才安了心,回来就好,家里这一摊子事,得慢慢说给他听,也得让男人做个决断才好,自己身为媳妇,到底还是不好怎么越过了去。
秦永德被安置进了上房的炕上,陆春生就热情地捧了杯温开水进来:“叔,一路上渴了吧,这是娘刚凉好的开水,还温着呢,就掐着时间算着你来了,给你解渴。”
秦永德接了过来,感激地看了张氏一眼,一口气喝干了,这大热天的,他在路上又怕要方便会麻烦几个孩子们,所以一直说不渴,忍着不怎么喝水,回家来就放心了,有婆娘在旁边服侍呢,多喝水也不怕了。
陆春生见他喝得快,连忙拿着茶壶又给他倒了一杯。秦勇山看着有些纳闷,怎么陆春山这人转性子了,知道爹把他养大不容易了?这凑到爹跟前忙着,连月儿都被挤到后面没挨着边了呢。
秦永德连喝了两杯水,陆春山就来接杯子走,不提防衣襟被炕上的茶几角挂住了,衣襟松开了,一件玫红色的东西就掉了下来,摊在茶几上。
这颜色,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用的,秦永德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春生确实也到了早该娶亲的年纪,可这样子把个女人用的东西揣在怀里,还不小心露了出来,就让人很不好看了。
张氏手快,坐在炕沿上伸手就把那团玫红色的东西拿了过来,展开一看,竟然是件肚兜!这可是女子的贴身衣物,张氏脸色就有几分精彩了:“春生这是……跟哪家姑娘定了情了?说出来让娘和你叔都帮你参详参详,合适的,咱们就去先把亲事定了。这家里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咱们也办件喜事来冲冲霉气。”
婆娘这样说了,秦永德就不好作声,他其实觉得陆春生这样子把人家姑娘家的私物亮在长辈面前,也太轻浮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被他那张嘴给哄晕了头……
“娘,叔!”陆春生听了张氏那么一说,竟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炕下连磕了几个头,秦思源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到陆春生说出了下面的话,“这是……这是阿昭送我的信物……”
“你说什么?阿昭?!”秦永德只觉得晴天里一个霹雳,厉声打断了陆春生的话。
“其实阿昭早跟我互相喜欢上了,就是碍着她还在孝期,所以……”不得不说做伙计出身的陆春生很有察颜观色的本事,见着秦永德脸色都变了,赶紧就抛出了下面的话,“……阿昭说她不会做农活,原来也是在城里住惯了的,想跟我一起到城里去……”
“你胡说!”秦思源再也忍不住怒气,一拳就向陆春生打去,他这一拳头毫不留情,打的又快,陆春生躲闪不过,脸上顿时红紫了一块,痛得嗷得叫了一声。
张氏心痛,连忙一手将陆春生护到了身后,气恨地冲秦思源喝斥起来:“源哥儿你做什么!长辈都在这儿你就动起了拳脚,还把我们放在眼里么!”
陆春生躲在张氏身后,嘴巴可没闲着:“昨天傍晚阿昭还跟我一起去了小沙河边呢,这肚兜还是她在河边送我的!我们一前一后归的屋,娘都看到了。”
秦永德看向张氏,张氏就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秦云昭一眼,还是点了点头。秦永德顿时头都晕了一下,都是自己出了这事拖累了源哥儿和阿昭两个,源哥儿成天在城里陪着自己,没了那空闲来教导阿昭。阿昭还是年纪小了,怎么轻易就被春生哄骗了去呢?这可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
怎么昨天半夜里搞的那一道还不够,又弄了这么一招出来!李芬站在后面干着急,她倒是有心把陆春生想缠着阿昭的事说出来,可这会儿说出来又怕是火上浇油,指不定还会被婆婆和陆春生反咬一口,说是阿昭勾的人!
姑娘家就是遇到这种事最憋屈,明知道是只大头绿蝇子围在身边闹得烦心,可人家偏说苍蝇不叮无缝之蛋呢!什么都没做,就先被坏了名声去!明明知道陆春生这又是故伎重施泼污水了,可要真拿的是阿昭的贴身衣物,这也确实是够硌应人的!
难怪自己帮阿昭收衣服的时候没看到这肚兜,原来还以为是阿昭挂在房间里晾了,没想到竟然是被这陆春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去!
秦永德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张了两回口,才把秦云昭叫到了他跟前来:“阿昭,你告诉大伯,你跟春生是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