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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鹿是专门想办法抓了活的,母鹿却是直接射中了要害,昨天一下山就死了的,秦云昭当时就紧着把鹿血先放了出来盛着。这会儿把已经冻得硬梆梆的那头鹿拿了出来,正等着哥哥过来帮忙,不然这快两百斤的鹿她一下子不好怎么弄,而且还要先剥皮呢,她手劲儿可没那么大。
听到身后有人走了进来,秦云昭头也没抬就先指挥上了:“哥,帮我先把这头鹿的皮子剥了,你小心点儿,这会儿冻上了可硬着呢,死重死重的,皮子也不好剥。”
沈谦伸手就将那只鹿毫不费力地提到了自己跟前,从自己腰间拔了匕首出来,一手就要划下去。秦云昭不提防竟然是他,连忙先抓住了他的手:“怎么是你?”
沈谦是才赶路到靠山屯来的,路上就已经遇到了风雪,刚进正厅还没烤暖身子又急着走了过来,手上还是冰冰冷的,被秦云昭那温暖的手一搭上手背,身子忍不住极轻微地颤栗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了她那只纤小的手上。
他记得,那天夜里他掌心的茧子摩过她的手背,让那细嫩的肌肤都微微有些发红,那时是他的手包裹着她的。而现在,女孩子肌肤柔白的手紧紧扣在他的手背上,与他浅铜色的手搭在一起,颜色的反差异样地醒目,让沈谦一时有些目眩,竟不想移开眼。
他目光停顿的时间略有些长,秦云昭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也被这反差惊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飞快收回了手,马上又醒悟到自己刚才那反应有些太过显眼了,连忙拿话头挡过:“我是说,沈四叔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来做事呢?”
秦云昭的手一抽走,沈谦也醒过了神来,不敢抬头,手中匕首不停顿地就落下直接划剥起皮子来:“你不是嫌又硬又重吗,我来做好了。”
“你……会剥吗?”秦云昭忍了忍,尽量用了委婉的语气说了出来,“要不还是我来吧。”
就知道你先说的客人什么的是客气话,实际上就是怕自己剥坏了吧!沈谦没答这话,只刷刷几下划拉好了,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将一条鹿腿拗了拗,示意秦云昭:“冻得硬了,拿好这条腿,我要使点劲儿才剥得下皮。”
秦云昭握紧了那条鹿腿,脚下扎了个稳步,狐疑地看了沈谦一眼:“你小心别剥坏了,我可还指着这皮子做双靴子的。”鹿皮小靴,这种高大上的玩意儿前世可没机会穿,现在有这条件了也得过过瘾才行。
被这丫头小瞧了!原来自己上山打猎处理猎物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在哪儿玩泥巴呢!秦云昭话音刚落,沈谦已经闷着一口气,手臂发了力,将鹿皮哗啦一拽。秦云昭没想到他说使点劲儿会是这么大的力,一下子就被他拽个踉跄,鹿皮没剥动,人却直接扑到了沈谦的胸前。
沈谦下意识就扔了那鹿,伸臂将秦云昭圈在怀里搂着她站稳了。和石桥上秦云昭那故意一扑不同,这回她可是真真实实地撞上了沈谦的胸口,被那一圈,身子也紧紧地贴了上来。
她的身子好软……沈谦气息骤然一粗,听着秦云昭伏在自己胸前懊恼地闷闷叫了一声“啊”,慌手慌脚地要撑开自己,突然又忍不住想笑,见她站住了,也自觉松开了手臂。
秦云昭连忙站开了去,咬着下唇,虽然并没有外人看见,一时也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谦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只鹿,重新搁回了灶台上,也不再要秦云昭拿着了,自己一手握着另一手就慢慢剥着皮,抬眼看向秦云昭:“我以为你站桩很稳。”
再站桩稳,也禁不住你这么用牛力气一拉啊!秦云昭见沈谦嘴角微翘,眼睛中也含了笑意,想不到他是在解释,只认为他在取笑自己,胀红了脸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一眼明明是嗔怒,可配着她染上羞色的粉颊,被贝齿咬得润红的樱唇,眼波流转中,透出的却是勾魂撩人的风情来,偏偏还带着她这年纪本有的青稚;沈谦呼吸一滞,手下一下子就失了力道,刺啦一声,已经将那张鹿皮剥烂了。
秦云昭找到了由头,立时瞪圆了眼就凶他:“你赔我的鹿皮!”
祸水当前,却揪着自己是罪首,要是以前,沈谦肯定又会说她在胡赖人,可在现在,却是甘之如饴,极快地将剩下的鹿皮剥了下来,就应了一个字:“好!”心情已是一片大好。
这趟出来,还真是来得对极了!以前他是怕她混赖上自己,现在却想着法子凑上来想跟她有牵连,别说一张鹿皮了,就是十张百张,连他这个人,赔给秦云昭都行!
秦云昭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跟自己辩说一通,已经紧绷了神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反击回去,却没想到沈谦居然就这么爽快地应了一个“好”,顿时如同一拳打进了软棉花堆里,甭提多难受了。
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沈胡子今天反常地这么隐忍,一定是大有所图啊!秦云昭正在警醒自己,冷不丁听到沈谦转向自己又开了口:“拿……”秦云昭下意识地就背了手闪开两步,刚才就是这家伙叫自己拿好鹿腿,结果把自己给拽过去了!
沈谦见她这反应,愣了愣,才接着说了下去:“拿只盆来,刚才这鹿掉到地上了,要洗一洗。”他已经把整只鹿都解好了,洗干净了,就可以片成肉脯了。
嘎?秦云昭眨了眨眼,见沈谦眼中笑意更甚,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脸上发热,连忙低了头去外面取了只盆子来,端了
鹿肉就要去外面那水池子边清洗。
沈谦已经一手抢过了盆子:“还是我去洗吧,这天气水冷,你要冻了手小心又会……”
虽然沈谦及时刹住了话头,还是让秦云昭想起了她最不愿意想起的那天的事。这沈胡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谁要他一个大男人说这些事了!难怪刚才那么隐忍,原来是等在这儿提溜出自己的糗事呢。
秦云昭初潮时弄脏的那几件裤子就是沈谦帮她洗的,她心里因此一直疙瘩着,一听到他说到这话题,就忍不住咬着牙齿直跺脚,看着他的背影暗啐了一声,什么都指挥使,什么将军,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心眼儿,居然拿女人最尴尬的事来臊人的脸,我呸!
沈谦没想到自己一番关心,落在秦云昭的心里会是这样适得其反的结果,兴兴头头地洗完了鹿肉端回来,却见秦云昭板着一张脸不搭理他,自顾自坐在灶膛前看着火。
这丫头,还真是小心眼儿啊,刚才自己只不过眼里含了点笑意,这都还没说什么呐,就被她记恨上了?难怪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沈谦无奈地轻摇了摇头,怕多说多错又惹了她,简单说了句:“我洗好了,你来弄。”把那盆子鹿肉放到了灶台上。
真是当惯颐指气使的大老爷了,不就是解了鹿肉还洗了洗嘛,就很了不起一样,对自己发号施令起来了!秦云昭听着沈谦那话说得生硬,就像下命令一样,心里的怒火又炽涨了一分,甩手站了起来去片肉脯了。
男人和女人的大脑回路根本就不相同。沈谦见她明显是比刚才更生气了,却一点儿也不明白自己说错做错了什么,秦云昭的情绪就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一样,一下子就刮掉了沈谦刚才的好心情,给他来了个晴转阴云,进而化成了一腔的郁闷堵在了胸口。
沈谦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撞在了秦云昭竖的一堵无形的墙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闷闷不出声地在灶膛前坐了,无聊地用火钳拨着灶膛里的柴火。
罗奕不放心这边,到底还是寻了个由头过厨房这边来,见一个在咬着牙切肉,剁得砧板梆梆响,一个在板着脸烧火,嘴唇也是抿得紧紧的,两个人分明就是极不对盘的样子,难道自己刚才是想错了?
秦云昭见罗奕过来,暗吸一口气缓了脸色:“罗大哥,怎么了?你们饿了?”
罗奕连忙摇头:“哪会饿,有你炸的那一盆香喷喷的丸子呢,沈大人,你赶紧过去趁热吃点吧。”
“是啊,沈四叔,你快去吧。”秦云昭马上就接了话,趁早过去不要在这里碍眼的好,还能让她回复下情绪,有个过年的好心情。
一个劝自己走,一个巴不得自己赶快走,这是嫌自己在这里碍眼了么?沈谦闷闷地“嗯”了一声,起身出了厨房,跨进长廊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秦云昭已经跟罗奕有说有笑起来,一时间心情黯然,突然就有些灰了心。
他这心思才起了个苗苗呢,或许人家两个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了,自己这样横插一脚算是什么事?何况现在这样子,秦云昭根本就还不容自己探进点脚尖呢。
这念头一起,沈谦心情已然糟透,可现在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大雪,天空中还在飘絮不止,不等这雪停住,马儿也跑不得的了。
还真是如愿以偿留在秦家过年了!沈谦一声苦笑,努力平复了心绪,他本来就是突兀而来,要还是板着一张脸,引得大家在这里过年也不开心,那就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