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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只黄莺儿在墙外的柳树上婉转清鸣,河畔的晨风越过墙来,丝丝缕缕拂过人面。腿风扫过,一树靠墙开得灿烂至极的蔷薇花轻轻晃动,粉嫩的花瓣上,一颗清亮的晨露被晃落了下来。
一滴汗珠,从容渊的额头加速滑落,漫过眉毛,浸到了他的睫毛上。受到刺激,容渊的眼睛忍不住用力眨了一下,就在闭眼的那一刻,胸口已经被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踉跄退了好几步。
“要用力,你胸骨就断了。”秦云昭收回踢腿,伸手抓起旁边架子上搭的一块帕子,兜头向容渊扔去,“随时记着各种因素的影响,哪怕是一滴汗水;否则你就是给敌人留下致命的空门。”
跟阿昭还是差得远啊,连一滴汗水都不能乱流!容渊有些沮丧地接住了帕子,揩着一头的汗水,走近了秦云昭:“云昭姐,那你会怎么做?”
秦云昭的脸颊微微泛粉,就连气息也只是略有些急促而已,身上自然是一滴汗星子也没有,见容渊眼巴巴地看过来,伸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规避、逼退,这又没有定势的,全看你随机应变了。容鸭子你可真笨,宗伯伯教你这么久,经常会被你气死吧!”
容渊抿了抿嘴,不说话了。兵法谋略上,他比秦思源还略胜一筹,可武功上有秦云昭珠玉在前,他确实就显得极不起眼了。
武功就是秦云昭的天赋,自己都出了一身大汗了,秦云昭却还是闲庭信步,这样子,他什么时候才能打得过阿昭呢?还有他这声音,华灵说会有个半年到一年都是这样子,这么说,起码还要这么久他都会被阿昭叫做“容鸭子”了?
秦云昭已经不再理会容渊,走到一边的小几旁取了一盏蜂蜜水喝,鬓边一缕碎发滑落脸旁,被她抬手轻轻挽到了耳后,身后是另一树开得绚丽如瀑的蔷薇,容渊的目光却被她此刻迎着晨光的容貌完全吸引了去。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阿昭,我什么时候能够并肩站到你的身边呢?容渊不知不觉地握掌为拳。
“姑娘,你什么时候买了这双鞋子,还怪好看的。”无双将一双绢鞋拿在手中看着,赞叹了一声,难得她家姑娘也开窍了,知道买这种绣花的绢鞋穿,“呀,这是才买的吧,鞋底都还挺干净的呢。”
秦云昭放了杯盏,看到无双手中那双湖蓝色绣了素色玉簪花的绢鞋,想起昨天夜间的情形,脸上不由一红:“你怎么把这双鞋翻出来了!”
“我看今天天气好,把一些鞋子都翻出来晒晒啊……”无双正解释着,抬眼看到秦云昭脸上一片绯红,讷讷唤了声,“姑娘?你……”
秦云昭自己也感到了双颊的发烫,连忙掩饰了一句:“刚才活动了下身手,有些热。”又忙忙地加了一句,“无双,那些放到后面做,你先趁早也来练练功。”
无双连忙应了,将手中的鞋子放在廊下搁着,先热身舒展了筋骨,才一招一式地把秦云昭教她的咏春拳练了起来。秦云昭把前院的空地让给两人,自己跑到后院练去了,她可不想时时转眼就扫到那双鞋子。
容渊看着秦云昭匆匆走去后院的背影,心中警铃大作,阿昭昨天晚上回来时,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到了现在,绝对能够确定,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不是说将军府有急事找阿昭吗?容渊回想着刚才秦云昭脸上骤然飞起的红云,将军府……沈谦?容渊的心里掠过一片阴翳。
将军府派人前来告知,因为有紧急军情,亲卫训练暂停了,秦思源已率先请缨,跟着沈谦又出任务去了。
秦云昭收到口信,脸上神色莫明,总觉得不用去将军府让她有些安心,可哥哥那里,又让她有些提着心。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啊,何况哥哥还一门心思要上进呢。
秦云昭收敛了情绪,这些天索性也专致清荷坊的重建来。土木工程已经画了图纸,有容渊在那里看着还好,可货品的筹备就有些伤脑筋了。
当初清荷坊是借着招商会买回来的不少好货色,如今要重新买,运费就是一大块,更别说那几家商家还是东南西北的远,时间上来不及,成本也会冲高,要跟那几家同行兑货吧,人家又只肯兑普通的货色,好销的,精选的,那是绝对不肯兑出来的。
清荷坊才开张不久,并不能像别的老字号大商铺那样,一封书信过去,那些商家就会押货过来,这种量别说清荷坊吃不下,就是吃得下,人家也不相信这么一家没什么大名气的店子啊。
秦云昭一时有些发愁,果然没有能掌握的货源就是这样不好,实在不行,她也只好往曲城跑一趟了。曲城繁华,商业集中,虽然比不上一手货源地,好歹也是有几家批发大商家的,听说货色也全,价格高点就高点吧,也只能如此了。
杜杨因为昨晚偷得畅快,今天睡了个懒觉才起了床,惜月已经忍气吞声到叶兰音那里立过了规矩,刚好赶回来,见杜杨已经醒了,连忙把想赶上前来的小丫头叫了下去,亲自上来服侍了他梳洗。
杜杨见她眼皮有些微肿,似是刚才哭过了,知道八成又是叶兰音给惜月难堪了,伸手就捏了把她的脸:“好月儿,委屈你了,再等上几个月,等事情过去了,我就提了你做姨娘。”
惜月小产,以及不能再生育的事,除了叶兰音和她的奶嬷嬷,就是惜月自己知道了,当时其余的几个婆子也就是以为是受罚后她月事出血多了些。
杜杨自然也不知道,还想着等那件事淡了以后,给惜月提个姨娘的位份,也算是他事后的一点补偿,何况,现在他去秦明月那里,还要惜月以后一直帮遮掩着呢。
惜月面上带出了惊喜的笑容,温顺倚进了杜杨的怀里:“婢妾只求能好好服侍在爷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女人啊,这样柔顺只能依着自己才好。杜杨呵呵笑了笑,搂着惜月就香了个嘴儿:“等再过一年,爷给你好好播了种,让你给我杜家育了子嗣,那时你才真是心满意足呢!”
再过一年,要叶兰音还生不出来,他就得跟娘那里商量,怎么也不能再等着石头开花了,她生不出,占着正妻的名份也就算了,说什么也不能阻了不准别的女人帮他生儿子啊。最好是让惜月先生一个,秦云昭那里,一来年纪还小,二来,他还想好好尽兴要她几年呢。
惜月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捏紧成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里。杜杨已经放开了她,整了整衣裳往前院去了,他要去跟他娘那里讨个松口,才好出门去找那小辣妞!
惜月恨然看着杜杨的背影,眼中掠过一片阴翳。当姨娘,为他生育子嗣,这在以前,曾经是她能想到的最美的梦想,现在却只剩下血淋淋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
明明是那么蹩脚的借口,要是当时杜杨能再坚决一点,为她多求几句情,叶兰音心虚之下,也不会硬要逆着他的意思。可是杜杨没有,他听到叶兰音许了他会有新人,他就闭上了嘴……
“瞧你那猴急的样儿,你爹前脚才去办公,你后脚就跑来跟我说要出门。”陈雪娘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到底还是舍不得数落重了,“要你把那些个花花心思收一收,不早就考个举人回来了?”
学政可是跟老爷说过,这个儿子天资尚可,就是浮了一点,要能沉下心静下气做学问,中个举人回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杜家这样的人家,哪怕杜杨考不上进士,就是中个举人,杜鹏也能找关系给杜杨安排一个小官职,偏偏这儿子虽然早早就中了秀才,却迟迟未中举人。
秀才虽然也算有了个功名,可那能抵什么事?就算寻了事做,也只能是个吏!官吏官吏,别看连在一起,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杜鹏听了学政的话后,才会发狠把儿子给禁在家里,要他好好温书,等到秋试一定要去考个举人回来。陈雪娘听见儿子这一下子又要出门,才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
杜杨连忙叫屈:“娘,儿子要出去办的这事,也是爹吩咐下来……”
杜杨急忙把秦思源那头的事跟陈雪娘解释了,又指天划地地保证:“娘,这事原来就是爹同意的,他那一会儿忙忘记了,儿子没完成这事,心里可一直挂着呢。你不是也常说嘛,拉关系要趁早,咱们趁着秦家兄妹俩个微末之时把这姻亲给结上了,以后就慢慢得了助力了。”
原来那秦云昭跟秦姨娘两个不对头?陈雪娘心里不由一动,她自己是不乐意待见杜鹏这几个姨娘的,特别是秦明月,可是儿子那里,儿媳因为身体有恙还一直无孕,要是下半年再没怀上身子,到时她也要找亲家母说一说了,这嫁过来也好几年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让杜家无后吧?
正妻的名份叶兰音继续占着就是,她既然不能生,说不得也只能让姨娘先生下孙子来了,到时认在叶兰音名下就是。儿子既然对秦云昭这么上心,就给他抬了这个贵妾回来传延宗嗣也好。何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云昭跟秦明月过不去,到时她在后面顶上一顶,刚好乐得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