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cqzfgjj.com,最快更新贵府嫡女 !
秦氏一族,是败落了的。失去了母亲,又无外祖家庇护,弟弟还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姜淮觉得自己很可怜,到底没忍住,哭了。
哭的很伤心!
姜枫懵了,手足无措的站起身,看着坐在芙蓉软榻上哭的一塌糊涂的姜淮。
伴着她的呜嚎声在屋里来来回回打了半天转,才将袍袖一甩,横下心道,“你别哭了,你就是哭上一天一夜,三天三夜,我也不能帮你和二皇子私下联系!你不记得三姐是怎么没了的吗?”
听到这,姜淮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婆娑泪眼看向姜枫,心里头像是被人狠狠锤击了一下,是后怕。
姜枫见姜淮平静下来,又重新坐回软榻上。“我读了一天书,就快要饿死了。你好歹心疼心疼我。”
姜淮抹了一把眼泪,婢女红缨用温水投了帕子来给姜淮净脸,又张罗人来摆饭。
原来秦氏和姜淮都没犯错的时候,姜淮是和姜采、姜瑜一道,时常在老太太处用饭的。但现在,常去老太太屋里的只剩下了姜采和姜瑜。吃饭的时候老太太不派人来叫,姜淮也并不好意思去到老太太跟前。
毕竟是有隔阂了,老太太也素来并没有那么宠爱她。
虽然如此,但是英国府从不会克扣姜淮什么。每日都是按着她的喜好做菜备饭。
今日也是一样。
姜枫看着摆在桌上的清蒸丸子、软炸酥鱼、酒醋蹄酥片、炒鸡丝海带、和一盆野鸡汤,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你晚膳吃这么多?”
“原本姑娘素日里都是吃些清粥小菜的,今日是知道三爷要留下用饭,特意让厨房做了这四菜一汤的。”红缨一面布菜,一面笑着答话,来解除姜淮的尴尬。
姜淮本来以为姜枫是一定会帮自己的,所以早早备了好吃的犒劳弟弟。没想到姜枫怼了自己,这种虚伪的话,她现在有点说不出口,红缨替他说了。
姜枫嘴角抽了抽,老实不客气的拿起筷子。“怕是想要贿赂我。你也知道我的,我素来都是吃干抹净不认账的。”
这“吃干抹净”一语双标,一旁的红缨红了脸。
姜淮并没有反应过来,她是知道弟弟有些“混蛋”的。
“说起来三姐,我也是怕的。可到底,是表哥他为人不地道了些。”想起姜玥的悲惨遭遇,姜淮叹了一口气。
呵~男人都大同小异。姜枫对自我群体的认知十分清晰。他夹了一块酥鱼放在面前的小磁碟里,一面去刺,一面道,“二皇子也未见得就是个痴情的。况且,你为何忽然如此着急?”
“圣上昨日见了二姐。”姜淮迅速答道,满脸的紧张和害怕。像是生怕被人抢了洋娃娃的孩子。
姜枫挑眉,咧嘴看向姜淮。“这干圣上见二姐什么事儿?”
他也是听说了那些传言的,但并不觉得和二皇子有什么干系。
“别说二姐,咱们家谁都别想嫁进皇家了。”姜枫将去好刺的鱼肉送进嘴里,喟叹一声。“酥软鲜嫩,确实好吃呢。”
姜淮没有心思吃东西,仍然很认真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能嫁了?我也不行吗?”
“你不姓姜啊?”姜枫翻了一记白眼,觉得对姜淮渐渐没了耐心。自从秦氏出事之后,经历了种种变故,姜枫显然是成长了许多,而姜淮……明显没有。还是任性、有点无脑。唯一的不同,大概是没有那么坏了。
姜枫开始觉得,是不是娘亲原本是有些问题的,才教养出了他和姜淮这种古怪又自私的性格。如今离开了她,两人都一定程度的变得和善了许多。
姜淮有点受不住弟弟这样看白痴的眼神,面上一红,想要追问,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姜枫倒也不为难他,继续道,“大姐姐是太子妃,你见过谁家出两个皇子妃?况且……”二皇子有夺嫡之嫌,英国府身份很敏感,指婚二皇子?皇帝有病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姜枫不能说出来。因为,他觉得姐姐未必能理解的了。
“况且什么?”姜淮正听的认真,见姜枫突然停下,下意识的追问。
“况且,皇上见二姐又不一定是为了相看儿媳。”姜枫语音含糊,试图搪塞过去。
姜淮却正在兴头,心里闪过一丝念想,忽而瞪大眼睛。“难道要娶二姐为妃?”
姜枫被姜淮的话惊呆,一口呛住,咳嗽了半天,又咕咚咕咚喝了两杯红缨急忙送上的茶,才算喘匀了气。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淮,“你有病吧,咱们和圣上沾亲带故呢!”
皇帝和英国公是表兄弟啊!
姜淮也意识到自己的荒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那我就想不通了,圣上召见二姐干嘛?”
“都说年轻时候,圣上是心仪二姐生母梁夫人的。”姜枫觉得,一个男人,讲八卦不好。可若再不说,不知道他姐姐还能开什么脑洞。于是便略显别扭的说了出来。
“啊!二姐是圣上的女儿!”姜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就不担心她和我抢二皇子了,反而要和她交好呢。日后圣上若是认回她,她可是个公主呢。”
姜枫又被呛住了……
一旁的红缨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姑娘怎么好像脑子有些不灵光了。
姜枫和她谈话的重点,难道不是她是没有机会和二皇子结亲的么?他们姜家都不会嫁入皇室的,因为已经有了一个太子妃啊!
“我只是想说你与二皇子无缘,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等着祖母和父亲给你安排婚事便好了。”姜枫扶额,不想再和姜淮费口舌。
这顿饭吃的委实艰辛,一桌子好菜没吃出什么味道,反而一直被呛着。再吃下去,他怕自己被噎死。还是早点走,回去自己开个小灶吧。
姜枫留下了一顿叮嘱,让姜淮不要作妖后,径直走了。
姜淮很委屈。
但她坚信姜采是皇帝的骨肉,不再想跟她有任何竞争了。也不太急着和二皇子如何了,毕竟最抢手的人选姜采无缘了。
其他贵女,没有一个人有她资源好,有资格。
……
面圣之后,一切毫无波澜,仿佛此事并未发生过一样。姜采觉得日子真的过得惬意许多。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态变了,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了,还是世界忽然变好了。
其实这种平静,却是是仰赖于她之前的一路厮杀的。
秦氏没了,祸根没有了,自然清静。
但这份清静,也没有持续太久。
年底众府忙着纳贡,准备年节的时候,英国公府忽然收到了一道圣旨。
皇帝亲封了姜采为思离郡主,赐了凤梧宫,召入皇宫。
赐封的理由是,皇帝嫁了一女给英国府。膝下凄凉,就换英国公一个女儿承欢膝下。
真是荒唐,又合理。
宣召的老太监看着跪在下首没什么波澜的姜采,心里暗暗有些佩服。这奇葩操作下,她都能如此淡定,想必在皇宫中也能活个一年半载。
在皇宫生存,对于姜采来说可是全然陌生的事情。
她是慌的,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慌。
宣召的人走了以后,她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指尖冰凉。
老太太经历了一世风霜,自然承受能力要高于姜采,可一碰到小孙女冰凉的手,强压着的愤怒和悲伤情绪便涌了上来。想要骂几句圣上解解气,却知道不合适,也不想引爆姜采的情绪。
就只能握着她的手,轻轻拍拍手背。叹了一口气,“咱们英国府,真是富贵至极了啊……”
出了一个太子妃,娶了个公主儿媳妇,又封了个郡主。
姜采觉得,这太不合常理了。
当然,世人皆觉得不符合常理。
所以大家都认为,姜采必定是皇帝的女儿。当年梁氏的死,不是难产,是给英国公戴了大大的绿帽子,被害死了。
但,这也说不通。臣下怎么敢害死圣上的女人。
大概……就是难产,而近来皇帝才知道姜采是他的女儿,为了颜面不能认回去,就封个郡主接回身边。
思离、思离,思的是梁离。
姜采也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也不想想清楚。她好像并没有能够掌控自己人生的力量,走一步看一步,随心一点,别太较真。
姜栋觉得此事非常抱歉,内心十分焦虑不安。
与姜柏对弈时,完全不能投入,连续输了三盘。
姜柏将手里的棋子扔在瓷盒内,命人将棋收了,叫了酒菜,要和姜栋边吃边聊。
原本不善表达的姜栋,在喝了几杯酒后,情绪开始渐渐外露。颇为懊恼道,“若不是我娘做了错事,便就不至于连累采姐儿进宫。”
对于姜栋口中所说的错事,姜柏是心里清楚的。姜子明受伤,姜采病危,三太太都参与其中。为保全满府的富贵,老太太让姜采和子明受委屈了。
但是,姜采这封了郡主,皇帝还会再给驸马封个爵位吗?应该不会了吧。
能有爵位的只能是公主的儿子。
姜栋是个好人,但是被见识短浅的母亲拖累了。
作为堂兄弟,姜柏是很同情他的。自饮了一杯酒后,安慰他道,“你莫要心事太重。咱们这位圣上,如今是越发顽皮,封郡主可能只是一时性起起。”
世间哪有一时性起的皇帝。姜柏这样安慰自己,姜栋更觉得愧疚。
“采姐儿自幼多有磨难,那皇宫里……更是不好生存。”
姜柏也是心疼妹妹的,但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去和皇帝据理力争?他如今越发纵性,谁的话能听?
“是去做郡主,又不是做妃子。难不到哪里去。况且,大姐在宫里,总会照拂。也许比之在府上还要过的更舒坦些。无非是与骨肉亲人分离,难免寂寞了些。”姜柏似有几分犹豫,沉吟片刻后,“我唯一担心的是,近来边疆不稳……”
他们怕的是皇帝又要牺牲贵女去和亲……
姜栋也想到了这一层,又邹了一口酒,将杯子重重置于桌上。“我大齐无数英勇男儿,却总要牺牲女子来保卫家国!”
毕竟这是最轻便的求和方式,不费一兵一卒,不过是费了一人终生幸福。
但玄衣卫在他姜柏手中,大不了反!
脑海中忽然闪过的念头,吓了姜柏一跳。他忙又进了一杯酒,拍拍姜栋的肩膀。“别多想,圣上许是喜欢采姐儿。他本就喜欢女儿的,如今女儿都嫁出去了,自然觉得膝下凄凉。”
姜栋也希望自己是想多了,为了不再苦闷,二人便转换了话题。
……
皇帝很急着召姜采进宫,并没有给她留下几日再和家人流连。也吩咐姜采不必带什么物件,宫内一应俱全,都是按照姜采喜好准备的。她只要带着一两个伺候惯了的人就是。
数目很清晰,一两个……
入宫总算是凶险的事情,殷妈妈年纪大了,姜采不愿意她再去冒风险。碧丝和碧柳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多年在身边,心意相通,伺候的最是周到。
知道要被留在府里的宝环、金钗偷着哭了几回。姜采临走前,求老太太一定要给她屋子里的人都找到好的归宿。
她隐隐觉得,这次进宫后,这英国府,多半是回不来了。她想给老太太磕个头,拜别祖母。
可她走的那天,老太太没见她。姜采在荣寿堂的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外面宫里的人催了三次,才跪在了老太太的门口,给她磕了三个头。
田妈妈忍着眼泪,把姜采扶起来。声音哽咽,“老太太说,姑娘在宫里要一切谨慎。宫里不比府上,规矩多,人口也复杂。若是住着不习惯,便给家里来信,老太太是皇上的姑母,想要接回孙女,总是能的。”
姜采点头,又向老太太的门前望了望,最终也没见到老太太的身影。只好对田妈妈行了一礼,“请妈妈好好照顾祖母,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祖母忧心的。”
田妈妈忙伸手去扶姜采,见她强忍着眼泪的样子,心里似是被人用刀割了样的疼。
真是造孽啊!
母亲免了进宫的苦,这女儿到底还是没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