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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王承恩这样的人,并不能直接贿赂与他。不是说王承恩不爱财,不想要钱,而是王承恩不敢拿李景的钱。
李景的钱是谁都敢拿的么?本身皇帝就忌讳内官结交外臣,尤其是手里有兵的将领。何况朱由检现在这么猜忌李景,拿李景的钱,被皇上知道那是不想活了么?
就算瞒得过皇上,但是这么大的把柄捏在李景手里,那以后可就不用做人了。
对这一点,不光王承恩心里有数,李景心里也是雪亮。
但是李景高明之处就在于,我不给你个人送东西,我借你的手给皇上送东西。
你王承恩来平阳府一趟,非但拿到了银子,还带回一万石粮食,这在皇上的心目中必然要大大加分。
这样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连皇上跟李景要东西都要商量,王承恩能办到,王承恩的能力还用说么?
揣摩别人的心态,李景的本事可不弱于王承恩。
果然,王承恩一听顿时大喜,也就是说这件事基本上是成了。
席间王承恩向李景提出想要考察一下运城的盐务状况,对此李景自无不允。
翌日,李景便带着一众官员陪同王承恩来到运城盐厂。
对于盐厂,李景虽然倾注了极大的精力,但并无时间亲自管理。除了刚扩建的时候,过来指点了一番,后来便没有时间过问盐厂的事务,其间只来过两次,一次是盐厂开始生产,一次是安置河南的灾民来这里工作。
运城的盐务交给李景以后,李景对盐厂进行了大肆扩建,新建了四个盐场,原来的盐场也扩大了规模。
因为盐场的工人太多,自然不能聚在一个地方生产,因此在扩建和新建盐场的时候,几家盐场并未建在一起,而是分布在盐湖的四周。
这么多盐场,李景自然不能全看,盐湖多大面积?要是转一圈,一天两天都转不完,只能选取一个。
一般来说,选取视察的盐场自然要交通便捷,路程也不能太远,张理和盐厂的官员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李景选的盐场恰恰是路途最远的,道路也差一些。
远一点就远一点,对于各家盐场的生产状况张理还是非常有把握的,并不害怕李景任意抽查哪家盐场。
来到盐厂,正常情况下是先到场区看看生产的情况,盐厂的领导也是这么安排的。
但是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李景到了盐场以后,并未直接到生产区看生产的状况,而是带着众官员到了盐厂工人的生活区。
李景选取的这家盐场的负责人叫刘书言,年纪有四十来岁,是解州本土的官员,当初张理见他办事稳妥,便跟李景推荐,让他担任一个盐场的负责人。
刘书言见李景没有按照事先的安排进行视察,脸色顿时露出一丝慌乱,言语间便有些支吾。
李景见状并未说什么,只是挥手让他带路。
到了生活区,李景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因为工人居住的房屋简陋至极,夸张一点说,风要是大一点,屋顶都可能被吹走。
“张理,这里你来看过么?”李景沉着脸看向张理问道。
张理看到眼前的房屋,脸色也是难看至极,见李景询问,抹了把脸道:“大帅,这事儿是下官失职,大帅要如何处罚,下官别无怨言,下官只求大帅一件事,等下官把这件事处置好了再处罚下官。”
李景见张理并未辩解,微微点了点头:“张理,你事务繁多,照顾不过来也是有的,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在你的头上,不过你是解州的主管,责任是跑不掉的,处罚不处罚的暂且不说,待我看了结果再说。”
张理对李景拱了拱手道:“大帅放心,下官定会把此事处理好,给大帅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景叹了口气,指着前面的房屋说道:“古人云,民重君轻,但真要做到民重君轻又何其之难?莫说在皇帝的眼中,就算在官员的眼中又何尝把百姓当一回事儿?咱们把河南的灾民接到山西,就给人住这样的房子?这样的房子,能住人么?”
摇了摇头,李景叹了口气接道:“我估计那些灾民心里不定怎么骂我呢!骂我把人家骗过来,当初答应的房子却不给建。民心!民心!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民心的重要性。流寇席卷平阳府还不到两年你们就忘了?你们那些同僚的下场就在眼前,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说到这里,李景转头看向刘书言接道:“你叫刘书言?当初张理大力推荐于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张大人的?我记得修建房屋的款项拨下来了吧?我要查你的帐,如果我发现你的账目不对,该怎么处置不用我说了吧?”
刘书言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急忙说道:“下官知错,马上给这些工人修建房屋。”
李景摆摆手:“这些话不要跟我说,你应该说给那些工人们听,我不想听这个,我只看你的成绩。”
刘书言连连点头称是。
李景看向周衡臣道:“衡臣,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不过我现在不想追究你的责任,我要你马上全力以赴给我解决这件事。另外你通知俊扬,让他带人进驻盐厂,彻底清查里面都有什么问题。”
“是!”周衡臣急忙应道。
李景摆摆手,叹了口气道:“看来盐厂这一块要独立出去了,这样吧,以后盐厂商业方面的运作交给沈正来管,行政方面由袁枢负责,地方官府不得干涉。”
张理擦了把汗,急忙点头。
沈正是平阳府同知,更是李景的老丈人,袁枢则是袁可立的儿子,李景派这两个人进驻盐厂,解州方面是别想从中分到任何好处了。
虽然李景并未动怒,但是这几项人事安排,显见李景对盐厂的状况十分不满。
挥挥手,李景接道:“咱们去找几户人家看看吧,看看他们家里的情况,顺便听听人家倒倒苦水。”
张理瞪了刘书言一眼喝道:“还不带路!”
刘书言急忙点头称是。
李景转头看向王承恩叹了口气道:“唉!官儿做的久了,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看来我也不能免俗,以后还是要经常下来看一看,不然的话,还以为下面都是太平无事呢。”
王承恩听了心中汗颜,朱由检可从来没到民间体会一下百姓的疾苦,更从没把老百姓的住房好坏放在心上。
想了想,王承恩笑道:“李将军诸事缠身,不可能面面俱到,有时出现疏漏也是难免的。”
李景摇了摇头道:“这些并不是借口,实在是自身的原因。都察督查只管官员是不是贪墨不法,却不会管官员是不是真正为老百姓办实事儿。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我看还要成立一个专门反映民意的部门,我打算成立一个民情署,下设分支进驻地方,专门汇总民情,这样才能及时掌握地方的民心民意,才能及早地解决老百姓的难题。”
王承恩伸了伸大拇指道:“李将军这个办法高明,只是这个部门选用的官员可要好生斟酌了。”
李景点了点头:“官员不能跟地方官员有瓜葛,因此必须异地选官,两年一轮换,另外基层的官员我看不需选派,从本地挑选德高望重的老人出任,就从那些农民,工人当中选出一些老人负责反应民意,地方官员不得干预,否则议罪论处。”
王承恩闻听拍手道:“对,这些人了解自身的难处,又是为自己办事儿,自然不会跟官员们一个鼻孔出气儿,这样一来就能反映出真正的民意。”
李景摇摇头道:“要说其中弊病恐怕还会有的,毕竟地方官员管着他们,有时他们迫于淫威也未必敢把实情上报,这就要都察院的人大力督查,还是要多管齐下才行。”
王承恩点点头,知道李景所言非虚。
有些时候,事情并不是想像中那么简单,不是说成立了一个部门就能解决问题,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面的官员总能找出漏洞来钻。
不过王承恩也知道,李景能做到这些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李景考虑的是老百姓的利益,跟当权阶层是有冲突的,也就是说李景现在做的是跟整个制度作对。
李景现在手里有兵,没人敢把他怎么样,但是日后谁知道呢,一旦有什么疏漏,李景的下场怕是要极惨。
不知为什么,王承恩心里十分不愿意李景出现那样的情况。
琢磨了一会儿,王承恩说道:“李将军,你这一身干系极大,可一定要保重啊!”
李景闻听一愕,看了看王承恩,轻轻点了点头:“多谢王公公忠告。”
王承恩叹了口气道:“说实话,王某要不是一个废人,一定会跟李将军做一番大事,可惜王某有心无力,更兼从小服侍皇上,不敢轻离。因此,有些事情还望将军莫怪。”
李景点了点头,知道王承恩这是在告诉自己,他对朱由检一片忠心,不会做对不起朱由检的事情。
对王承恩李景还是很佩服的,想了想李景凝视着王承恩道:“王公公,你对皇上忠心李某心里清楚,决不会让公公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不过呢,李某忠于的是大明,是这个国家,有时难免要跟皇上的利益产生冲突。因此为了普天下的百姓着想,还请公公多劝劝皇上,不要总是一意孤行。”
王承恩看着李景的眼睛默默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有些不明白李景为什么要把皇上和大明分开。
大明不就是皇上的么?
忠于大明不就是忠于皇上么?
但是王承恩知道李景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要说李景忠于皇上他是根本不信的。
这一点从李景做的事情就能看出来,李景对皇上什么态度他更是一清二楚。
在王承恩看来,李景根本就没看得起皇上。
他连皇上都看不起,何谈忠心?但是对于李景忠于大明这一点王承恩却毫不怀疑,李景做的事,每一桩,每一件,无不是为大明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