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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可笑,我又不是河东狮,怎么能让你生出这种感觉?”兰湘月一面整理着桌子,一面头也不抬的问,却听池铭叹气道:“你若是河东狮,我还不会生出这样感觉,恰恰就因为你向来以理服人,而我从前……唉!罢了,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时候不早,今晚劳动娘子不轻,你也早些睡下吧。
“嗯,好,爷也早些睡吧。”兰湘月说完,便指着那两箱子账册道:“这些且留在家中,我让红袖翠竹看着这书房,不让一个人进来,你去工部,忙乎那些账册也就是了。”
池铭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去工部努力工作,大概回来的时候也就看到娘子把这两箱子整理出来了……”不等说完,便听兰湘月没好气道:“你当这是吃大白菜呢,哪里有那样容易?难道我不吃不睡了?这两箱子怕不有几百本账册,最起码也要两三天。”
“两三天已经是很让人惊恐的速度了好不好?”池铭嘿嘿笑,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我现在已经想看工部那些老狐狸看到我工作完成时的表情了,哈哈哈,说不定会吓掉下巴的吧?真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你再沸腾就不用睡觉了。”兰湘月白了陷在美好想象中的某人一眼,摇摇头,不理会这家伙,自顾自去睡了。
这里池铭又得意了一会儿,方摇头晃脑的出门。等到两个主子都走了之后,红袖翠竹就将这房间里的门窗都上了锁,然后在外室和衣睡着。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红袖只觉着困乏得紧,却听对面床上总是吱吱呀呀的,因便问道:“做什么呢,你不困吗?翻来覆去的,让我也睡不着。”
翠竹笑道:“你自己睡不着,倒来混赖我。哎!你有没有发觉咱们爷今天有点变化?”
“有什么变化?”红袖诧异,睡意顿时也一扫而空,八卦在任何时候都是威力巨大的。
翠竹笑道:“你没发现爷素日里直叫奶奶的名字,偶尔才叫一声半声娘子贤妻之类的,但是今晚,几乎一直都是用‘娘子’来称呼奶奶,你说,这是个什么意思?”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红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来却是这个,这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爷和奶奶是夫妻,称呼娘子不很正常吗?”
“你怎么这么呆。”翠竹气:“若是梳风在这里,必然不会像你这样迟钝。”
让她这么一说,红袖也疑惑了,扭过头看着翠竹道:“你是说,咱们爷如今喜欢上奶奶了?这……不会吧?这才几天啊?虽说爷大病了一场,好像对萧姨娘死心了,但哪有那么容易的?他从前有多喜欢姨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翠竹冷笑道:“那又如何?从前萧姨娘不在咱们家,爷也不过是去青楼里见她几面,那会儿自然是数不尽的柔情蜜意,暗地里她是什么样的人,爷又去哪里了解?可不轻易就让她迷住了呢。如今可不同,在爷眼皮子底下,行出多少自私狠毒的事情来,你想想,爷是什么样的人?重情重义;她又是什么人?最贪婪自私不过的,爷如何能看上她?若没有奶奶,或许这么点时间也看不出这女人的德性,偏偏她倒霉,爷就娶了这世上最好的一个女人,两相一对比,萧姨娘可不成了老太太的破鞋——提都提不起来呢。”
红袖让她的话逗笑了,忍不住道:“叫你这么说,奶奶倒成了照妖镜?”
翠竹拍掌笑道:“别说,你这个比喻正经有趣儿,又贴切,奶奶可不就是照妖镜呢,在奶奶面前,萧姨娘这狐狸精到底藏不住尾巴,让爷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哈哈哈。”
“哈哈你个脑袋,赶紧睡吧,这样深夜,疯起来没完了不成?”红袖冷哼一声,XX你个脑袋,这句式还是她跟兰湘月学的,因为这位奶奶总是控制不住她前一世里的语言习惯,动不动就是一句新鲜话儿横空出世,以至于现在绮兰馆的婆子媳妇丫头们都跟着学舌,像是红袖翠竹这些近身的,连喜大普奔都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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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池大人把账册都带回家去了,啧啧,这真是废寝忘食啊,如此官员,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工部衙门里,因为排挤池铭的需要,导致其它官员不得不在其他屋里挤挤挨挨,不过这样也好,大家感觉在这种“一致对外”的时候,同僚关系比从前亲近了许多。
“呵呵,废寝忘食?我看他大概是病急乱投医,想着回去搬救兵吧?”吴天德嘿嘿笑着,得意之态溢于言表,他已经以这件事的最大功臣自居了。
“搬救兵?家里还能有什么救兵不成?”另一个官员哈哈一笑,却听身旁人沉声道:“听说这位池大人的妻子可不是个简单角色,出了名的聪慧。”
“嗨,这话不对。”又有一个明白人出来给大家科普:“那位兰夫人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还不都是托了池大人宠妾的福?因为那个妾实在太不像话,所以就显得正室夫人大度聪慧,其实能有什么?再怎么聪慧,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还能聪明到哪里去?”
“没错没错,女人嘛,都是头发长见识短,何足畏惧?”吴天德点点头,旋即又想起一事,忽然道:“是了,听说这池家富可敌国,手下商铺地亩无数,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没有做账先生?若是那池大人从他老家叫来一些做账先生,那怎么办?”
话音未落,嗤笑声便此起彼伏响起来,一人就指着吴天德笑道:“老吴啊老吴,你那脑袋是木头不成?就算你是木头,那池铭可不是,这是多重大的事,他敢找账房先生?最多也就是找找家里妻妾,这是和他荣辱与共的,必定尽力帮他,哪里敢找什么账房先生?”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怎么想都觉得池铭这一回是陷进了死局中,整理不出来账目就是无能,日后更有借口排挤欺负他;整理出来了,涉及到的人是四皇子党,怎么下手?注定只能把这个结果咽回到肚子里,到那时,白白浪费了几个月甚至是半年的时间,还有什么是比这种两头不讨好的结果更大快人心的呢。
在工部众人幸灾乐祸的同时,明亲王和谭阁老也在关注这件事。
“池大人?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应该没来过咱们府里吧?”长日无事,明亲王难得休沐一天,便来到王妃房中,陪她下棋闲话。
“嗯,没来过,不过你也见过,还记得吗?过年前我带你出去逛的时候,恰好遇到那个孩子,你还送了他一件白狐皮。”明亲王在东南角落下了一子,淡淡道。
“哦,原来是他。”明亲王妃点点头,旋即又怅然道:“那孩子真是俊秀可爱,我一看见他,便不自禁的心生亲切,就好像……就好像看见了咱们的承祥似得……”一语未完,便觉眼中酸涩,她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唯恐丈夫看见自己掉眼泪。
明亲王见一言引起妻子伤心,也有些后悔,连忙就转了话题道:“呵呵,父皇终于答应拓展海上航道,发展辽东的经济,这可是从古至今前朝皇帝未曾有过的壮举,没想到父皇已是暮年,却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真是令我佩服不已。”
明亲王妃笑道:“这也是爷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两件事,如今终于有了结果,爷也是十分振奋的吧?只是我听说反对的人也不少,想来庄亲王也是怕爷在这件事情中建立功绩呢。”
明亲王呵呵笑道:“没错,老六在这件事上真是不遗余力啊,不过又如何?拉锯了这么长时间,终究是我胜出。归根结底,六弟还是不明白父皇,父皇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因为偏心我,而是因为这件事真的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所以以父皇如今的小心,也仍是做出这样豪情的决定。”
明亲王妃点点头,对这些家国大事,她并不怎么关心,不过是见丈夫振奋,所以才会跟着说几句。此时见附和的差不多了,她又把话题转回自己关心的地方:“刚才爷说池大人在工部受人排挤,给了他无数繁重工作,那他要怎么办?怎么说也算是谭阁老看好的人,爷难道就任由工部如此胡作非为?”
明亲王叹了口气道:“再怎么胡作非为,工部却不是我能伸手的地方,父皇如今多疑,我也有许多事要思虑周全。不过我看谭阁老,未尝没有磨练这小子的意思,且静观其变,看看他怎么做吧。”
明亲王妃轻轻落下一子,好半晌方才轻声道:“即便不能伸手,但若是爷有机会,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吧,也不看谁的面子,只看在那个孩子难得的份儿上,总也是有点缘分。”
明亲王又叹了口气,微微点头,爱妻素日里懂事明理,唯有一关系到孩子这件事,她便没了素来的明智,甚至都有些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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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爹啊,你非得等那小子被人折腾死,才肯出手帮忙给他买棺材啊?六部里最近闹得沸沸洋洋,工部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想当日儿子我去兵部的时候儿,虽然乱,可也没到这个地步啊。那小子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上辈子放高利贷,这辈子工部的人都是他上一世里的苦主,所以才这么齐心的报复他。”
“别瞎说,如今两位王爷明面上不动,暗地里已经势同水火,两方势力自然也是互不相容。只不过池小子倒霉,没有根基,我又看好他,偏偏还不怎么和他亲近,他可不就被人当成软柿子了,这两大方势力的争斗最后着落在了他的身上,不把他挤扁了能罢休吗?”
谭府花园里,谭阁老和儿子并肩坐在凉亭里看月亮,一边就池铭问题进行“深刻友好”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