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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铭叹气道:“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性子吗?为了让我安心处理衙门的事,你啊,未必不会骗我,只是我看你最近气色越发差了,所以今日定要见到张御医,问个准信儿才能安心。
兰湘月看着丈夫那隐藏着深深担忧的眼眸,忽地展颜一笑道:“你别把我想的那么贤惠,如果我真的有事,一定第一时间大呼小叫留你在家陪我。”
“希望如此。”池铭笑着摇摇头,显然并不相信爱人真的会这样做。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儿的行不行?你就不要婆婆妈妈啰嗦了,快走快走。”兰湘月挥着手,如同赶一只苍蝇出去似的。
池铭点点头,正要转身出去,就见梳风走过来,先给他行了礼,然后将床上的银球香囊与腰中荷包取下,笑着对兰湘月道:“这荷包里是奶奶最喜欢的鹅梨香,奴婢之前还加了点张御医说的安神药物,让奶奶能好好休息。”
兰湘月点头笑道:“正是呢,我正想说这香囊里没什么味道,该换了,可巧你就来换了。”说完又转头对池铭道:“你怎么还不走?换个香罢了,也值得你看的这样专心?快走吧,不然耽误上朝了。”
“哦,好的,这就走。”池铭看着梳风已将香囊里的香换了,终于转身出门。看见他走的不见了踪影,梳风方笑道:“奶奶放心,一切都准备妥了。”
“嗯,好。”兰湘月微微闭上眼睛,想了想又轻声道:“那我再睡个回笼觉,等张御医来了喊我。”
梳风答应一声退了下去,来到门外,就见林嬷嬷和洗雨翠竹走过来,悄悄道:“奶奶怎么样了?告诉她别紧张,一切都安排好了。”
梳风耸耸肩,小声道:“紧张?嬷嬷自己进去看看吧,回笼觉都睡上了,哪里能看得出半点儿紧张?可见咱们都是白担心了,也不想想平常奶奶是什么心性。”
林嬷嬷等一听,不由得都笑了,纷纷点头道:“也是,咱们真是白担心了,既如此,且让奶奶好好儿歇歇,咱们先出去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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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我算着日子差不多了,你这些日子没留意打听吗?那女人还能安稳到现在,她是有九条命的猫吗?”怜花小筑里,萧怜月正问着在对面榻上坐着绣花的芳草,一面将一瓣桔子塞进了嘴里。她这些日子活得很是得意,而这份儿得意,全都是靠着对兰湘月小产的这份期待支撑的,不然的话,她真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闷得要死的大宅子里平静生活到现在。
芳草抬起头,微笑道:“姨娘稍安勿躁,这些日子,三奶奶的气色很不好,听说昨天太太和大奶奶二奶奶都过去探望了。姨娘也知道,那绮兰院的人不和咱们来往的,奴婢哪里能打听出什么消息?不过奴婢想着,既然太太和两位奶奶一大早就过去探望,想来情况是不太好,何况咱们知道的信儿,那女人这一段时间比起从前差很多了呢,姨娘还担心什么?”
萧怜月又慢慢放了一瓣桔子在嘴里,微微笑道:“你说的没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酒都是越放越香,我再等等,再等等……”
话音未落,忽然就听院子里起了一阵骚动,她眉头一皱,而芳草早已站起身走出去,对着院中几个正大声议论着的婆子道:“说什么呢这么起劲儿?就连规矩都忘了?姨娘怕吵闹不知道吗?”
一个婆子连忙上前陪笑道:“姑娘不知道吧?那院里三奶奶好像不好了,刚才看见她们屋子里的丫头来来回回穿梭,听见屋里有个老头儿急急的吼,我们问了一句,才知道那老头儿是御医,太太和大奶奶二奶奶都过去了,我站在院子边往里面看了眼,见红袖姑娘手里端着的那水盆里是一条带血白布,那血把盆里的水都染红了。我暗自猜测着,许是三奶奶的胎儿出了问题。”
芳草一愣,没料到萧姨娘刚念到这事儿,事情就来了,因连忙跑进去报告。萧怜月一听便来了精神,把吃剩下的半个桔子随手扔在桌上,站起身兴奋道:“快,快把我那狐裘给拿来,这样热闹不亲眼见识见识,就是死了都不能瞑目。呵呵呵,最好上天开眼,不但把那个胎儿给弄下来,若是让那女人也一块儿死了,那真就是太好不过了。唔,她如今是将近六个月的肚子,胎儿早就长成了,要掉下来,很容易血崩呢。”
芳草找到那袭白狐裘给萧怜月披上,看见她脸上的疯狂笑意,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暗道姨娘心真够狠的,要了那胎儿的命还不知足,竟然连三奶奶的命都想要,莫非……她从一开始就打好了这样主意?
不管心里怎么发寒,事情到这个地步,她也只能和萧怜月一条道儿走到黑了。因陪着主子匆匆出门,刚来到院门边,就见香篆喘着气跑进来,看见萧姨娘便是一愣,连忙道:“姨娘要去哪里?这会儿绮兰院出了事,姨娘就算想游逛,也暂时先避一避吧。”
萧怜月冷笑道:“我正好是要去绮兰院看看热闹呢,进门五年了,难得看见绮兰院也有这么乱的时候儿。我为什么要避一避?我又没做亏心事。”
香篆心想你没做亏心事?我看这事儿八成就是你做的,好话劝你你不听,越发对我生了隔阂,这件事竟是连我都瞒的风雨不透。然而心中虽气,她却知道自己的前途和这主子是休戚与共的,只好苦口婆心道:“奴婢知道和姨娘没关系,只是太太未必这样想,这会儿奶奶出了事,太太正是咬牙切齿的时候,姨娘去了,岂不把火都撒在姨娘头上?万一再动了怒,就不是您做的手脚,太太也定要说是您做的手脚,要赶您出去怎么办?姨娘听奴婢的话,就稍安勿躁,在这里静等消息吧。”
萧怜月看着香篆,沉声一字一字道:“我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今日,总算那女人出了事,我若不去看,一辈子也不能心安。撵我出去又如何?哼!没凭没据的,她们就敢撵我出去?若真是太太糊涂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怕,出去了倒正好儿说一说他们池家这京城新贵是怎么仗势欺人污蔑陷害的。”
“姨娘,您只是个姨娘,您就算造谣,也是人微言轻,何苦和自己过不去?”香篆真是急了,她就不明白这主子的优越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她就认定了自己出去造谣便能把池家给抹得乌漆麻黑呢?她以为她是正室夫人被宠妾灭妻吗?还能换别人一句同情话。
萧怜月整颗心都飞到绮兰院去了,哪里能听得进去香篆的劝说?因不耐烦挥了挥手,丢下一句“你害怕被攀诬你就不去”,便和芳草一径去了。这里香篆只气得身子发软,默默倚在墙上看着那主仆两个的背影,直到几个婆子仆妇围过来关切问她怎么了,她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吐出口气,喃喃道:“姨娘这一次算是完了,你们都是这院里的人,是姨娘买下的,不是池府里的老人,这会儿还是好好想一想退路吧,别事到临头了,一味慌乱。”
她说完就进屋了,只留下几个婆子媳妇面面相觑,不知道一向聪明的香篆姑娘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姨娘不过是去看个热闹,至于就万劫不复吗?
香篆到底是个聪明的人,看出了这事儿的结果。奈何她那主子平时就不是聪慧的人,这会儿更是让兴奋冲昏了头,带着芳草一路来到绮兰院,刚来到廊下门旁,就听里面刘氏带着哭音道:“怎么?怎么会这样?之前明明还好好儿的啊,怎么……怎么忽然就……就变成这样了?”
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夫人莫要悲伤,好在三奶奶的性命这一回是保住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老朽也很奇怪,三奶奶的胎像一直很稳固,怎么忽然从一个月前就变成这样儿了呢?”
萧怜月听见兰湘月并未因为小产而死,脸上不由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好在那胎儿终是保不住了,这也算是大快人心,嘿嘿,那个一向自命不凡目无下尘的女人,看你这下子再怎么骄傲?不但是这一时,我要让你一辈子都再也骄傲不起来。
正想得美,忽然就见一个穿着官服的老头儿出来,接着屋里就传来刘氏的怒吼声:“没错,这事儿一定是有人做的手脚,待让我查出来……”不等说完,又听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太太,我知道……我知道是谁害得我,让人……让人拿萧姨娘过来。”
萧怜月万万没料到事情竟会急转直下,分明自己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怎么这火就烧到身上了呢?大惊之下便要离开,却不料门旁两个丫头已经冷眼瞧了她好一阵子,这会儿见她要跑,便上前不由分说抓了她胳膊,将她推搡进去,大声道:“回禀太太,萧姨娘在门边听了半日,先前不知道有多得意,听见奶奶说要拿她,便吓得要跑,这分明是要畏罪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