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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抱琴书生一走,华恬目光便频频在林若然身上转。
钟离彻看了看林若然,沉着脸道,“我们送你到城里,你自己回去罢。”
林若然原本被华恬看得不大自然,这回又听到钟离彻的冷语,当下也沉下脸,“不必了,我自己有手有脚,自会回城。”
华恬见状,忙在旁打圆场,笑道,“我看这里风景不错,不如咱们去猎些小动物,在这里烤了吃完再回去。”
“好主意!”钟离彻马上变得笑嘻嘻的,对着华恬挤眉弄眼。
林若然仿佛看傻子一般看向华恬,目光盯着华恬,上下都扫了一遍,这才皱着眉头道,“如此美景,你竟然想烤了小动物吃?这跟焚琴煮鹤有何区别?”
听了林若然的话,华恬眨眨眼,看向四周,梅花朵朵,有些上头还有未完全融化的雪,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瞪了钟离彻一眼,冲林若然讪讪笑了笑。
被华恬这么瞪了一眼,钟离彻一脸冤枉,“我说过了,在我心中,桃花比梅花漂亮许多。所以在这里烧烤,我是真的赞同。”
“去把马背上的干粮拿过来。”华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钟离彻嗔道。
钟离彻耸耸肩,吩咐两人要小心,这才走入梅花林里。
见钟离彻走了,华恬拉着林若然又坐了下来。
只是两人终究不相熟,坐下来之后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林若然低垂着头,轻轻地说道,“他很听你的话。”
华恬笑,“应该是很听小娘子的话,整一个油嘴滑舌的。”
“不,”林若然摇摇头,“油嘴滑舌是不错,但是听话倒未必。你是没见过,基本上没有小娘子使得动他,除非他本身就想做。向来,只有小娘子听他的份儿。”
华恬听到这里,心中不知什么感觉,便低下了头。
却听得林若然在旁幽幽道,“听了我的话,你必然是很快活的,嘴角都翘起来了……我就不该说这些,该顺着你的客套话说,让你心里不快活。”
华恬愣了,抬起头看向林若然,见她脸色虽然凄苦,但是美眸中已经带上了促狭。
“你……”华恬开了口,却说不下去了。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该跟林若然说什么对不起,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可是除了对不起,她真想不到要说什么了。
“你不容易叫人讨厌……”林若然又道,“冲着你没有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冲着你没有对我怜悯,我……”
她语气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华恬知道她要说什么,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若然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衣衫里,渗进布料里,最后只剩下几个湿了的印子。
“你会值得一个更好的,值得一个心里眼里都是你的人。”华恬安慰道。
林若然点点头,只是眼泪却停不了。
爱上的时间太长,爱的深度太深,付出得太多,所以,注定难忘。
一切都深入血肉里,单是扯动就要痛得血肉模糊,何况是连根拔起?
“钟离并不十分好,他过惯了流连温柔乡的日子,我甚至不敢肯定,他会为我而改变。即便,真的改变了,也不过是对我还新鲜。等日子长了,只怕还是要变的。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要改掉本性,根本不可能。”
华恬继续说道,这话是真心,也是说出来安慰林若然。
“不,他会改的。”林若然抬起泪眼,看向华恬,笃定地说道。
华恬不提防她会回答,也想不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怔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苦笑道,“时间上的事,谁也说不准。”
林若然摇摇头,“郑龄不也改了么?他和司徒珊是帝都所有人都称颂的爱情。我相信,有一个,就会有另外一个。”
骤然听到郑龄,华恬再度一愣。
郑龄和司徒珊这对小夫妻,由原本的不被人看好,到如今人人赞颂,的确是很难得。
只是,想到郑龄,华恬总会不自觉地想到林新晴。
如今男婚女嫁,已成定局。他们纵然想起对方,也不过是漫漫长夜里偶尔的一个深梦罢。
“郑龄不再流连花丛,也没有纳妾抬姨娘,他只要司徒珊一个。想想钟离他也会如同郑龄一般,难道你不觉得幸福么?”林若然用闪烁着泪光的目光看向华恬。
华恬一顿,心中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林新晴曾经对郑龄有情,她是知道的。但是郑龄对林新晴如何,她却不敢肯定。也许,只是曾经有过情愫,但娶了司徒珊之后,爱上司徒珊,那些似有若无的情愫便消失了。
见华恬沉思,并没有回答。林若然伸手将眼中的泪水擦去,看向华恬,“若是我和简流朱身处你这样的位置,不知道多高兴。可叹你还嫌不足。”
华恬回过神来,回一句,“每个人总是不愿意满足的,得到了希望更好,更好了希望再好一点。”
“……倒也是……”林若然喃喃地说道,很快收起脸上的茫然若失,盯着华恬,没好气道,“原该是你安慰我,如今倒要我安慰你了。这天底下什么好事都叫你得了。”
“我哪里得了什么好事……”华恬叫道,但是却有些心虚。的确是,林若然竟来安慰她……
两人再度沉默起来,华恬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便绞尽脑汁找了话题,跟林若然说话。
孰料林若然毫不感兴趣,道,“我不喜欢说这些,你若要说话,便跟我说一说作诗罢。你作的诗,也算是冠盖京华了。”
华恬一阵阵心虚,她更加不想说这个话题,当下硬着头皮道,“作诗讲究福至心灵,说多了也是无用。”
有一个话题阵亡,两人于是随口谈了些旁的打发时间。
等说道出门游历之事,两个人终于有了共同兴趣。不过鉴于华恬方才已经说过一遍了,这次便由着林若然说,华恬听,偶尔讨论几句。
等钟离彻拿着干粮回来,两人已经谈得兴起了。
钟离彻见状,便不打扰两人,将干粮拿出来,坐在华恬身旁,分配起来。
吃了干粮,林若然想走,可是她孤身一人,华恬哪里好意思让她走?
将人拉住,三人在梅林中走了一遍,赏足了花,这才打算离开。
到了城里,林若然的两个护卫已经找来了,见着林若然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华恬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总算将林若然安全带回来,交给她身边的人了。
钟离彻一直想着和华恬两人游玩的,原本见林若然来了,还担心得三人行一段日子。等在城里看到林若然的护卫,心中高兴坏了。交代了那些护卫好好保护林若然,他便拉着华恬继续往西而行。
大周朝的景致,西部壮丽大气,东南部秀丽婉约,是完全两种不同的风格。如今两人是打算看西北部的美景,所以专门往西行。
这日日暮,两人缩在了一家繁华的大酒楼。
楼里住了许多走南闯北的行商,带了许多货物,整间酒楼热闹非凡。
两人连日以来赶路,有些累了,便早早休息。
第二日醒来,两人想打听邻近的景点,便一起来到大堂吃早膳。
大堂里人山人海,大部分都是行商,听口音,各地的都有。
两人点了吃的,坐在一起吃,侧耳听着周围的人说话,很快与人攀谈起来。
“奇景算什么,奇事才够味儿。”一个络腮胡子的商人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
华恬听到这里,便有些兴趣缺缺地移开目光,认真喝粥。
这些行商说的,无非就是些走南闯北遇见的事,她早就听华府的商队说得多了。
“什么奇事?”钟离彻虽然心中不爱听,但还是随口问道。
“那边那一拨人,见着未曾?听人说是专门贩卖胡姬回帝都或者南方的,听说呀,那些小娘子们,个个美得跟天仙似的。”络腮胡子看向大堂右侧,不无羡慕地低声道。
华恬有些吃惊,和钟离彻对视了一眼,倒是认真听起来。
贩卖美人儿这种事,华恬听过,但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
“咦,竟是他们?”旁边一个惊慌的声音也加入进来。
华恬看去,是一个白面商人,此刻很是焦急,探手进衣衫里,似乎找着什么。只是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摸着,马上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络腮胡子见状,忙拉住了他,低声道,“兄台,他们又怎地啦?咱们都是男子,他们总不会贩卖到咱们头上来罢?”
白面商人似乎很是焦急,他甩了甩络腮胡子的手没甩开,便凑过来,压低声音焦急地说道,
“他们那一伙,最近加入了个手脚特别快的,凡是跟他们挨近过的,都得丢东西。……要我知道他们昨晚宿在此处,我必不会住下……哎呀,你快放开,我得找找我花重金买来的玉还在不在!”
络腮胡子一听,忙松开了白面商人的手,也急忙站起来,对华恬和钟离彻道,“两位失陪了……”说完,急匆匆地跟在白面商人身后跑了,估摸着是要回房里看丢没丢东西。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