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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陆寒,很注重对资本的积累,因为他能敏感察觉到,整个苏联正在酝酿一场巨变,而资本的多少,将直接关系到他在这场巨变中能够为自己谋求多少利益——这里所说的利益分为很多种,并不仅仅只是金钱,还有更重要的一个方面,那便是影响力,有形的与无形的影响力。
考虑到这些,陆寒如今在远东所谋求的,除了资本之外,最重要的一项便是影响力了,不过,因为起步较短,他所能掌握的影响力到目前为止还是比较有限的,基本上只能维持在几个具体的圈子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每一步走的都很谨慎,对接触到的很多人,甚至是与他利益纠葛的很多人,他都不能完全信任,而今看来,这种不信任是理智的,沙纳尔扎耶夫就出现了问题。
这段时间从远东反馈回来的信息证明,沙纳尔扎耶夫正在与一群人法国人接触,接触的目的现在还不清楚,但那群法国人的身份比较特殊。
埃内斯·塔迪亚与吉约姆·弗雷德里克,这两个人是与沙纳尔扎耶夫接触的法国人代表。安全委员会远东局已经通过内部的情报系统对这两个人做●≤,了详尽的了解。
埃内斯是法国兴业银行派驻在莫斯科的首席代表,同时,他也是兴业银行与苏联农村储蓄银行在莫斯科联合创立的合资公司,莫斯科联合财务有限公司总经理。毫不客气的说,兴业银行的在苏联国内的一切举措,都是由这个人负责统筹的,再加上其人长袖善舞,故而自从进入苏联之后,在莫斯科可谓是交游广泛,很有几分影响力。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与改革激进派人物联系密切,被称为改革激进派经济顾问的经济科学院经济政策研究所所长,盖达尔·铁木罗维奇·叶戈尔,与此人关系尤为紧密。
吉约姆这个人相对来说则要低调一些,不过他的背景也不简单,他是法国阿尔斯通公司的海外事业拓展部负责人,不久前,苏联电力企业与阿尔斯通公司签订的24亿美元采购大单,就是在这个人的努力下签订的。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以沙纳尔扎耶夫的特殊身份,一些法国经济界的人找上他,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似乎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点倒是没错,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沙纳尔扎耶夫与法国人的秘密会面里,还牵涉到了第三方,而这个第三方,恰恰是陆寒尤为警惕的苏联检察系统。
在苏联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作为司法部门的检察系统,一直类似于一个摆设,他们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由内务部把案件转交过去,然后他们按照内务部提供的证据拟定判刑标准,再把案件转交到法院,至于如何判,如何调查案件,检察系统是不会过分参与的。至于说检察系统的另一个主要职能反腐,他们就更加的无所作为了,他们在这方面的职权与安全委员会存在交叉,安全委员会哪会把大权让给他们?
不过这两年以来,随着安全委员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行使职权的时候变得越来越低调,以苏联最高检察院为代表的检察系统,竟然开始野心膨胀,逐步蚕食原本归属于内务部、安全委员会的职权行使领域。一个最为明显的表征,就是最高检察院的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人数扩编问题,在87年的时候,高检的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人数为97人,这其中还包括了一部分年纪很大,基本在吃闲饭的老弱病残。可是到了今年,同样是一个系统,同样是担负着相同的职能,高检的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人数已经扩编到了223人,翻了一番还多。
这些高级侦察员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的职权很大,可以介入各种刑事、经济案件的侦察,甚至还可以在得到授权的情况下,对某些特定的公职人员进行腐败调查。一旦掌握证据,他们有权要求内务部予以全面配合,但却可以将内务部排斥在案件审理的程序之外。
从这方面看,如果细心分析的话,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高检的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他们的职权已经大到与安全委员会成员差不多的程度了。
陆寒很清楚,最高检察院的权力膨胀,实际上是改革激进派与中间派联合操作出来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对作为保守派权力阵营的安全委员会构成制约。这属于高层权力斗争蔓延到具体行政部门的表现,与陆寒原本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但现在的问题却是,最高检察院的某些人,已经把眼睛盯到了远东,盯到了他陆寒的身上。
早在伊里奇刚刚到远东赴任的时候,陆寒就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个消息,两名来自最高检察院的重大案件高级侦察员,已经盯上了他以及他的启光能源贸易公司。这两名侦察员一个叫捷利曼·格良德,一个叫尼尔·伊万诺夫,他们对启光能源的经济犯罪侦查,早在两个月前就获得了最高检察院的批准许可。
按照当时伊里奇的说法,在他来远东之前,捷利曼已经带着一个12人的调查小组潜入了远东,目的就是为了秘密搜集启光能源涉及走私煤炭的犯罪证据。而尼尔则将目光瞄准了远东煤炭联营,他带领的一个7人组成的调查小组,主要是从外围渠道进行调查,以期找到远东煤炭联营与启光能源之间相互勾结的犯罪证据。
最初的时候,陆寒对这件事给予了高度重视,他利用从伊里奇那里得到的消息,很快挖出了这两个调查小组在远东的藏身地,并安排人对两个小组实施了密切的监控。毫不客气的说,在内务部门与安全委员会远东局的配合下,这两个小组在远东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陆寒的眼睛,他们的调查能有什么结果才是怪事。于是,在纠缠了一段时间之后,两个小组已经撤离了远东,似乎这次调查已经无疾而终了。
估计,捷利曼与尼尔两个人,也察觉到了陆寒在远东的走私关系网织的太严密,他们的暗中调查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若是放弃暗中调查的手段,将调查摆到台面上来,他们又担心打草惊蛇之后,却不能得到切实证据,因此才从远东撤离的。
在两个调查小组撤离远东之后,陆寒也知道这事还没完,对方的暂时撤离并不意味着调查的终结,他们总会找到一个机会重新回来的。毫不客气的说,在操作这次股份运作的时候,陆寒之所以跑到日本,主要担心的就是来自检察系统的突然调查。
谁能想得到,即便是他退避三舍的藏身到了日本,人家还是没打算消停,不但没打算消停,还有了变本加厉的趋势。
从远东反馈回来的信息证明,埃内斯、吉约姆两人这段时间总共与沙纳尔扎耶夫会面四次,其间,在双方第二次会面的时候,偷偷前往远东的捷利曼便加入进去。伊里奇安排的人,曾经监听到捷利曼与沙纳尔扎耶夫的一段对话,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显示,他们此前一段时间,就曾经在莫斯科有过接触。
说实话,陆寒现在并不清楚沙纳尔扎耶夫与捷利曼到底是为什么绞到了一起,但他认为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都不能视若无睹,因为一旦出了意外,他所要面临的便将是万丈深渊,这是一场斗争,而且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但凡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就没有一方会在掌握优势的情况下隐忍不发,非要等到最后危急时刻,再来个终局翻盘,那样的人不是精明,而是彻头彻尾的傻子。陆寒喜欢将危机消除在萌芽阶段,喜欢对自己的潜在对手进行碾压,因为那样对他来说最安全。
于是,就在接到伊里奇第三次发来的反馈信息之后,陆寒针对手中掌握的一系列情报,在远隔千里之外的东京,对远东,甚至是对莫斯科,作出了一系列的安排,这一次,他要彻底消除来自捷利曼与尼尔两人的威胁,同时,也让那些法国人明白一个道理,远东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伸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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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图希诺,紧邻着希姆基水库的列别德工人新村,达维德·约瑟福维奇有些坐卧不安的待在自家客厅里,目光恍惚的眼睛,时不时朝客厅东侧的房门看一眼。那扇门是通向楼梯间的,他在等着有人来敲响这扇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响起的敲门声,已经让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了。
家里很安静,就连厨房盥洗池中自来水管滴水的声音,都能在客厅里听得清清楚楚,今天家里没人,老婆孩子都被达维德一早打发走了,他需要安排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接待一会即将上门拜访的客人。这个客人对他,对他一家人来说都很重要,因为对方很可能会改变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