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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惇好不得意,心中想到终于可以搞点动静出来给皇帝老子看、给满朝文武看、给天下人看……
“到时候学堂建成,本宫大笔一挥,落了名堂,就中走出来的学子,不都是本宫的弟子么……恩,妙极妙极,江西可是朝廷的大后方。信州嘛,也是个重要的地方,否则父皇何必把赵汝愚安排到那里……哈哈,就从江西开始,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看……”想起美事,赵惇得意地笑了。
他一忙,往来用食的时间也忘记了,却急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长得俊秀,眉清目朗,行走之间隐约有一股子英武气息,不论长相、身材、背影等方面来看,无疑是个美人坯子,但言谈之中显得有些苛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下人极度不好,一不小心,就表现出贪婪的气息来。
对的,就是贪婪,这才是那个女人最本真的气质。
此女便是当今太子赵惇的老婆,姓李名凤娘,是武将家庭出生,传言她出生时,其父李道的军营前有黑凤栖息,遂起名”凤娘”。
李氏十几岁时,一个擅长相面之术的道士皇甫坦到李府作客,李︾,道命女儿出来拜见,皇甫坦故作惊惶之状,不敢接受,说:”令嫒将来必贵为天下之母,怎敢受她的拜礼呢……
她见得自家夫君不来用食,便问了下人一声,下人禀明事由,她也没了胃口,疾步去寻自家老公。
到了正堂,她见得夫君正在伏案而书,也不打招呼,快步朝前,俯身就去探望。
“夫君写的甚么?哎呀……是奏折么?”
对于她这种“越权”的行径,赵惇想是习以为常,尽见怪不怪,只说了一声“恩”!之后就随她在一旁观看。
要知道,在古代,特别是在古代君王世家,哪里容得女子插手政事,若有,便是干政的嫌疑,将来要出大问题的……
她细细读了夫君的文字,明白了一个大概。忽然抽泣起来,用丝巾拭泪。
“哎呀,你……凤娘,好端端的,你哭甚?”
“哼!你还问我,你不是正在请奏,要去鹅湖山么?你怎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哎哟……”
“哎……你且听为夫细细说来,动不动就泪眼婆娑,可不像个太子夫人……”
赵惇当下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通,又好言安慰了一番李凤娘,言语之中将自己的“目的”说的赤裸裸的。
不知道他是没脑子,还是过于宠信李氏了,这般做法,当真不是个“明君”做派。
李氏听后,破涕为笑,忽又沉沦片刻,道:“即是如此,你这篇奏折可不得这样写,你写得太直接了,有失委婉,我看不如这样……”
赵惇信了夫人的意见,当即把奏折改了一通,才满意地笑起来,笑得是春光灿烂,一激动了就来了兴致,抱着李凤娘去了卧室……
第二日清早,赵惇穿戴整洁,呈了奏折给皇帝,信誓旦旦地回宫等消息,可他等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却说刘涣一行,在赵汝愚的带领下来到临安府。看着车水马龙、酒肆茶坊、饭馆旅店、琵琶吟唱、诗词相合、卖艺杂耍、纨绔横行、大小官员往来……好不热闹。他一激动,一口气吃了三碗面,拍着肚子大叫爽忽,道:“到底是天子脚下,这面条的味道正宗了许多,这才算是北食南传。”
赵汝愚没个好气,故意侧身不看他。因为他怕人家瞧见了,说是自己教养不周,育出一个不讲斯文的土鳖来。
“吃好了么?吃好了便回驿馆罢,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恩师莫急呀,弟子还未游历西湖,还未去过灵隐寺呢……”
“打住,打住!你在撒丫子跑了,为师到哪里去找你?再说,此行是来面圣的,却不是来玩耍。你这般大的人了,咋还是一副幼稚性子。”
“哎……所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好不容易来趟临安城,恩师就满足我我吧!”
“不行!休再多言!”
“恩师,弟子求求您老,且游一圈,一圈就行!”
“你在多言一句,莫要怨我当众发怒!”
“好吧……可是恩师,弟子不能游玩就算了,现下有一个小小的渴求,您老务必要答应!”
“你这人真是浑得透顶!说吧!”
“嘻嘻,也很简单,弟子忍不住心中激动,想要说一句话。”
“说一句话?就这般简单?”
“当然!”
“说吧!”
刘涣得到恩师允许,当即站起身来,整理了一番依着,转身朝向人来人往的繁华大街,干咳两声,气起丹田,大声嚎叫道:“临安,我来了……啊……”
他用上了全部力量,又是常年习武之人,其声音充沛雄浑,当刻如龙啸深渊,凤鸣九霄一般,震得距离近处的人双耳发懵,心神不定。
直过了许久,路人才从突兀的惊愕之中醒来,愤怒地寻找发噪音之人,却见到一个清秀爽朗的少年,呆呆地站在包子铺的门口,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双目紧闭,如在享受着什么一般……
“哎哟!恩师你……你又踹我的屁股……”
“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这里是临安府,你以为是信州么?是你的鹅湖山么?还不快走,再迟疑片刻,当心被人骂死……”
刘涣经恩师提醒,这才觉得失态,赶紧低着头颅,随赵汝愚走远。
赵汝愚且行且骂,愤怒难当。
“没用的东西,你不是说只说一句话的么?”
“是一句话呀,莫非弟子多说了?”
“你……你……你个孽畜子,你那是说话么,明明是愤怒的公牛在叫唤,哼!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平常只说自己如何了得,如何淡定,殊不知见了一眼临安城,就这般熊样,颜面何存?礼仪何在?你……你等着受罚吧……”
刘涣没有顶嘴,左顾右盼,看到了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就吐个舌头,或用双手做成“桃心”状,意欲抛给人家,惹得妇人们很不好意思,觉得遇到了纨绔,模样倒是好看,可惜过于放荡了……
到了驿馆,赵汝愚大骂一声“跪下”!
结果不言而喻,无非是打手板,背诗词……好容易等汝愚气消了,刘涣才无耻地认错一番,又写了一首小诗来,赵汝愚被抓住软肋,便也不了了之,原谅了他。
“师父,我们何时去见皇帝?”
“哼!陛下乃真龙天子,岂是想见就能见的。你而今一介布衣,有甚么资格见陛下……好好在驿馆等着,为师先去通禀,若陛下颜悦,说不定便破格接见了你。”
“这……恩师,不是说好的带弟子来面圣的么?咋地变卦了?”
“变卦?何时变卦了?为师说来‘面圣’,自然是为师去面圣,何时说到你了?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也罢也罢。愿师父有一个美好的话局!”
“美好的话局?什么意思?”
“没啥,就是祝愿你和皇帝陛下谈得开心,谈得满意。在开心和满意之后呢,捎带引荐弟子一番,弟子便算是烧高香了。”
“哼哼!引荐!你算老几,也配得我引荐……”
赵昚近几日以来,细细读了他孙子写的故事,想来想去,都不相信赵挺能写出那等东西来,想必其中定有猫腻。但他终不好驳了孩子的一片好心,故而假装不知道,等他去瞎折腾就算,只要这故事不形成反面的舆论力量,拿来享受,拿来催人泪下,拿来警醒世人,也是极好的。
其实说来说去,他赵昚要的就是“正能量”!可偏偏有些东西是双刃剑,有利就有弊,如何权衡,得看官方的操作!
这季节恰值初夏,朝廷中也无甚大事,无非再说收“夏税”的事情,他简易批阅了一些,一晃眼尽看到太子的奏折,当即来了兴致。
结果打开一看,当即眉头紧皱,却是见写到了鹅湖山学堂一事……奏折中文言巧妙,委婉而乖张,但其目的一看便知。
赵昚是何等聪明之人,哪里会想不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当即“啪”的一声,把奏折丢在地上,起身怒道“逆子逆子!”
他最不愿意皇室之人刻意去插手一些事情,因为某些事情,是他赵昚故意隐藏的“政治暗牌”,且不论旁人知不知晓,可蓄意插手就是不对,还提及“人财物”的问题,那还得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愤怒地捡起地上的折子,提笔批文,那批文写得直白怪异,意思是说:“建学一事,自有他人负责,你身为太子,不思大事,却整日捉摸一些鸡毛蒜皮的东西,成何体统!”
写完以后往案上一丢,再没了兴致,心中暗道:“赵挺啊赵挺,你但凡能有你父亲半点睿智,朕也心满意足了,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你要钱不成,自有负责之人来处理,身为皇室之人,小小年纪便这般表现,将来成不了大器的……哼!还有那逆子,朕立你为储,不见你为国为民做甚大事,却也和一个孩子相互勾搭,真是枉费了朕之苦心……”
他一时间长叹不已,突觉得泱泱大宋朝,皇室之中,咋没有半个让人放心的人,是天要亡大宋么?他恨!恨苍天无情,及早收了庄文太子;他恨,恨铁不成钢。
终于愤怒难当,拍案而起,急道:“来人”!
太监闻言,如打鸡血一般前来应差。
“传尚书右仆射史浩前来!”
“是!”
这尚书右仆射史浩是明州鄞县人,高宗绍兴十五年进士,赵昚即位后,授参知政事。隆兴元年,被拜尚书右仆射。
该职务算是个大官了,可好景不长,到了乾道八年时,被改成了右丞相,此后,不再有仆射之名。
仆射一职所管的事情颇多颇杂,在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候,是个极为重要的职位。而今赵昚动怒,要史浩觐见,却不晓得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