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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祖宗抬了抬手,慕容紫英只感到屋内光线陡然一增,顿时抬头。这才知晓原来雪山参都是居住在地底下的,平时依赖着雪作伪装。很可能在外面看起来平整的雪地,下面实则又一个又一个的雪山参巢穴。
而祖宗与其他雪山参的情况稍有不同,它修炼千年,熟悉人道,自然在屋内摆设方面多接了地气。致使慕容紫英第一眼打量这屋子,还以为自己是被山野农户给救了。
“紫英?”头顶的呼唤带着几分焦急。
慕容紫英仰头道:“下来吧,小心一些。”但又怕祖宗在接触她妖气的一瞬间被激而做出什么,便站到了祖宗面前,好让她下来的第一瞬与祖宗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
祖宗察觉到他意欲何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得更远了些,低声自言自语道:“仙妖之间萌生爱意的不少,能最终在一起的却是屈指可数。”
柳梦璃迎着慕容紫英的双臂往下一跳,正好落入他的怀中,对他浅浅一笑。又看到慕容紫英身后似乎有什么,便微微偏了头看,继而疑惑的对他眨了眨眼睛。慕容紫英便道:“这位是雪山参祖宗。”并不多做其他解释。
他却不知柳梦璃已是明白两家之间的恩怨,柳梦璃坦然道:“我是妖,如果前辈想要对我做些什么,还请勿要伤及无辜。”
祖宗理了理胡须,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们两个都有意思。”顿了顿,“早就知道你是妖了,还是幻瞑界少主。你夫君还给我说了些你和墨狐羁绊的事,哎,挺通透的一小姑娘,可惜命苦。”
慕容紫英道:“前辈好心,说有能延长你寿命,暂时压制你体内煞气的法子,愿意帮你。”
柳梦璃立刻一福谢道:“方才是梦璃失礼了。”
祖宗道:“不碍事不碍事,要是那山脚下的妖都能像你这样坦荡,老身也不至于和他们结怨至此。”顿了顿,“小姑娘,你去那石床上坐着吧,待老身给你传些功。”
柳梦璃又惊又喜,继续一福道:“实在是谢谢前辈了。”并不忸怩,往石床走去。
慕容紫英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有别番计较。他与柳梦璃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雪山参之事,可并不知此事会兜兜转转,出乎意料。好在先让雪山参祖宗消除了对柳梦璃这妖类身份的憎恨,否则之后行事便会更加艰难。
看着雪山参祖宗全神贯注的帮柳梦璃传功,慕容紫英除了感激之外,更是在踌躇。一方面雪山参祖宗愿意相助,就说明它爱憎分明,是有副热心肠的;另一方面,雪山参祖宗已经助了她一次,他又怎好开口再去要求什么?
需要雪山参,无非还是要它子孙的命。
一想到这里,慕容紫英颇是无奈,微微叹了口气。
那边,传功已经完成。雪山参祖宗从石床上走了下来,而柳梦璃也是移步。二人本想再谢,雪山参祖宗却先开口:“得了得了,别谢来谢去的了,老身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了,这小姑娘看着让老身打心眼儿里喜欢,就算是妖,老身也不会伤及她分毫。”又道,“你倒是娶了个好媳妇儿。”
慕容紫英先前说“吾妻”说的顺畅,到了此刻,听到雪山参祖宗这番一说,顿时脸上微微发烫。柳梦璃抬袖掩口羞涩一笑,并未置一词。
而后雪山参祖宗又道:“好了,老身答应你的事也做到了,你们这就回吧。不过,转告那山下小妖们一声,老身还是记着仇的,若非那些杂碎亲自、诚心、三拜九叩的上山来道歉,再把那几只妖的同类斩尽杀绝,老身就是修为尽散,也是不会放过!”
柳梦璃颔首,抚了抚鬓发道:“不知前辈可否听梦璃一言?”
“你说。”
“其实梦璃在上山之前,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前辈和妖们结怨之事。依梦璃所见,这件事妖还真是大错特错了。”
雪山参祖宗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说得好,继续!”
“不问自取则是偷,山脚的妖多数是近人的,想要效仿人来生活,这个道理自然也是懂。若是它们捡到别人不要的东西便是罢了,雪山参可是宝贝,还是有父有母的宝贝。它们冒然取之,甚至食用,不但是人界所不容,妖界……不,任何一界都是不容的。”柳梦璃继续道,微微看了慕容紫英一眼。慕容紫英会意,接了一句:“梦璃说的极是,何况前辈的子孙在当时已经有了灵体,它们在食用之前定已探知。明知故作,可恶之至。”
雪山参祖宗深深叹了一口气,扶着藤杖的根须也越卷越紧。
紧接着柳梦璃又道:“它们这般已是罪恶滔天,还妄想行人之道,简直是笑话。就算前辈您没有出手,天谴也定是不会放过它们的!”顿了顿,“前辈方才有心助梦璃,可知前辈是心疼晚辈之人,若非那几只妖太可恶,前辈也不至于憎恨它们至此。”
雪山参祖宗道:“小姑娘真是深知老身的心啊!”
柳梦璃一福,道:“所以梦璃在这儿斗胆,请前辈宽恕那些没有过错的妖吧!冤冤相报何时了,那做坏事的妖已经受到了惩罚,祸不及无辜,您若是还继续计较,岂不是显得您不大度了么?”顿了顿,“前辈放心,晚辈这次下去,定会让它们诚心道歉,并许诺发誓,绝不再伤任何您的子孙!”
柳梦璃听到雪山参祖宗说要斩杀掉已经命丧的妖的无辜同类时,心里就开始做了番计较。加上她知道雪山参祖宗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便捡了它爱听的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此番柳梦璃说的婉转动听,又深扣雪山参祖宗的死穴。在它没有答应赞同自己之前,便抢先了道出了她所想到的并不算苛求也不会伤及无辜的条件。而雪山参祖宗似乎多年来也有些倦怠,听了柳梦璃的话之后,道:“罢了,你倒也说的在理。”
慕容紫英也是长松了一口气,他不喜欢妖,可妖也是有生命的,无论是哪界滥杀无辜,他都于心不忍。同时,他又暗暗赞着柳梦璃的机智,要是让他来说,就算理是一模一样,可话却肯定不会好听讨喜。想来,柳梦璃这百年宫主倒是给了她不少磨砺。
听到雪山参祖宗松了口,柳梦璃顿时掩唇一笑,道:“前辈果真是大气量,能拿能放,世间,哪怕是拥有七情六欲的人,都比不上前辈真性情了。”原来柳梦璃一进来就发现了这屋内装饰的特点,也是专挑了它喜欢听的说。
如此一来雪山参祖宗便更是高兴了,大笑道:“有趣,这小姑娘委实有趣!”顿了顿,“既然这般有缘,那老身便帮你们这个忙!”
柳梦璃和慕容紫英面面相觑,异口同声:“您说什么?”
雪山参祖宗凌空执杖一挥,面前立刻出现了一株熟睡的雪山参。那参已有了人形,只是看着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收下吧。”雪山参祖宗道,“这是老身一个孙儿,其实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老身是舍不得,便用自己的气息滋养着,让它还像活着一般……只是停在了那个时刻。药效倒是不会差的。”顿了顿,“你们也别不好意思拿,要老身给你们还活着的孙儿,老身还不肯呢!”
听罢,慕容紫英便接过,道了谢,又诧异:“前辈是如何得知……”顿了顿,“是凰前辈?”
雪山参祖宗哈哈大笑:“是啊,凰先知会老身了,却也只是简单说有人要来讨雪山参。凰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老身那个时候起便准备着了。前些日子老身开始留意山脚下的动静,来往的妖,误入的人是不少,倒也就只有你们两个,看起来不大平常。毕竟隔得有些远,当时也不能确定你们到底是属于哪界。再者凰说的是人,老身想着的是‘人’,直到刚刚劫了你,近距离探查,又听你的叙述,才知你们是一仙一妖。”又看了看面带诧异的慕容紫英,“你似乎不知自己已得仙体。”
“晚辈……确实不知。”慕容紫英微是垂目。
曾经他修仙,是多想成仙啊。可现在,自己竟已是仙体,喜怒哀乐,却早已不受此影响了。想到这里,慕容紫英看向柳梦璃,道:“璃儿,既然我已成仙体,便可以与你长相厮守了。”
柳梦璃心下也是感慨万千,对慕容紫英微微一笑,却下意识的抚了一下小臂。又怕慕容紫英担心,便道:“嗯,像我们之前说的,这次结束,我们便可以回幻瞑界歇息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