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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白壁留影,就是把醉仙楼面向大街的那面墙让匠人刷白,然后让文人把自己认为最好、最得意的诗作写上去,供人欣赏,为期一个月。
一个月后,评价最好的诗就永远留在这面白墙上,供百姓和游人拜读、敬仰外,还可以额外获得十两纹银的奖励,当然,这面仅有二丈长、一丈宽的墙写不了多少首诗,余姚的读书人没一万也有几千,全题上去肯定不够,只有上佳的作品才能写上去。
要是水平太差,自己也不好丢人现眼,脸色太厚的,别人也会帮你刷下去,有的题了诗作,发现和别人相差太远,不用吩咐也自己偷偷把诗铲去。
以至这面巨大的白墙上,也只有不到二十首的作品。
虞进到的时候,醉仙楼外面已是人山人海,不少人指着白墙的诗作指指点点,有的还为墙上的哪一首诗更优胜争得面红耳赤,这让一旁的百姓看得津津有道。
这看戏不用买票,上哪找这样的好事?
“啊,若德兄果然高才,一首秋赋题在墙上快一个月了,还是屹然不动,佩服佩服。”赵子善一脸敬佩地虞方说道。
若德是虞方的字,取自“上善若水厚以载德”,虞方远远就看到自己的诗还留在白墙上,不过他听到≠▼,赵子善的话,这才装作发现自己的诗一样,一脸谦虚地说:“拙作,拙作,让诸位见笑了,这是抛砖引玉,估计不少同仁好的还没拿出来呢。”
“若德兄真是过奖了”
“就是,若德兄在余姚的名气谁人不知,这次乡试肯定能拨得头筹,到时连中三元,那我余姚又能扬名立万了。”
“我看这墙上无人出其右,没有意外,这次是若德兄诗留影、人留名了,哈哈哈”
虞方是大家弟子,出手又大方,他一出现,很多人纷纷上前寒暄、称赞,众人把他围成了一圈,而旁边的虞进则是不留情被众人过滤了。
不仅无视,三尺之内都没人站着,好像瘟神一般,谁也不想接近他,生怕被告他拖累了名声。
这人缘,虞进用手擦了擦鼻子,只能假装自己不在乎。
抬头看去,还不错,余姚学风浓厚、人才辈出,所作的诗,水平都不错,题材也不是固定的,人文、名胜、吟风弄月什么的都有,可惜并没有特别让人惊艳的大作。
想想也是,上下五千年,那读书人不知有多少,可是留传下来的名作可不多,那些传诵千古的佳句哪时是这么容易得到的,顺着众人指的方向,很容易就找到虞方作的诗:《秋赋》
月色驱秋下穹昊,梁间燕语辞巢早。
古苔凝紫贴瑶阶,露槿啼红堕江草。
越客羁魂挂长道,西风欲揭南山倒。
粉娥恨骨不胜衣,映门楚碧蝉声老。
看起来还不错,虽说有点强堆硬砌,不过够大气、有意境,比那些什么“月后约佳人”“万古明月照九州”“河里一群鸭”这些强多了,看来这个出自名门之后的虞方还是有才华的。
这时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拿着一个锣出来,轻轻敲了一下,然后朗声地说:“东家说了,还有一刻钟就开始评比,诸位公子有什么佳作的,就不要再藏着了,请吧。”
一众才子闻言精神一震,为期一个月的白壁留影终于到了收宫阶段,是时候结束了,这样就不用整天费心去啄磨这事,没敢留诗的松一口气,就是有机会角逐的,也期待早日分出一个胜负。
“李兄,又有什么佳作了?请吧。”
“惭愧惭愧,李某才疏学浅,张兄,还是你请吧。”
“赵兄,请吧”
那个赵姓书生摇摇头道:“惭愧,本来是作了一首拙作,不过和若德兄的一比,马上落了一个下乘,还是不丢人现眼了。”
赵子善附和着说:“论气势讲意境,这么多诗中若德兄的诗稍胜一筹,这次活动,肯定是若德兄夺魁。”
“对,对,李某也是这样认为的。”
“就是,若得兄的秋赋,全首没一个秋字,可是句句带着浓浓的秋意,意境深远,佩服,佩服。”
那个姓张的士子走上去,拿起一个小铲子把自己的诗铲去,一边铲一边说:“若德兄高才,张某的陋作,也就不在这里献丑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力捧虞方,虞进在一旁没说话,不过心里有些不屑:这么多人赞虞方不是因为他有才,而是虞家在余姚的地位,还有虞方的一个叔叔是县学的教谕,再加上虞方出手阔绰,所以大伙都恭维他。
“呵呵,诸位兄弟抬举了”虞方对众人拱拱手道:“虞某这首是拙作,不过是想抛砖引玉罢了,我相信,肯定还有佳作藏在后面。”
虞方一边说一边向旁边的赵子善打了一个眼色。
真不愧是虞方的忠心跟班,一个眼色赵子善就领会虞方的意思,马上大声说:“诸位,刚才听到虞进兄说他有一首佳作,不如我们就请他写出来给我们欣赏一下,大伙说好不好?”
“好,虞进兄,把你的绝世佳世让我等见识一下吧。”
“就是,有好东西不能藏私。”
“虞进兄,请吧。”
如果几年前,虞进还有二分才气,可是学问这玩意不进则退,最近虞进变成什么样的货色在场的人都清楚,现在不过是故意取笑他了,这是文人相轻的臭气病,也有国人幸灾乐祸的劣根。
“不了,不了,哪有什么大作,赵兄这是开玩笑了。”虞进连忙拒绝道。
“看,这是不赏脸了。”虞方双手一摊,有些无奈地说。
“嘿嘿,都说虞兄号称余姚的小旋风,不过是床上小旋风,不会是把力气都放在女人的肚皮上,一首诗都作不出了吧?哈哈哈,相当年,你还自夸余姚第一才子呢。”赵子善阴阳怪气地挤兑道。
众人闻言,不少人也大声笑了起来,这是嘲笑。
虞进早就想出名,用名气来挽回自己声誉,听到这个白壁留影的活动就想来了,再说还有银子作花红呢,还没来就知虞方是想让自己出丑,刚才是故意示弱,引虞方上钩罢了。
“谁…谁说我不会作诗,只是我怕我的诗一出就抢了你们的风头,让某些人白高兴一场罢了。”虞进马上否认道。
还嘴硬呢,虞进那色厉内荏的样子,虞方都想笑了:说话都那么慌张,明显没有底气,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不过整个人佯装有些气愤地说:“虞进,你把我说得这么不堪,好,我们来个彩头,也算是为这次活动增添一些气氛。”
“什么彩头?”
“输的人从兰士街的街头爬到街尾,你若是男子汉大丈夫就来应战,若是没有胆子,那就是你厚颜无耻、欺世盗名,还是回家洗洗睡吧。”虞方一脸正色地说。
又是男子汉大丈夫、又是欺世盗名,请将不成就激将了,这个虞方真是龌龊,每次见面不羞辱一下自己都不舒服的。
鱼儿上钩了,虞进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好啊,你要死,我还能拦着?
再送你多一程。
“好,我应了”虞进突然对着虞进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虞进突然自信满满,把虞方也吓了一跳,不过一看到虞进那不屑的目光,马上就被激怒了,马上大声地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个虞进什么货色,全余姚都知道,这家伙穷得叮当响,要是有什么佳作,早就写上来搏一下了,毕竟有十两银子的花红,这对寒门弟子的诱惑力极大,就算他临时临急作一首好的出来,不过评这些诗的正是县学的先生,看在自己做教谕叔叔的份上,谁又不给自己几分面子?
怕他干什么,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他狠狠地羞辱一番,最好是把他信心全部碾压,这样才能报压在自己头上十多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