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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杀声从丑时开始,一直到天明也没有停息。
双方不停的轮换着交战的士卒,汉寨大门的城墙上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阿穆尔的神情越来越严峻,这些人不像马贼,无论是作战方式或者兵器配备都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东方白色的天边逐渐扩张,汉寨高峻的身影终于完全显露在阿穆尔的面前。他纵马绕了这座山峰转了半周,这是一座独立的山峰。要想攻破此寨要么从兔毛川的水路攻上,要么只有眼前一条路。两座新砌的土石城楼拦在崎岖的山道上,这些土墙本身并不算坚固的堡垒,但是配上左侧的峭壁和右侧的悬崖是显得坚不可摧。
阿穆尔心中萌生退意,“就这样退回去大汗能够饶了我吗?”
汉寨山脚下,五千名察哈尔骑兵黑压压的一片,翟哲在山顶上看清楚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想到察哈尔人来了这么多!”
“这些人不好对付,个个勇猛凶残。”雷岩谦经过一夜的战斗深有体会,他刚和左若换防退回山寨。
“女真人快来了,我们只有守住几天就够了!”翟哲给周围人鼓气。
萧之言正在仓库边的空地上监督大批的民夫将前期买回的硝石、硫磺和木炭等物按照比例配成火药,用皮囊、瓦罐罐等物装好。两个会做火器的工匠忙碌不停。
“这些都是守城利器,只要点燃扔下去,蒙古人肯定屁滚尿流!”看见翟哲走过来,萧之言笑着说,“火器虽然好,但是发射的速度和准度都很差,比不上我的弓箭。”
“有几人的箭法能比上你?和蒙古人比箭法,不是找死吗?”
“所以说,我大明军队的未来还是要靠火器,像我这样练了二十多年弓箭的人知道其中的难处。”箭法如神的萧之言竟然不推崇弓箭,让翟哲有些例外。
“你看了南塘将军的两部兵书吗?他也很重视火器!只是我大明官匠做出了火器质量太过低劣,容易爆裂伤人,所以兵士才不喜欢用。”萧之言看见翟哲有些诧异的表情解释。
说话间,山脚下的喊杀声又响,宗茂急匆匆跑过来报告:“蒙古人又开始攻山了!”
萧之言和翟哲走到汉寨的山口,只见近千名察哈尔弓箭手站在山门口出百步远密密麻麻的一片。密集的箭雨斜冲上天空,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从空中落下。
“抛射!”萧之言脸色微变。
抛射的弓箭准度和杀伤力都会下降很多,但是察哈尔人的数量弥补了这个缺陷。准备攻城的蒙古武士高擎着木制的盾牌向山门靠近,紧随其后的是少量箭法精准的神射手,给敢从城楼上冒头的士卒给予致命打击。
“举盾!”左若高声呼喊,初经守城的马贼明显训练不足,盾牌举得稀稀疏疏,角度不一。
空中密集的箭雨落下,盾牌下有人发出惨叫。
攻城的武士开始往城楼上攀援,蒙古人的箭法控制的很好,抛射弓箭的落点几乎都在土墙上一丈开外。并没有攀援城墙的武士背后被误伤。
第一个攀上墙头的武士并没有急于冲上来,先用盾牌挡住自己的上半身,观察了一下城墙上对手的位置,回头高声呼喊:“二十步!”这正是守城马贼离城墙的距离。
山门下的弓箭手根据墙头同伴的测算的距离延伸弓箭攻击,黝黑的长箭飞上天空再坠落到汉寨防守士卒的头顶,原本准备好的长枪兵因为缺少盾牌的保护被射倒一片。
这样下去伤亡太大,翟哲咬咬牙,用探寻的口气对身边的萧之言说:“撤吧!”
萧之言又细看了片刻,犹豫中点了点头。
宗茂领命而去。
“撤退!”传令兵飞奔高声呼喊
蒙古武士开始上墙,动作迟缓有可能会被咬住,左若指挥部下有条不紊的退到第二道山门,自己亲领几十人断后。
爬上城墙上的察哈尔人发出一阵欢呼,用巨木拦住的大门终于被打开。少数先冲上土墙的察哈尔人朝正在撤退的左若等人追去。
正追击间,山顶上一声喊:“放!”几颗大石头以雷霆之势从墙头下,一颗正好拦在山道的中间,追击的察哈尔武士被击中,惨叫声中被压成肉泥。
第二道山门的城墙上站满弓箭手,多数是车风麾下的土默特人,箭法精绝,连续阻击,察哈尔人丢下了几具尸体后被迫退后。
左若未曾接战就遭受了挫折心情郁闷。受伤的士卒放在主事府前的平地上由郎中上前包扎,受伤严重的只能被民夫抬到僻静处等死,翟哲巡视后心中不是滋味,汉寨才刚起步,缺乏各种人才。
大门一战而下,阿穆尔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之色。
“马贼终究还是不堪一击!”只是眼前的这条狭长的山路甬道,实在是太讨厌了,山顶的上的马贼可以肆无忌惮的阻击。
能得到林丹汗的信任,阿穆尔并不是鲁莽之辈,相反,他是察哈尔人中少见的智者。察哈尔人很快就将第一道山门的土墙拆个干净,他们希望得到更宽阔的道路以方便进出。
山顶上,汉寨中众统领都在观望。
“果然是最精锐的蒙古武士!难怪察哈尔人能够将其他蒙古部落都打得抬不起头来!”萧之言忍不住感慨,从弓箭手的抛射精准度到与攀援武士之间的配合,整个攻城的过程都精熟无比。
这样的蒙古骑兵也被女真人追的跑了大半个草原,翟哲的内心比他的脸上还凝重。
拆开狭窄的山门后,阿穆尔调兵遣将。
一百多名武士高擎木制的盾牌向第二道山门进发,进行试探性攻击,他想寻找这座山寨的弱点。
翟哲在山上看得清楚,察哈尔人的队形稀疏,显然是吸取刚刚从悬崖扔下来的石头带来的教训。
悬崖边的一个兵士向下看的真切,忍不住将身边的一块大石头推下,巨大的石块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山道的外侧,将一个武士砸成了肉泥,然后滚向山下。连站在远处的阿穆尔都感到了地面在震动。前进的蒙古武士中产生了一阵惊慌,这样的死法太血腥了。
“谁让你扔石头的!”左若冲过去抽了他一个巴掌,“石头滚木都要省着点用,没有得到命令谁也不准乱动!”要将散乱的马贼训练成令行禁止的士兵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甬道便烂泥般的血肉让察哈尔武士失去了前进的勇气。
阿穆尔下令士兵退回,如果山上有大量的巨石,进攻的士兵退路有被截断的危险,对付如此险要的地形最合适的攻击方法会只能是夜晚偷袭,趁其不备将最后一道山门一举拿下,只要能够冲上山寨,那些马贼并不足虑。
筹划好攻击计划后,阿穆尔又加紧派发北方的斥候,一旦发现女真人的踪迹立刻回报,经历君子津渡口的教训,他的警惕性提高到了极致。
“漠南草原的土默特人!”
阿穆尔并没有忘记这个对手,如果土默特人敢来救援汉人马贼,他不介意给还给他们一场伏击。面对面的对决,他完全有把握将那些残余的土默特人消灭,相比较攻城战,他更愿意在草原上进行一场野战。
无论他想出怎样的计策,主动权还是一直在土默特人那边,女真人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