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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到来之前,漠北的商队终于返回,一同回到归化的还有大批牛马牲畜。
漠北蒙古三部落对土默特的援助让翟哲惊讶,因为汉化的缘故,土默特与其他蒙古部落相处的并不和睦,否则林丹汗也不会将其选为首先的打击目标。
很快,他就打探到了原因。
俄木布汗远赴漠北与车臣汗达成婚约,双方将结成秦晋之好,将乌兰公主许配给了车臣汗的儿子。
得到这个消息后,翟哲连续几天胸口发闷,好像丢失一件珍贵的物件,再也无法找回。
将乌兰许配给漠北蒙古确实是一招好棋,土默特富有,漠北蒙古强悍,双方结盟后对于维护蒙古地位,共同对抗女真蚕食大有裨益,但翟哲心里就是不舒服,那个会在摩天岭对自己歌唱舞蹈娇媚的胡姬再难寻到了。
惆怅了数天后,翟哲终归平静。有些东西迟来不如早来,他与乌兰公主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土默特人绝对不允许汉部头领迎娶汗室最有威望的公主。到了他这个位置,要多少女人都不是问题,正式婚姻可不再是儿戏。
组织了两次远赴漠北的庞大商队,商盟在山西的地位隐约有超越范家大盛魁之势。
杀胡口位置偏僻,柳全将商盟总号移至大同府,购置商铺房产,给翟哲也办了一处大宅子,精心装修,那是在为翟范两家联姻做准备。翟哲与范伊的婚约晚了两年,翟哲总不能成亲后将夫人带到塞外。
腊月,范家与翟家的婚事全晋商号关注仅次于流贼作乱的大事。
从商盟与八大家之间近期紧密合作,到这桩晚了两年的婚约,翟家老二出塞投奔了土默特部落的留言已在各商号东家之间流传,就等婚礼证实。
腊月初,原本准备宏大的婚礼突然取消,范家与翟家密议婚事简办。婚事简办是范永斗首先提出来的,和翟家及翟哲是一拍即合。以八大家和商盟如今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这桩婚事造势。范家和翟哲的背后都有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翟哲的身份太过于敏感,该低调的时候范永斗从来不高调。
翟哲只让萧之言陪同,带上季弘等二十名亲兵返回关内,另专门命人往张家口请弓辰赴宴,那是他仅有的好友。
范永斗甚至连一个客人都没有请,只有翟堂代表翟家到场。
商盟中人最重视东家的婚礼,宁盛忙活了一个月,将翟哲新宅布置的花团锦簇,柳全更是放下正在北京城筹建分号的大事,特地提前七天返回大同。
一顶花轿入大盛魁后院,进入喜庆的新宅,从此佳人便是翟家妇,简单如斯。
花轿内,红盖头笼罩下,范伊心中百味杂陈,她对这桩婚姻远没有当年那般期待,但终究是初为人妇,心如鹿撞,好在有绿莹与永莹一直陪同。
婚礼虽然简单,但各项流程一应俱全,起轿、落轿、跨火盆、射箭直至拜堂敬茶。
司仪是柳全族人,一副大嗓门,一张喜庆脸。
翟堂和范永斗分别为男女方家长,双方都是兄长,也算是辈分相当。
范永斗送了四间旺铺作为嫁妆,范琰从小出生商家,锱铢精算,婚后可自行经营,权当消遣。
新婚夫妇敬茶,翟哲与范伊并肩而立,翟堂强作笑颜。翟哲自立后,旺顺阁就算是完全归自己了,自家兄弟有了前途,总不是坏事。
范永斗很矜持,再三嘱咐翟岩婚后要善待范伊,纵使他心中有万般算计,也希望幺妹婚后生活美满幸福。
宁盛暂时充当翟府的大管家,宅子内外清理,分化布置包括宴席都由他雇人完成。范永斗想送几个奴仆过来,但除了范琰的两个贴身丫鬟,翟哲一个也没要。这些人心思复杂,他可不想在自己身边留下范永斗的细作。
各项流程完毕,司仪将范伊送入婚房。
连同亲兵随从,宴席一共摆了四桌。
翟哲身穿新裁的锦缎棉袄,胸口挂一朵大红花,笑容满面,精神十足,给各位挨个儿敬酒。范永斗和柳全都很节制,只有萧之言和弓辰恢复了当年张家口的作风,陪着他开怀畅饮。
婚宴从戌时开始,众人吵吵闹闹一直喝了有一个时辰,眼看着翟岩喝的面色微红,萧之言催促道:“你就别喝了,我陪弓辰,别耽误了你的洞房。”
翟哲见天色已晚,借此机会放下酒杯告退。
在座的本就不是一路人,等翟哲告退后,也就很快散席。
范永斗陪柳全聊了一会生意上的事情,各自告辞回府。
萧之言继续陪弓辰聊天喝酒,他们也有数年未见,各聊近况。前日张家口堡被攻破之后,宣府巡抚沈棨花钱买回俘虏,巨资贿赂女真人退兵。弓辰回归后备受打压,被撤去把总之职,当了巡逻的士卒,整日风餐露宿,满腔愤苦。
翟哲先找了一碗醒酒汤喝下,又洗了一把脸,感觉神清气爽,才来到婚房门外。
屋内红烛高照,他犹豫片刻,终于轻推门而进。
绿莹和永莹躲在不远处的厢房偷看,范伊平日里对她们极好,小姐凄苦两年终于有了归宿,她们也心情高兴。
步入婚房,轻掩房门,范伊正襟端坐,露在衣袖外的一双玉手紧攥。
翟哲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歉意,轻声说:“这些年苦了你了!”
范伊垂头,搭在头上的红盖头都快滑落下来,她心中的千般苦痛万般委屈都比不上此刻内心的紧张。
翟哲走近,取喜秤轻轻揭开红盖头,满屋红光的照耀下,范伊抬头,一双丹凤眼似冰泉般明澈,脸色红似朝霞。
“你真的想娶我吗?”范伊语音微颤。
端详眼前这张脸,想到两年前在大盛魁范伊与自己初见时的俏皮,宛若昨日,翟哲半天没说话。
范伊的脸上微露失望之色,若是他愿意两年前怎么会抛自己而去,杳无音信。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范伊心中酸楚。
“娘子!”翟哲轻呓,指尖温柔划过,捧起范伊的脸,眉目如画。他低头向一对红唇印去,范伊微微颤抖,双目合上,微启朱唇,一点丁香,探入翟哲的嘴里,柔情似水香气如兰。
轻吻片刻,两人分开。
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嫁给他了,范伊心中百转千回,涌上一层淡淡的喜悦。
“我会好好待你的。”没有甜言蜜语,这句话怎么听也不像新婚之夜丈夫对妻子说的话,确是翟哲内心的真实想法。这句话是也是他的承诺,无论他和范家日后如何,眼前的这个女人都是自己的妻子。
长夜中,蜡烛燃完自行熄灭,婚房内一片黑暗。
有萧之言的地方,永远少不了酒。无论和谁相处,萧之言都能够和他们成为朋友,他标志性慵懒的笑容看起来总是让人愿意亲近,连初次见面的柳全也很喜欢这个人。
在大同府的几天他嫌呆在家中妨碍新婚燕尔的翟哲,挨个酒楼和耿光、弓辰在外尽兴而饮。
了解了弓辰的近况后,翟哲有了个新想法,他找上弓辰。
“离开张家口,来大同府怎么样?我在这里需要一个人!”
大同府当然比孤悬塞外的张家口要强的多,弓辰苦笑:“像我现在这样,大同府怎么会收留我。”
“这个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
以商盟今日的地位和金钱,在大同守军内安插一个人易如反掌。
“在大同府,我也是大明的守兵!”
弓辰话中有意,翟哲的目的他很清楚,想在大同府安插自己的势力,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翟哲如今的身份让他不的不将有些话说清楚。
“当然!”翟哲目视弓辰点头。
七日后,翟哲和萧之言返回塞外,草原练兵正是关键时期,那才是翟哲最大的牵挂。
在大同府期间,萧之言没忘记去逛一趟怡香园,那是大同府最有名的妓院,酒和女人,都是他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