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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商队踏过的地方,消息就能传播。
在宗茂刻意安排下,翟哲在塞外娶平妻,宣大总督卢象升到场祝贺的消息很快传遍大同。岱海边的婚礼是让翟哲声望到达顶点之作,无论在宣大镇还是在蒙古。
俄木布汗当夜没敢露脸,但返回归化后立刻从原来乌兰和车风的亲兵中选调两百人作陪嫁送往凉城兵营。卢象升瞧不上土默特,让他只能把自己和翟哲绑在一起。女人的地位一半靠自己,一半靠娘家,他也要帮乌兰抬抬门面。
崇祯十年,八月上旬。
在翟哲的撮合下,卢象升与额哲在阳和卫外晾马台会晤。这里曾是大明册封土默特阿勒坦为顺义王之地,卢象升选择此地别有深意,额哲也没有避讳,双方示好的意图非常明显。
这个举措让归化城的俄木布汗更加坐立不安,大明如果要选定一个蒙古部落合作,实力强大的察哈尔显然比土默特更合适,这将直接关系土默特人的未来和在归化城的地位。商盟等八大商号入驻归化城以来,每天街上行人接踵,一个月间,往漠北和漠西共走了八支商队,每支商队都有近百人。这是何等的财富,怎会不让毗邻的察哈尔部落眼红。
朝阳初起。
凉城边的山林,两百五十二名土默特人站立在乌兰面前。他们中多数才从土默特部落来到此地,也有人追随公主已有数月。
“今日我就要回大明了,在那里无需你们保护,从今往后你们听车统领的号令,在千户大人麾下效力,莫折损了我土默特的威名!”
“遵命!”土默特人响起一阵吼声。
车风一身劲装,站在众人之前行礼,“请公主放心!”
他等待了半年就是为了此刻,翟哲要重建蒙营,不仅仅限于土默特人,只要愿意拿钱卖命的蒙古人都可以收归营中,无论是漠北部落还是来自漠东部落,而他是蒙营统领不二人选。为了扩军,翟哲真是不择手段,一切为了来年再战漠南。
“忘记土默特吧,千户大人是你们现在的头领!”乌兰神情严肃,这是她唯一能给翟哲做的事情。
三里外,凉城山林中的兵营大帐内。
翟哲摩挲手中腰刀,双眉微皱,似在沉思。刀身黝黑无光泽,临近刃口处一条白线泛出寒光,像泛白的鱼肚。这柄刀正是卢象升在婚宴上送他的,一试才知道当真是柄宝刀,军中戚刀均不及其锋利。
“大人,逢勤求见!”
“进来!”
逢勤盔甲穿戴整齐,进门行礼,“参见大人!”
“军中粮草补给、火药,造船工匠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
“我今日要返大同,十几日内不会回草原。今日午后,你率本部兵马往托克托草原进发,沿途有察哈尔汗帐骑兵接应!”
“遵命!”逢勤一直在等待这个命令。
卢象升与额哲会晤,在君子津渡口建立水军正是商量的内容。卢象升一心想把察哈尔部落留在漠南与大明互为犄角,那就必须要给额哲一个安全保障。翟哲献策依据黄河天险守卫河套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只凭女真人那点可怜的水战能力,除了冬季冰雪封冻了那三个月,五百至一千人的水军足矣封锁河道。
“格日勒图部的汉奴可为你所用,但切记不可卷入土默特和察哈尔人之间的争端。”
“末将明白!”
翟哲拿起案桌上的腰刀在手中掂量,又重新放在桌子上,卢象升赠予他的这柄刀,不仅是一柄刀,更是对他的器重和期待。那他又要何去何从?
逢勤抬头,一双星目盯着翟哲,猜不到他在纠结什么。
“你虽然打着土默特人的旗号,但要知道土默特的汉奴是土默特人的,你麾下的骑兵和水军是大明的边军,不可坠了大明的威望!”翟哲寻思片刻,又说:“并不是每一个土默特人都在乎他们的汉奴,你要尽量吧那些人变成你守卫汉寨的助力。”
“末将谨听大人教诲!”
“有一件事,你必须要清楚!”翟哲拿起案桌上腰刀,手腕快如闪电,收入鞘中,眼不见心不烦,“我重建汉寨并不仅仅是为了应对清虏的攻击,还要将其建成大军在塞外的补给基地。”
逢勤抬头,不明所以。
“具体事务,宗茂会和你联系,简而言之,我要在汉寨中储存至少够大军三个月食用的粮食,还有火药、兵甲、长箭等物资!”翟哲虽然下了决定,但心中还是摆脱不了纠结,深觉自己对卢公有愧。他这些举措都是为防备大明而做,若是有一日卢象升弃他在塞外,他能靠这座山寨得到喘息之机。
“这件事是军中绝对机密,不得向任何人说起,物资进入汉寨时要万分谨慎。”翟哲加重叮嘱的语气。这件事交给逢勤,他很放心。宗茂会通过商号的账务将这些货物划归到蒙古人头上,从而瞒过大明宣大镇。军中几个将领对大明的态度让他对此事万分小心,萧之言、左若和雷岩谦都是大明边军出身,人心难测。这件事只要有一点传到卢象升的耳朵里,引起的猜忌甚至会毁掉他之前所有的努力。
“末将明白了大人的意思了!”逢勤用一个长句表达自己确实理解了翟哲的话。他心中有疑虑,但没有多问,大明对他这样在塞外长大的少年来说赶不上将自己一手带大的千户大人。
“嗯!回营准备去吧,午后开拔,无需再来请示我!”
“遵命!”逢勤退下。
翟哲又拔出那柄黝黑的腰刀。
这是柳随风给他献的计策。自古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若是卢象升宣大新军练成能守卫宣大,与察哈尔合作掌控漠南后,也就不再需要他翟哲了,绝不会让他从商号获利养军。到时候他若还是三品参将,恐再无出头之日,因为官场不会有人相信他这个从塞外招安来的武将。
“卢公真的会这么做吗?”这柄刀不能给他答案。“不管卢公是否会如此,至少此举能让我有备无患!”翟哲才发现他也变得只相信自己的力量,但柳随风一个官宦子弟为什么要给自己出这种明显与朝廷对立的主意,难道是因为他的家产被官绅侵占。当日午后,凉城兵营走出两列兵马,一路往西,一路往南,翟哲携新娶的乌兰踏上回归大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