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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暗黄的烛火,在夜风里摇晃,在门窗上投射出一个个狰狞的影子,而后蓦地停住。
宁玉槿眼睛越睁越大,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她好像看到,刚才绝魂好像冲她笑了一下。
那笑,极冷,极绝,虽一晃而过,却那么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想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
宁玉槿的整个计划被这横生的枝节打乱,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吱嘎”一声,门打开了。
一个娇小的人影举着烛台,走进屋来:“小姐,你还没睡么?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是香月!
宁玉槿脑袋里绷着的那根弦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瞬间崩断。她连忙大喊道:“小八,救人!”
一零八手中的绳子刚刚弄好,听到宁玉槿说话,连忙将绳子甩向了她。
宁玉槿想买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谁让你救我?快救香月!”
幸好一零八没再问香月是谁,手中绳子转了个方向,立马飞向了香月。
而就在这一来一去的耽误之间,刚刚还在原地站立着不能动弹丝毫的绝魂,却突地像离弦的箭,一下子奔到了香月面前。
香月被这屋中纷乱的情形弄得脑袋发蒙,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灯笼就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不能动了。
宁玉槿正奇怪绝魂是怎么能动的,浑身上下试着动弹了一下,才发现她的双腿也是活动的!
他丫的,刚才一零八给她拔针的时候胡乱拔掉了几根,她居然忘记重新弄回去了!
“小八,放心大胆地上!他只有腿能动!”
“嗯。”
一零八眼中迸出一丝狠意,一手握刀,一手挥舞着绳子去套绝魂的身体,气势凶猛如猛虎下山,如蛟龙过海。
然而才冲到一般,他身形突地一顿,再不能前进半分。
就是宁玉槿,在这一刻也呆呆地愣在那里。
香月这会儿倒在地上,绝魂抬脚抵住她的脖子。而在他的鞋尖上,一把匕首闪着银白的幽光。
他冷冷扫了两人一眼,对一零八道:“去把她身上的银针都拔下来。”
一零八看向宁玉槿,宁玉槿有些挫败地冲他一点头:“来拔吧。”
香月这会儿总算是从晕乎乎的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看见屋中的场景,她惊讶地望向宁玉槿:“小姐!”
“香月你别乱动,刀剑无眼,破相了可就嫁不出去了。”宁玉槿柔声安慰着香月,还有心情和她说笑一句。
而实际上,随着她身上的银针在一零八的手下一根根地减少,她的心也越来越凉。
香月还在绝魂的手里,她却已经失去了制衡他的条件,这场硬仗要该怎么打?
“三小姐,我拔完了。”
一零八抽出最后一根银针,有些紧张地望着宁玉槿,等待着她的下一个吩咐。
宁玉槿却看向绝魂,目光冷然:“现在可以放了香月了吧。”
绝魂活动了一下身体,却并没有抬脚的意思。那脚尖处尖利的刀刃,就那么丝毫不让地抵在香月的脖子上。
宁玉槿瞬间恼了,“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你什么意思?”
绝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笑意来:“你过来,我就放了她。”
“三小姐!”
“小姐不要!”
一零八和香月几乎同时开了口,宁玉槿听到这句话,反倒是平静下来,面色平淡无波。
她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绝魂,须臾,嘴角一翘,竟突然笑了起来。
绝魂最见不得她笑,那笑好像一道刺眼的白光,晃得他心烦:“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宁玉槿伸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冷冷一勾唇角:“绝魂,你以为你能威胁我吗?告诉你,只要咱们的宿命一天没有分隔开,那就一天不可能!即便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我也不会让你比我好过一分!”
说话间,她按住胸口的手狠狠一用力。一阵刺痛传来,似乎有什么钻进了皮肤。
绝魂自然感受到了同样的感觉,下一秒五脏六腑一阵翻滚搐痛,竟疼得让他都差点没忍住。
而宁玉槿自然更糟,这会儿直接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却也硬生生挺着没有喊出声。
一零八当即慌了神,连忙想去扶宁玉槿,却被她喝止了:“去……快去……救香月……”
“可是……”
“快去!”宁玉槿眉目一挑,高着声音怒喝了一声,还颇具几分威势。
一零八连忙朝绝魂和香月方向走去,背后,逞强完毕的宁玉槿瘫倒在地上,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别人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
那么阴损的招儿,她本来没打算用,却还是迫不得已地用了。
绝魂这会儿的状态比宁玉槿好不到哪里去,强行地动一下,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一零八极速奔进,没有丝毫停顿迟疑,心里的愧疚和悔意加重了他身上的杀气,那架势好像不要命。
绝魂这会儿可没办法和一零八硬拼,强提一口气,将香月一勾一抬一送,直接朝他扔了过去。
一零八自然赶紧地伸手接人,而绝魂这趁此功夫,一个翻身跃出窗外,只留下一抹隐约的掠影。
“小姐!”
脱险的香月连忙奔到了宁玉槿的面前,平日里什么都井井有条的女子,这会儿却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零八自然不敢留两个女子在这里,然后一个人跑出去追绝魂。他在窗边看了看,也急忙地跑了回来:“三小姐你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回去找慕容先生帮忙?”
宁玉槿费了老大力气摇了摇头:“先扶我到榻上去,我歇会儿……歇会儿再教你们怎么做。”
香月和一零八连忙照做。
与此同时,全宁伯府的房顶之上,诡谲夜风打着旋儿,撩动黑袍墨发,拂过剑鞘刀锋,最后悄然无息地散去。
绝魂一个纵身上了房顶,刚刚踉跄着站定,就闻到周围,有一股和他一样的,猎食者的气息。
杀气。
浓烈到挥散不开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