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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刘景泉的反应,夏芍最终微微一笑,有了决定。
“刘市长,请回来坐吧。”
她一句话,让刘景泉霍然回身。
夏芍冲他颔首一笑,“请拿纸笔。”
刘景泉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反应过来,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到了沙发前,将纸笔递给了夏芍,且动作迅速。
“想你心中所想,写一个字。”
这是……测字?
刘景泉看着夏芍,这东西管用么?怎么看着跟路边的瞎子算命似的?
夏芍自然看出刘景泉的顾虑,不由垂眸,“别分神,尽管写。”
刘景泉这才赶忙收敛心神,集中精神。
测字在玄学诸多门类里算是比较难的一类,说它难,是因为解字之法千奇百怪,全看术士的直觉和天赋。它不像风水布局、相面卜卦这一类,一切有一定的技巧可以学习。测字之法手段之多之怪,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它可以加笔、减笔、转注、加字,还可以借助身边一切事务进行推测。正因为它五花八门,是一种很自由的预测学,所以测字这一门类很考验直觉和天赋。
而这种直觉和天赋,并非每个风水相师都有。
其实,夏芍完全可以不用这种方法帮刘景泉,她完全可以用玄门的大杀器——很精准的六壬排盘。
但是,她会告诉刘景泉她根本身上就没带占卜的卦盘和所用的东西吗?六壬式盘师父那里有,是玄门传承了百代之物,上有历代掌门的元气加持,很厉害的法器。夏芍馋那只卦盘馋了很久了,她不肯去买新的,只用师父那只。而且她平时嫌带着那些东西在身上太麻烦,所以一般情况下她是不带的。
如果今天这事被唐宗伯知道,他一定吹胡子瞪眼——丫头讨打!有你这么当风水师的么?吃饭的家伙都懒得带!
如果这事被刘景泉知道,他大概要泪流满面,一口血喷出来了。
但有的时候,不明真相是件幸福的事。
所以,死里回生、又看见一线曙光的刘景泉在集中精神之后,缓缓在纸上落下了一个字——口。
俗话说,字如其人,看一个人的字态便能大体看出此人的性情。
比如说,笔势浑厚挥洒,此人性情必定慷慨且雄心万丈;笔画规矩严谨,此人必定是循规蹈矩之人;笔势如针,为人尖锐;笔势如钩,心思多奸。
刘景泉的字笔画稳重端正,且圆净,一观之下便可见其沉稳、务实,且处世圆滑的性情。若是平时,夏芍一见他的字,便可断定此人衣禄丰隆,但此刻她的目光落在那“口”字上,却是笑了笑。
这字稳重圆净不假,但落笔已经少了神采,一个“口”字,笔画这么少,却写得犹犹豫豫,下笔略抖,不够果决。
夏芍唇边勾起抹意味颇深的笑意,解字道:“口字遇木,是为‘困’!刘市长如今就像那笼中困兽,明知败了,却不知败在哪儿。想要冲出困局,却发现四面皆死,寻不见突破口。且你如今已是乱了阵脚,无法静下心来理出头绪,心底已是灰心,有些认命的想法了。”
夏芍说得不紧不慢,刘景泉却是一副怔怔的表情,待她说完很久,才呐呐地一点头。
对!说的都对!
他如今就是个困局,心境也是如此!
就凭写一个字,就能看出来这些?
刘景泉有些不解,“夏小姐说的是不错,但我明明写的是口字,你为什么给解成了‘困’?”
夏芍含笑,悠闲道:“口字遇木,自然是个困字。”
“哪里有木?”刘景泉更是不解。
夏芍捧着茶杯,也不动作,只是笑着往面前的茶几上瞥一眼。
只见得,刘景泉家中的茶几是件红木老桌,方才他写字之时,就是在这红木茶几上写的。
“这、这就是木?”刘景泉更是惊奇,好不容易刚才夏芍解字极准,他有点信了,现在一看这茶几,他立刻觉得有点扯,“我是测字,这茶几也能算的?”
夏芍却是一笑,“万事万物都能借助,这在测字中属于比较特殊的加字法,不是每回都能用,端看当时情景。至于何时能用何时不能用,却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这话可不是夏芍故作高深,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测字是玄学里很有意思的门类,它没有固定的解法,同样一个字,不同的人问,当时情景不同,解法便不同。
拿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来做说明——有两个读书人结伴去乡试,在半路遇见了一位风水先生,两人同时写下一个“立”字,问乡试前途怎样。先生解曰:“一人高中,一人奔丧。”两人都不以为然,后来果然一人丧父,不得参加考试,而另一人高中。有人问及其中道理,先生道:“丧父者问时,恰有人从旁汲水而过,水遇立为泣,我知他必有丧事。考中者问时,恰有人立于旁,人遇立成位,我知他必高中。”
这故事听起来很是玄乎,就像夏芍把红木茶几拿来加字一样,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测字恰恰就是这么有意思的门类。假如有别人写了“口”字给夏芍解,她不一定如此解字,因为每个人情况都有不同,到底怎么解,靠的是解字者的一种直觉。
这种直觉是一种天赋,并非每个风水师都有,所以测字这件事,不是每个风水师都能办到。
“刘市长请我帮忙,为的就是走出如今的困局,我怎么解不重要,重要的是,准就可以了。”夏芍淡淡一笑。
刘景泉却是一愣——确实,对他来说,准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为什么准,那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
“既然夏小姐看出我现在的困局,那我要怎么才能走出来?”刘景泉问道。
夏芍略微挑眉,又看向桌上的纸笔,“我那天在酒店见到刘市长的时候,曾跟你说过犯小人吧?你集中精神,想你该想的事,再写一个字。”
犯小人?刘景泉点点头,他是记得她说过这么句话。
他蹙着眉头,低头看纸笔。官场上的争斗,派系复杂,凡是身在其中的人,没有能独善其身的,都得站队。越到了敏感的时期,派系斗争暗地里斗争越厉害,甚至会做出拉拢对方队伍里的人的事。所以越是敏感时期,官场上的人做事越是小心,自己人之间也有那么一分提防。因此,还真不好说这个“犯小人”是指哪一派的人。
还是没有头绪,刘景泉也不知写什么字好,便干脆在纸上写了个“人”字。
夏芍一看这字便眸中光芒一闪,微微一笑,并不急着解字,只说道:“还得劳烦刘市长再写一个字,心中还是想着犯小人的事。”
刘景泉不知这其中缘由,但却依言照做了。他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来,只是想起自己原本胜算在握,可能都是坏在这个小人手里,便心中一冷——别叫我知道你是谁!否则……
这般想着,刘景泉便无意识地在纸上气愤地写下了一个“你”字。
夏芍一见这字,便眼神一亮,笑了,“有眉目了。”
刘景泉赶紧看她。
夏芍指着“你”字说道:“你字,人、尔也。尔为汝意,氵女皆为阴,刘市长犯的这个小人,是名女子!尔与耳同音,这个女子应当在刘市长耳边说话很有分量,交情匪浅。”
她说到此处,便顿了顿,看向刘景泉,“可有眉目?”
刘景泉皱着眉头,似是惊疑、不信,又带点震惊、愤怒。夏芍一见便知他已经想到了什么人,这个人是谁,她不管,也不想知道,只是一指刘景泉之前写下的“人”字,抬眸一笑,眸中隐有光华。
“人字无凶祸,那是对刘市长而言,但对这女子可未必。”她笑意颇深,一指刘景泉最初测字时写下的口字,“人字遇口,是为囚。这个女人身家有点不太干净,如果刘市长已经想到了这个人是谁,请从这方面入手,囚住了她,则你的困局,可解。”
夏芍笑容高深,很是笃定。刘景泉却是震惊地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实在不敢相信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
他有些不确定,不会是她吧?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夏芍看出刘景泉的不可置信来,却是不便多说,起身道:“既然已经帮刘市长看出了眉目,剩下的就要看您的了。”
见她要告辞,刘景泉这下可是收起了之前不太相信的心思。不管她说的对不对,整个解字的过程他都感觉到一股玄而又玄的东西,他当即不敢再轻视,更不打算唤妻子来送,而是亲自起身,将夏芍送到了门口。
只是到了门口将要走时,夏芍又回身道:“我最后再提醒刘市长一句吧,人字无凶祸,文书有人来。如果你不确定是不是你想到的人,请看明天谁找你。如果恰恰是你想的那个人找你,那你还是信了为好。”
说罢,夏芍便当真告辞,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刘景泉开着门,惊疑不定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得不见了人影。
这件事的后续是怎么发展的,夏芍并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得那么详细。只知道半个月后,东市发了一件大案,引起了百姓们的热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