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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脑子却在疾速运行着,他在判断高空之上,大势至菩萨接下来会怎么做——熟读佛经的他,自然知道大势至菩萨前世乃尼摩太子,喜洁净,喜辩理明识——看来老猴也是从这方面入手。
但是藏原之上,普贤菩萨满是血洞枯骨的肉身,直到此时,仍然让他的心发寒,一个对菩萨也能下此毒手的人,要依赖他的慈悲逃命,确实是件极不可信赖的事情。
难道要这两车上的人全陪着自己和叶相僧送死?
易天行下意识地摇摇头,眼光往车顶上望去——“你会怎么把我们找出来?”
……
……
山路一震。
卡车与面包车同时被颠起了一米来高,然后再重重落地,激起一地灰尘,幸亏此段路并不太险,所以高速行进的汽车没有翻下山去,而是在吱吱急响与轮胎的焦糊味缓缓停了下来,只是这样一震,车子却也被震的有点七零八落之势,零件有些散了。
便在那一刹那。
卡车上的僧人虽然也是有境界的人,却依然阻不住这菩萨心念一动,摔倒在车厢里。
面包车上的众人更是摔的哎唷惨叫不停。
只有两个人勉强没有受伤。
叶相僧还是直直站在车厢上,易天行还是稳稳坐在椅子上。
二人隔着车窗互视一眼,看出对方眼的微微震骇和决心。
他们二人头顶上滴了那滴水后,浑身的气息便被掩着了,两辆车挤了几十个人,菩萨要从找出二人来确实比较困难,但——菩萨可以有办法找出来这群人最强的两个人。
原来菩萨的办法就是这么简单。
当老鹰低空掠过鸡场的时候,能在鹰威之下依然傲然站着的鸡,如果不是最厉害的鸡,那就一定是最傻的鸡。
在满车仆倒的人群,叶相僧与易天行的身形显得是那样的突出,正是厉害鸡头也。
易天行微微低头,宁静着对身周的人吩咐道:“你们回省城,这里不用管了。”
众僧里的叶相僧张唇似yù说些什么。
易天行冷狠狠瞪了斌苦大师一言,斌苦面sè上一丝不自在一闪而过,袈裟长袖一舞,众僧会意上前,各式真言手印往叶相僧的胸腹处按去,有的手捂着叶相僧的嘴,有的手抱着叶相僧的腰,有的手扛着叶相僧的腿,把他拖到了山路上。
恰此时,秦琪儿领着几个下属开了辆军车过来,众僧顺势便把叶相僧绑上了军车。
军车的电喇叭哒哒打着人类的耳朵,呼啸而去,想来无人敢拦。
……
……
易天行来不及说些什么,来不用和叶相僧交待什么,只是盯了他一眼,然后脚尖一蹬面包车的椅背,整个人的身体便撞破了后面的整块大玻璃,伴着片片碎破璃片,他的人已经飞到了半空之,一根金晃晃的棍子握在手。
高空之上,有一个约摸两人高低的光团,光团是柔柔金黄之sè,隐在朝霞之,凡人的目力极难看见。
易天行沉着脸,脚底一踩天火,便往那处光团飞了过去,金棍骤然变粗,当头一棒当下!
纵使对着大菩萨,下起手来,他也是不会犹豫的,尤其是对方来追叶相僧,他一定要拦上一拦,只求斌苦能有法子快点儿带着叶相僧走……老猴的猥琐法子鬼知道有用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易天行下手极快……但还有人下手比他更快!
……
……
“阿姨不要跑,陪我捉迷藏。”
随着这突兀的一句童声话语,一团火影坐在一枝金棍之上,破空而去,恰恰擦着易天行的头皮,风声一激,把他唬了一跳。
易天行脚掌轻踩空气,在高空之上定住身形,定睛一看。
只见前方的天空有一个小胖子正坐在一根金棒之上,正半裸着胖乎乎的身子,只在下身穿了条火烷布做的小内裤,疾飞而过。
那小胖子红唇大张,呀呀狂叫着,细皮嫩肉,白里透红的身上冒着金赤的天火,看着十分妖异,牛猛猛地往大势至菩萨幻出的光团里扑了进去!
易天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指头揉了揉,确认了小胖子的身份,吓得险些从半空摔了下来。
“哎哟,我的儿也……”
……
……
他不知道鸟儿子是怎么跑来了,居然还敢单挑菩萨,而且挑的还是如此凶猛,如此嚣张,抢了他“视死如归”的第一棒,全然将自己这个做爹的风采遮掩了下去。
……但,小易朱既然来了,易天行更没理由逃跑了。
高天之上,白云轻缭,云上有个光团,毫光融融,看不清里面情景。
只见着易朱裸着上身,颤着胸脯白肉,手扛金棍于后,哇哇狂叫着往光团里冲去。
每当他冲进去一次,光团里便是一震,云朵轻轻一飘。
而小易朱也就被惨惨地震了出来,震出几公里远去。
但这小胖子倒也狠硬,被震的凄惨,却是骑金棍迅疾飞回,又是毫无道理的一棒朝着光团里敲去!
待心惊胆战的易天行飞到高空之上时,易朱胖手里的金棍已经与大势至菩萨身周的光团硬生生对劈了数十下!
“砰!砰!砰!”之声大作,高空之上劲气荡漾,将那些厚厚的云层全数绞成了碎絮。
好在rì头已上,朝霞渐成厚云,上层云朵被绞碎了,下面还有很厚的云,遮住了这天空上方的可怕战斗。不然下方省城四周山上来秋游的人们一定会被吓成痴呆。
“哎哟!”
易朱又一次冲进了光团里,不知道遭了什么攻击,痛呼一声,坐着金棍,捂着屁股便冲了出来,一向煞气横行的小孩子脸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害怕的神sè,伸手摸着自己的胖屁股,唤道:“惨了,毛掉了!”
易天行听着他叫,怒火冲心,血一下子全部涌到了脑子里面。
这种后果就是,他脑子开始发昏。
“咔咔”之声连续不断响起。
易天行的双手化作了幻影,在他的身前快速移动着。
他的身前还挂着小易朱的书包。
他的手速太快,所以看不清楚他做了些什么。只是当他的双手停了下来之后,他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铁刺猥。”
嗯,确实是铁刺猥,金棍已经变成金戒回到了他的手指上,他的双手各拿着一柄铁家伙,黑黑的,散着乌乌的金属光泽,枪膛口极粗,重量极大,看来……是重型武器?
这些全部是他偷来的家伙。
“啪啪啪啪……”
火力全开,枪膛口冒出了洵烂的火光,无数金属弹头像雨点一样往大势至菩萨的光团shè去。
子弹入了光团,只激起几丝彩丝,微微涟漪。
易天行双脚踏在空,面sè冷静,极快的速度扔下手的家伙,马上换了一架更大的家伙,压得他的肩头一沉,看来果然很“重”!
易朱也骑着金棍飞了回来,小手掌一巴掌拍了过去,一道白炽高温的天火,便向大势至菩萨光团烧了过去。
趁着天火掩护,易天行扛着的武器也开始发shè了。
88式双管37毫米自行高shè炮……的上半身!
没有履带,没有充弹装置,没有电火控系统……甚至没有坦克底盘。
连下体都没有,这东西能用吗?
易天行胸前抱着个“铁坨子,”一手扛着一根粗长的炮管,管头前端微粗,看着像野兽一样嚣张。
处的改造很成功……虽然这个改装后的武器大概只能易天行能够使用。
炮管开始以初速千米每秒的可怕速度倾泻着弹药。
……
……
“砰砰砰砰!”
巨大的响声在高空震荡着。
易天行的手有些微麻,他的身体此时向前倾斜在空,脚底喷着天火维持着平衡,姿式看着就像是平卧在高空之上。
强大的火力反shè,弹头不偏不倚地击大势至菩萨的光团。
还没得来高兴,易天行便被强大的反震力震得闷哼一声往后疾速飞去。
“噫呀!”易朱一声怪叫飞了过来,狠狠撞在他的背上,金棍骤然变长,直直插向远处某个山峰,稳住了二人的身形。
两根散着微微金属光泽的枪管,在易天行的双臂上喷着火光。
穿甲爆破榴弹向大势至菩萨所在的光团里shè去!爆炸之声此起彼伏,光团内一片气流狂荡!
炮火声长久不歇,无数的弹壳像下雨一样,从易天行的胸前从数千米的高空往遥远的地面上落去。
……
……
菩萨来到人间,最弱的是什么?是他们的身体。那这光团是什么?应该就是某种保护膜,可以把物理攻击全数挡在外面。
易天行双眼血红盯着被打的不停抖动的光团,他的手指也有些酸了,高shè炮的炮弹也快打完了。
光团仍然没有被击穿的迹像,只是被强大的爆炸威力震的快速向远处飘去。
飘远一点,就离省城远一点,叶相僧就安全一点,易天行就会轻松一些。
但……“咔噔”一声,陈三星送的编织袋虽然空间是无限的,但易天行放进去的炮弹却是有限的。
所以,炮弹打光了。
易天行只不过愣了百分之一秒,便顺手cāo着金棍往光团处飞了过去,蛮不讲理,毫不给大势至菩萨说话准备的机会,狠狠一棒敲下!
“铛!”的一声巨响,易天行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震的有些昏昏沉沉。
棍头所触之处,皆是柔软坚韧的感觉,却砸不进里面,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他的想法。
他被反震出去,身后还有个小的,小的手里也有根金棍。
易朱吐口唾沫在手掌上,从惨惨往后倒飞的易天行头上飞了过去,金棍一举,又是一棍敲下。
又是一声巨响。
“哎哟!”nǎi声nǎi气的呼痛声,似乎将此刻的紧张情绪化解了不少。
易天行又恢复了过来,从扭着屁股倒飞的小易朱头上飞了过去,又是一棍!
“铛铛”之声不停响着,光团被金棍巨大的力量生生砸的向后倒飞。
一棍两棍三四棍,五棍棍七八棍,棍十棍十一棍,砸入光不留痕!
……
……
爷俩扛着金棍前赴后继地往光团砸去,巨响不停,就像不停走动的教堂大钟一样,又像是在奋力砸铁的铁匠一样。
不讲究技巧,不讲究方法。
只是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蛮横地往保护着大势至菩萨的光团砸去!
砸的此起彼伏,砸的不亦乐乎,砸的挥汗如雨,砸的惊天动地。
……
……
光团渐渐变形,纵使是神通天地的大菩萨,被这爷俩一通不讲理的乱砸,只怕肉身也会受不了……光团瘪了,弱了,气息淡了。
这一通砸,直从省城的高空,砸出了省境。
易天行却是越砸心越是不安。
虽然砸出了省,但看样子没给对方造成实质的伤害……最关键的是,一动天地动的大势至菩萨,怎么会乖乖地留在天上任自己爷俩瞎砸,而不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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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省城还有十几公里的路上,处的军车正载着叶相僧,斌苦大师,莫杀,秦梓儿还有两个僧人往省城疾奔。
军车哒哒的喇叭驱赶着路上本就廖廖的车辆。
忽然喇叭声戛然而止,军车无由停在了公路之上,任由司机如何打火,也打不着了。
“怎么回事?”秦梓儿斥道。
斌苦大师摇摇头,银眉无力地搭在他的眼角,轻声道:“下车吧,他来了。”
车外山路上秋草未黄,野枝犹长,一位面相寻常,气息寻常的僧人站在枝头,僧人身着寻常袈裟,手持寻常念珠,脚下踏着寻常僧履。
浑身上下皆寻常,找不出一丝与众不同的痕迹。
但正是太寻常,所以太不寻常。
军车上的人们都下来了,面对着这个寻常的僧人,十分紧张。
斌苦大师一捏念珠,缓缓走到那野枝之前,跪于僧人面前,柔声道:“菩萨慈悲。”
这僧人自然是大势至菩萨,他将自己的肉身留在高空之上,神识却已来到了此处。
他的目光缓缓自众人面前扫过,微微皱眉,似乎对于这么近的距离内还不能找出叶相僧而感到诧异。
清清涣涣的目光从一个人的脸上,移到另一人的脸上。
目光移动的很缓慢,被目光看到的人心里很紧张。
叶相僧轻轻合什,面上浮起淡淡微笑,便准备踏前一步。
……
……
“菩萨慈悲。”
跪在地上的斌苦大师诚心诚意又说一句。
大势至菩萨缓缓飘到众人身前,没有理他。
“菩萨慈悲。”
斌苦大师转过身来,第三次无比诚恳地说出这四个字,他仍然跪在地上,然后……将不知道他是不是从归元寺弟子们手抢来的小刀,狠狠地插进自己的胸膛里,血花一现。
众人一声惊叫。
叶相僧与几位僧人便yù冲过去查看,斌苦大师盘坐于地,微微笑着摆摆手。
僧人们面上现出虔诚神sè,合什对大势至菩萨行礼:“菩萨慈悲。”
叶相僧痴了呆了,脱手便去抢这些僧人手的小刀。
一道天火烧过,众僧手小刀落地。
莫杀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先打。”
干净利落,说打就打,莫杀头顶红发愈加鲜艳,道道天火苗从她的体内渗了出来,瞬息间烧掉了全部衣服,露出里面裸露的身子来。
大势至菩萨仍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没有一丝不安。
天火包裹着的莫杀往大势至菩萨冲了过去,天火如火剑,喷灼而出,直shè而去。
便在同一时,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秦琪儿双眉微蹙,一株梅花无由出现在她手,灵气十足,梅花片片而落,却不坠地,反而绕着梅枝飘浮着——正是灵弦三诀的虚梅弦。
道诀一出,大势至菩萨身周骤现漫天梅花如雪,便要缚他!
……
……
梅花雪,天火如剑直刺眼目,大势至菩萨微微闭目,一步踏出。
便是一步,大地震动,众人仆倒于地,威力无畴。
梅花雪散,天火过体而无迹。
大势至菩萨缓缓走到叶相僧的身前,轻声道:“他们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大慈悲与小慈悲是不同的。”
斌苦大师在他们身后,面上露出憔悴神sè,捂着胸腹处的伤口:“慈悲何分大小?”
叶相僧微微合什道:“慈悲便是慈悲。”
……
……
大势至菩萨低首似乎在想什么,缓缓抬起头来,微微举手,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便要笼住叶相僧。
便在此时,异变突生!
大势至菩萨的面上忽然闪过一道说不清的表情,寻常的脸颊竟在一瞬间淡了,淡成空气一般!他的身体也淡了,竟似要化在空气之。
此时,高空之上,易天行父子俩正在砸他的肉身……肉身将散,神识自然也将散。
大势至菩萨明显没有想过易天行爷子俩有能力攻破自己的防身光圈,微微皱眉,手掌却是缓慢而坚定地向叶相僧罩去。
叶相僧轻宣佛号,右掌单举,那枚指开始微微散出气息。
大势至菩萨双眼盯着他的指,那张面庞在空气渐渐淡去,时隐时现,看着十分诡异,嘴唇微张道:“你活一次,我便杀你一次,这是第二十三次。”
话语间不尽意味。
“一切罪业,皆归我身。”
山风渐起,卷起碎草无数,碎草之,隐隐有一根毛发飘来。
恰此时,易天行父子俩在高空之上,对着大势至菩萨的肉身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大势至菩萨神识化作的僧人身体更加淡了。
……
……
忽然间,光芒大作!任大势至菩萨也微微闭目。
嗤的一声轻响,一根毛发在众人间烧成灰烬。
下一刻,山路上再无一人。
大势至菩萨右手轻招,毛发黑灰在他的指间摩擦而下。
……
……
省城东面大学城处在郊区,正是城乡结合部,行人极少。
忽然间一阵风吹过,有几个人突兀的平空出现在街道上!
这群人有僧有俗,有男有女,还有一个**的红发美女。
……
……
大势至菩萨追了过来。
老猴yīn沉沉的声音在街道上空嗡嗡响起。
“菩萨退吧,俺的地盘俺做主。”
“我能。”
“能杀叶相僧?”老猴的声音极为嚣张,“你的狗屁慈悲到哪儿去了?你若敢在俺眼皮子底下杀人,待俺出世之后,俺不杀佛陀不杀罗汉不杀菩萨……俺要将这天下凡人尽数杀了!一个不剩!”
“俺家倒要看你这慈悲菩萨敢不敢和俺赌这一把!”
戾气十足的声音在大街上回响着。
大势至菩萨的神识本就极淡,听着这句更是微微皱眉——别人说这话他可以不信。
但老猴说要把天下人都杀光,那便是真敢杀。
……
……
穿着阿玛尼西装的猴先生正襟危坐于归元寺后园茅舍,对着后园上空微微咪眼,寒寒说道:“你再不退,俺徒弟徒孙就要把你的肉身砸成包子馅了。”
邹蕾蕾紧张无比地坐在他身旁,脸上全是担忧。
后园上空的天袈裟有了感应,浮于上空轻轻飘浮着,似乎十分害怕老猴忍不住要硬冲出去。
省城周边那条大街上,大势至菩萨身形猛然一淡,他知道肉身快要不保,一合什,消失在省城城乡结合部的街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