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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铃铛正捧着二十七枚铜钱兴奋中,心中思虑,是不是应该偷偷藏起来七枚,不,藏起来十枚……
也不怪聂铃铛没出息,逃亡的这两个多月里,她算是彻底明白金钱的重要性了,潜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商人贪敛本性,开始显露。
聂铃铛的祖上就是商人。
据说,自己爷爷的爷爷本是大唐商人,进入突厥圣城,才华被突厥大汗看中,成了突厥大汗的参谋。
再后来,自己的爷爷的爹,还有自己的爷爷,以及自己的爹,都在圣城做异姓王爷,一方面帮助大汗赚钱,另外也是给突厥一族出谋划策,治理国家。
到了聂铃铛这一代,突厥圣城突然发生叛乱,聂铃铛祖上虽然荣光显赫,身居高位,但是,他们毕竟是汉人。
一场叛乱下来,聂家大乱,爷爷被砍死了,爹爹不见了,聂铃铛和贴身丫鬟在混乱中逃了出来,女扮男装,一路南下,受尽折磨。
为了几文钱,自己的丫鬟乞讨时被疯狗给咬死了,聂铃铛也被奴隶贩子抓了起来,卖给了苏州城的老财主……
想到这,聂铃铛浑身不由打了个哆嗦。
打死也不能做婢女,太惨了!
看到宋开手指指了过来,聂铃铛脸色一白,道:“你……你什么意思?你要把我交给官府?卖给那老头?宋开,我就知道你是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阿福也看着聂铃铛,擦了擦脸上的鼻涕,问道:“大郎,这女子……真能卖钱?”
宋开擦了擦冷汗,唐人的思维和自己果然有差距,自己就算再困窘,也不会贩卖人口吧。
“不是卖她!我是说……嗯,那些铜钱,”宋开指着聂铃铛手中的铜钱。
“我的!”聂铃铛把铜钱捧在胸口,这么一挤压,胸口倒是显出凹凸来,看来这丫头本钱还不错。
宋开和阿福还看着聂铃铛。
聂铃铛也觉得是有些不好意思,改口道:“我……我捡的。”
“那就充当房费吧,”宋开走过来,把聂铃铛手中的铜钱抢过来。
聂铃铛不给。
宋开掰着这女人的手给夺了过来,还别说,手指挺嫩软的,就是有点脏。
聂铃铛恨恨的瞪着宋开,心中嘀咕,等本姑娘翻身,看我不用金子砸死你。
阿福看到那些铜钱,叹口气,“大郎,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三十文铜钱,也就够一顿晚饭……”
“那就行了,福伯,咱们去外面转转,买些吃的,嘿,那个啥郡主,你留在客栈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收拾,”宋开随口吩咐。
“我堂堂郡主……好吧,不过晚饭得算我一份,我……我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聂铃铛可怜的低声开口。
宋开摆摆手,招呼阿福一起去购物。
穿越而来,一切对宋开来说都是新鲜的,此时的苏州城,在唐朝属于上等州城,全国前八强。实际上,单看面积和人口密集程度,稳进前三。
唐朝时人们的生活节奏很慢,走在千年前的大街上,宋开此前的委屈和伤痛渐渐消逝。
街道旁有河水流过,苏州水路极为发达,京杭大运河流经此地,更有苏航河、太湖等等重要水源,支流遍布整座城市,既带来了鱼米丰收,也拉动了运输,繁荣了苏州的商业经济。
虽然是下午,集市依然繁忙。
从城外而来的农民,带着自家剩余的大米、鸡鸭鹅、猪羊肉等来此贩卖,当然,晚上城门关闭之前,他们就要离开。
集市不远处,是一条宽阔大河,沿河两岸,是座座精美的绣楼,河上停着画舫,虽然是下午,也有丝竹琴瑟之声隐隐传来。
放下生前事,只为此生好。
一共是二十七枚铜钱,买些吃的倒是够了,此时农产品包括鸡鸭鱼肉倒挺便宜,一文钱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一块多钱。不过布匹、衣服、鞋、菜刀什么的,就要贵的多,一把普通的菜刀就需要两百文,而且,实在算不上锋利。
毕竟是农耕女织的年代,手工业都是小作坊形势的,做这些东西费时费力,价格昂贵倒也正常。
宋开买了些猪肉,蒜苗,鸡蛋等,让阿福提着,又在集市上逛了一圈。
阿福有些惊疑的跟在宋开身后,心中嘀咕,自己这个少主子,貌似有些不同了,以前他只会读些诗词经文,别说买菜了,就连穿衣服都不大会。
今天倒是很不相同。
因为买东西的时候还会讲价!
转了一圈,日头偏西,应是立秋时候,有些凉了。
宋开沿着青石板的小路往回走,河柳,青石板,古色古香的街道,远处的竹楼画舫,一切都让宋开沉醉。
路上一名女子朝着宋开小碎步疾走而来。
女子身上是花白色的短靠,下身墨色长裙摆,头上带着个围巾,遮住嘴巴,看不清具体情形,只觉得身材有些丰腴。
唐朝民风还算自由,而且现在朝廷虽然大力推崇儒家孔孟圣学,但是还未经过程颐、朱熹等人的糟蹋,所以女子礼防并不严格。
女子匆匆而来,后面还跟着个男子,男子倒是熟人,正是今天在店门口侮辱阿福的那人,杨怀彦。
阿福看到这情形,立马拉住了宋开,颤抖着小声说道:“大郎,不要多说话了,咱们不要和杨怀彦斗了,他爹是县丞,咱们惹不起。”
宋开心中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和杨怀彦斗?这个问题倒是忘记询问了。
女子脚步停了下来,微微有些气喘,离得近了,宋开倒是发现,女子生的珠圆玉润,甚是好看。
“宋开,你滚……滚一边去,”后面的杨怀彦也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开口。
宋开皱眉,不过却也没有立即还口。
女子靠近,双眼盯着宋开。
宋开有些尴尬,他侧头看了眼阿福,然后又看了看女子,道:“那个,姑娘有话请说。我最近脑子有些不好,忘记了很多事情。”
“哈哈哈哈,刘娘子,我早就说过了,你口里的宋郎,靠不住吧,哦,他们手里的食物,还是用我赏的铜钱买的吧,哈哈哈哈,没想到书呆子也开窍了,不认你这个娘子了吧,”后面的杨怀彦开怀大笑,他自然以为宋开是怕他了,所以才开口不认刘玉婵。
宋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脸色已经不好,这个杨怀彦也太侮辱人了。
刘玉婵眼睛盯着宋开,目光中露出几分懊恼,她也没说话,转头继续碎步跑开。
杨怀彦朝着宋开吹了个口哨,“一直觉得你是猪脑袋呢,看来也知道开化。”
“滚你妈的,”宋开骂了一句。
杨怀彦恶狠狠的指了指宋开,然后继续去追前面的女子。
宋开疑惑转头看阿福,“福伯,那女子,究竟是谁?”
阿福见宋开表情认真,不由悲从中来,老泪咕噜一下就流了下来,“大郎啊,你怎么这么惨啊,谁都不记得了。”
“你告诉我她是谁就行了,”宋开气闷,这老头更年期吧,动不动就流鼻涕。
“她……哎,她也算是和你青梅竹马,是不远处布行刘掌柜的女儿,刘玉婵,刘家小娘子也是个好人,当年咱们宋家鼎盛的时候,老爷曾和刘掌柜开玩笑,说大了让你们成亲,当时刘掌柜也呵呵笑着说好。后来咱们家道衰败,刘掌柜自然就不愿意了,这不,正把自己的女儿往外面嫁呢,杨怀彦也是上门提亲被刘掌柜相中的一个,”阿福叽里呱啦一阵诉说。
宋开“啊”了一声,道:“那,咱们也去提亲?”
阿福瞪着宋开,又大哭起来,“大郎啊,你刚刚转了性,怎么又糊涂了,刘掌柜不让小娘子见你,自然更不会让她嫁给你了,小主啊,这些事情,咱们就不要参与了,等过段时间,老奴给你相一个门当户对的,也就是了。”
这边说着,那边传来呵斥声。
“李怀彦!你给我滚的远远的。别说我爹还没定下来,就算是定下来,我死也不会嫁给你!”女子的声音有些尖锐。
周围的人都纷纷看去。
宋开也看往不远处的石桥,石桥上,刘玉婵指着杨怀彦,大声训斥,女子这种作风,即使在开明的唐朝,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做的出来。
杨怀彦红了下脸,他咬了下手中纸扇,道:“刘娘子,何苦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扑通”
杨怀彦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直接从石桥上跳到了河水里,正是刘玉婵。
这河水可是苏州城的主河道,年年都要清理泥沙,河中央处,足有四五米深。
看到刘玉蝉跳进河里,周围的人纷纷尖叫,这年头,男子会水的都很少,更别提女孩子了,女孩子哪有机会下河游泳啊。
宋开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他拔腿就往小桥边跑,边跑边把身上的长袍给脱了下来,到了河边,只穿着个贴身亵裤,扑通下也跳进了河里。
“哇哦……”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阿福呆傻半晌,直到宋开跳进河里,他才想起来,哭嚎着大喊“小主子,小主子你回来,你不会水啊!”
河边垂钓的一个斗笠老头慢悠悠抬起头,看着河水里扑腾的两个人,一直淡漠的脸上,难得露出几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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