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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香巴噶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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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朝廷那边?”岳不群忧心忡忡地说道。“番僧是朝廷振锡绥疆的必须,不少人都有品级在身,照着高师弟对那两人的叙说,有铁棒和尚随身护卫,这是上师活佛才有的排场。要是羞辱过甚,我华山才开罪了锦衣卫不久,不宜再树强敌,给予朝廷口实。”

    “活佛?上师?”见岳不群慌张的话都略微有些混乱了,周不疑失笑道,“朝廷不会为了这群秃驴降罪我等,在朝挺眼里,我华山派也好,魔教也好,西域番僧也罢,都是一群不稳定因素。就是打得再激烈,朝廷上的衮衮诸公也只会认为是在自相残杀,拍手叫好会有,帮扶谁家,他们是不会的。甚至为了拓边西北的大局,朝廷会帮着我们华山派去震慑那群番僧。”

    “不稳定因素么…”岳不群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觉得好似有几分奇异和怪诞,可转瞬间岳不群就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回想到往日朝廷对江湖武林若即若离的态度,岳不群越发对这个词语理解深刻。朝廷、武林、庙堂、江湖,年轻的岳不群,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

    看着缄口不言、脸色青白转换的岳不群还有几位寄予厚望的师弟,周不疑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有些该知道的,几个师弟总是要知道的。日后华山派,总不能让自己一个人支撑…

    忽然,一阵响彻山间的梵音借着清风透过茫茫大雪传了过来。岳不群等人顺着梵唱望了过去,好似见得一道金光裹着个好似璎珞华盖一样的物事,飘将过来。仔细听来,岳不群等人忽而觉得身至西天佛国,三千佛陀、八百罗汉、无数伽蓝比丘合掌梵唱,声音传将出来,让人俗念全消

    “哼!”周不疑一声冷哼,身后五岳法相一闪而过,一道剑意破体而出。岳不群只觉得,这一道借着华山积蓄亿万年的山势、锐利无匹的剑意,就要狠狠地刺穿漫天花瓣、遍地黄金、琉璃作柱、玉液为池的佛国。

    就在周不疑借华山山势所发出的剑意就要刺中佛国的时候,岳不群等人眼中的极乐世界转瞬之间变作了滔天血海,整座华山被染成了血红,就好似玉女峰**剑之后一样。不!比玉女峰**剑后更为恐怖。三千佛陀背后金光隐去,一身死一般的**,坐下的莲花宝座好似鲜血凝成一般,罗汉伽蓝变成了无数奇形怪状的妖魔,万千妖魔若即若离,若分若合,势要将剑意挡在佛国之外。一时间佛国变成了魔域,胜境化作了妖城,反差之下,简直令人作呕。

    岳不群觉得好冷,寒彻筋骨,恍惚之间,似乎见到了死去不久的父亲,难产而死的母亲。还有…在掌门师兄主持下才迎娶不久的宁师妹。岳不群心中默默想道:“我要死了么?听人说,临死的时候,回想起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没想到我岳不群还没有帮掌门师兄中兴华山,这就要去了,我不甘心啊!”

    忽然岳不群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忍不住将眼睛睁开,看见这华山,依旧是一派冬日景象,茫茫大雪为这座坐镇关中亿万年的神山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铠甲。什么佛陀罗汉,什么妖魔鬼怪,岳不群没有看见半点痕迹。看着倒了一地的师兄弟,岳不群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问出口:“大师兄…”

    “刚才你们不小心中了棠硐且博仁的梵天胜境。”周不疑面上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一样,依旧是那么平淡。“回去多翻一翻《悟真篇》,师兄知道你从小不喜道门神怪之说,可这对你的武功修为大有裨益。若实是看不下去,周元公的《通书》,朱文公的《语类》也都是极好的。岳师弟,练气先练心,心若不至,练气再勤,也难有吋进。那样和剑…柳清言那逆贼有什么区别?”

    “师弟多谢掌门师兄。”岳不群忽然想到了什么,“棠硐且博仁?香巴噶举的棠硐且博仁?”

    “除了他,密宗的那群花和尚之中,谁还有这等如真似幻的幻境修为。藏戏之祖,果然名不虚传。”周不疑淡淡地说道。

    “藏戏之祖?那是什么?”岳不群心中疑惑越来越多,他觉得自从大师兄成了掌门之后,言行举止变得越发的…出人意表,这让从小跟在周不疑后面的岳不群都有些无所适从。不明白就问,反正都是师兄弟也没什么丢人的,可岳不群刚想发问,却只见周不疑做了个古怪的手势,连忙闭上了嘴巴。

    “棠硐且博仁,不在你的索尼寺里好生参禅,来我华山所欲何为?”周不疑内力带着声音,不带一点回响,传到了棠硐且博仁的耳中,声音进了耳朵忽而变得尖锐,似要撕破棠硐且博仁的耳膜。

    “阿弥陀佛。”一声宏大佛号忽然响起,山峰上的积雪被震落谷中。幸好华山不是藏地的那些大雪山,不然雪球滚落,不知多少人会莫名受伤。“周掌门别来无恙乎?”一口纯正的陕西官话,让人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一位从未来过汉地的雪域高僧。

    “别来无恙?本座何曾与你打过照面?”周不疑揶揄了一句,全不顾自己一派掌门的身份,没有给棠硐且博仁这位藏地中一等一的大德高僧,留下来半点儿颜面。

    棠硐且博仁似乎没有想到,堂堂的华山派掌门人竟然这般不顾面皮,当着面让自己下不来台。默念了一段**平复心绪,面带笑容地说道:“乌斯藏都司,地域辽阔、山高水险,藏地百姓相互来往极其不便,甚至为藏地众生带来了杀身之祸。贫僧幼年曾看见不少藏地百姓,因为渡过河流而惨死。于是贫僧发下宏愿,要在雪域高原的所有湍急江河之上,都架设上一座铁索桥梁,让藏地众生能够不为此而经历死亡之大恐惧。”尽管口音纯正,可是遣词造句之中,却依旧是那般生硬,不似内地。

    “棠硐且博仁大师好宏愿!好慈悲!”周不疑不住赞叹,似乎真是被棠硐且博仁的大慈悲心、大愿力所感动,可接下来这句话,差些没让棠硐且博仁吐血:“可这与我华山派何干?”

    棠硐且博仁以为周不疑被自己的言语所打动,心中正讥笑周不疑毛头小伙,涉世不深。看周不疑这样好忽悠,琢磨着是不是要多要些支持,可听见周不疑后面一句话,棠硐且博仁差些没有把心头一点热血给喷将出来。极力压下心头怒火,棠硐且博仁挤出来一个笑容:“这是一桩大功德,难道周掌门就没有一点兴趣?若能完成这桩事情,我藏地数百万百姓世世代代不忘掌门恩德。”

    周不疑作恍然大悟状:“哦,本座明白了,棠硐且博仁大师这是想让我华山派捐献些银两资助大师完成这门宏愿?”

    棠硐且博仁见周不疑这幅样子,以为周不疑方才只是不明自己意思,这下明白过来,定会慷慨解囊,满脸堆笑道:“然也,然也,汉地有一句话,叫做共襄盛举,贫僧深以为然。这次周掌门若是愿意帮扶贫僧,贫僧定不敢忘,日后定有厚报。”

    “共襄盛举?是啊。果然是一个盛举。”周不疑差些没笑出来,“不过我华山派近来开支较大,恐怕无力支持大师的宏愿,恐怕得让大师失望了。当然…”周不疑招了招手,把胡不归叫了过来,“也不能让大师白来一趟,胡师弟,你拿三百贯的宝钞给大师,就当我华山派为藏地百姓聊表心意,大师切莫嫌少啊。”

    看着周不疑师兄弟一唱一和,又听到“三百贯宝钞”。棠硐且博仁满脸笑容忽的定格,又念了一段**稳定心神。觉得心绪稍有些平定了,棠硐且博仁开口说道:“周掌门既然知道这是盛举,何不援手一二?怎可如此推脱?这款是一桩了不起的大功德啊!若是广宁真人在世,定也不会推脱此事!周掌门还是好好想想,藏地数百万圣灵的友谊还是怨恨,华山派需要的究竟是哪一样。”说到这里,棠硐且博仁也懒得掩饰了,眼中的寒意,简直透彻骨髓

    “我华山派祖师广宁真人是道门高人,却非佛门大德,更和你密教毫无关联。我华山派**世代接受的是关中百姓的供养,身上所披锦绣衣衫,口中所食五谷粱肉,掌中所持三尺青峰,身体所居广厦华居,皆是关中无数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血汗凝集而成。若是我关中需要修桥铺路,我华山派自当大开府库,可你藏地生灵供奉的是你密宗诸僧,你等番僧所食酥油、所啖牛肉,所披袈裟氆氇,皆为藏地百姓牧养牲畜所出膏油皮肉。既然大师要为藏地立下功德,那自然是要以密宗、土司所蓄财货。来我华山派化缘,大师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了?”说到后面周不疑一脸笑意,似乎在嘲笑棠硐且博仁个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