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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少金的七十寿诞就在三天之后,原本在游戏中也算一件大事,但现在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尖峰与三公会联盟的对战上,没有多少人关心一个被架空了权利的老头过生日。
也不会有人想到,有些人暗中在为这个生日谋划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那三天时间对于惊雷来说,是一刻不停的忙碌和一分一秒不敢松懈的紧张,即紧张于尖峰不知何时回发难,也紧张于刺杀杨泰林的行动。
幸而这三天内,尖峰都没有太大的举动,只是不停地在自由集市给自己造势,宣称白妄被冤枉,他们是如何的刚直与威武,不仅保护了自己的公会成员,也给了敌人沉重的打击,无论什么时候,占据舆论的主导权都非常重要,所以他们这边也没闲着,到处悬赏、捉拿当日跟刘欣欣、白妄一起收割的其他几个玩家,要他们出面指正白妄。表面上他们在打口水仗,暗地里他们在为真正的战争做准备。
沈悟非那些被埋在废墟之下的流水线被挖了出来,虽然损伤不小,但就像他说的,修复远比重建省时省力,他们把能用的东西都尽量清了出来,然后被沈悟非收进了仓库里,他打算抽空去找蚕,帮他复原这些东西,当然,这个“空”,怕是一时不会儿有了。
房子乔惊霆也重新买了一栋,外表看起来跟原来的一模一样,但内里有八成的东西都没了,一进屋空荡荡的,令人唏嘘不已。
为了防止再发生这样的损失,沈悟非决定一点点地把重要的东西都般到机械城,权衡之下,竟然只有那里是最安全的。
乔瑞都则回了禅者之心,名义上是帮忙筹备韩老的寿宴,真正的目的,当然是为刺杀杨泰林的行动做准备。
乔瑞都一走,沈悟非把几人召集在一起,感慨地说:“好久没有我们五个聚在一起的时候了。”
“是啊。”邹一刀也叹了口气,“以前觉得兄弟多了好依靠,现在发现……人少点挺好的。”
沈悟非看了乔惊霆一眼,正色道:“我们来谈谈乔瑞都的事吧。”
乔惊霆眼神一暗,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的心情大概是最复杂的,他跟所有人一样不信任乔瑞都,甚至比所有人都更讨厌乔瑞都,但他同时认为自己对乔瑞都有责任,真是要命。
几人也认真听着。
沈悟非道:“我不知道乔瑞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的,但他一定为这一天等了很久,现在想想,他坚持留在斗木獬跟着我们刷副本、打怪、打符石,可能都是在寻找机会利用我们干掉杨泰林。”
“乔瑞都这小子实在太狡诈了,我想,从他被赶出禅者之心的那天起,他就在计划着怎么杀回去吧。”邹一刀吞吐着烟雾,“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应该受不了被杨泰林利用完之后像抹布一样扔掉,更舍不得他在禅者之心那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
“对,但他被驱逐之后,又没有别的盟友,所以他需要我们。”沈悟非眯起眼睛,“我不相信他能在小半年前就预料到现在的事态发展,但是他心里应该有一个目标,这个目标促使他逐步获取我们的信任,在各种事件的转折处发挥一点作用,然后等待、寻找时机,这个目标就是杀掉杨泰林,重回禅者之心。”
乔惊霆轻咳一声:“如果……我不是帮他说话啊,我是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对我们也没什么害处吧,他掌控禅者之心,总比杨泰林掌控要好吧?”
“你能预料到,他掌控禅者之心之后会做什么吗?”沈悟非摇了摇头,“这次跟尖峰的对战,他会站在我们这边,但如果我们灭了尖峰之后呢?乔瑞都知道我们所有的秘密,而且极有野心,我有点……我有点害怕他。”
白迩冷道:“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以后也不必相信,把他当成跟赵墨浓一样的暂时的盟友就行了。”
“其实这次斗木獬被炸,我也怀疑过乔瑞都。”沈悟非低声道,“他确实最可疑。如果不是知道这栋房子里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尖峰根本就没有必要特别把房子炸得稀巴烂,其他房屋损失并没有这么严重,指向性非常明显。”
白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就说是他,你还阻止我。”
沈悟非苦笑道:“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说来也没意思。”
舒艾想了想:“那动机呢?你们觉得他有什么动机这么做?”
沈悟非顿了顿:“也许是在给我们的心理承受力加码,让我们对尖峰更恐惧,无法拒绝刺杀杨泰林的计划。”
乔惊霆微微蹙眉,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他感觉现在沈悟非好像比白迩还要敌视乔瑞都,只是白迩敌视的毫不掩饰,沈悟非则含蓄得多,这个所谓的“动机”,连他听起来都牵强,他虽然讨厌乔瑞都,但也不想随便给人定罪,反倒是白迩和沈悟非……
“你有什么想法吗?”邹一刀开口道,“既然你这么忌惮乔瑞都,我们是不是应该想点什么措施?”
沈悟非点点头:“我想, 如果这次刺杀杨泰林成功了,就要和他保持距离,当然,他应该也不会再待在斗木獬了。他太了解我们,我们却根本不足够了解他。”
乔惊霆点点头:“如果杨泰林真的死了,他当然得滚回禅者之心了。”
“我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乔瑞都不会虚拟系统的秘密,如果他知道了这个,并且知道你是唯一能够进入虚拟系统的人,后果不堪设想,他不知道他会利用这个BUG做出什么来。”
乔惊霆好奇道:“能做出什么来?你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对这个BUG有什么大的利用吧?”
“我们的行事方式不一样。”沈悟非看着乔惊霆,“我的研究以不伤害你为前提,他,未必。”
乔惊霆沉默了。
“他不会知道的,等杀了杨泰林,就和他彻底划清界限。”白迩沉着脸,“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会有机会。”
乔惊霆深吸一口气:“我有点累了,去睡一觉。”
几人纷纷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乔惊霆上了楼,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停住了脚步,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白迩。白迩走路是几乎没有脚步声的,这种脚步声的震动介于人和猫之间,非常轻,但又能察觉到,无疑是白迩故意弄出来的。
白迩走到他身后:“霆哥,聊聊。”
乔惊霆推开门,把他让进了房间。
白迩直视着乔惊霆:“你以前说过,你要把他也带出游戏,是认真的吗?”
乔惊霆点点头:“他是因为我才进入游戏的,我不想欠他一条命。”
“可他不会领情。”白迩面有不悦,“今天你也在帮他说话。”
乔惊霆怔了怔:“我没有帮他说话,我只是分析。”
“你这样早晚会把自己害死的。”白迩的语气有了些起伏,“乔瑞都只是在利用你,只有你一个人在乎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你还看不出来吗?”
乔惊霆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心里有些堵得慌,他闷声道:“没人在乎和他的什么血缘关系,我从来不想和他们家沾边,我只是……”
“霆哥!”白迩逼视着乔惊霆的眼睛,“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大家都知道,可他不是,如果有一天他伤害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杀……”
“他不会!”乔惊霆脱口而出。
白迩愣住了。
乔惊霆靠在墙上,疲倦地捂住了眼睛。
“哥哥……”
“霆霆哥哥……”
“哥哥啊……”
一声声稚嫩的童音穿透时间的迷雾,在脑海中回旋、放大,冲击着他的鼓膜,让他产生了一种幼年的乔瑞都就在他耳边喊叫的错觉,这是什么时候的声音呢,贴得这么近,叫得这么亲昵,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哦,好像是,他带着乔瑞都去玩儿,回来的时候乔瑞都困了,耍赖不肯走路,他只好背着,却被尿了一后背。也不知道是他小时候发育太好,还是乔瑞都发育太差,虽然他才比乔瑞都大两岁,却至少高了一个头,乔瑞都很怕他,怕得一直在讨好地哄他,他本来很生气,也没有发火。
仔细回想的话,类似这些和乔瑞都像真正的兄弟一般相处的回忆,竟然不少,只是他强迫自己遗忘,不允许自己回忆,越是回想起他和乔瑞都曾经的亲密,他就越是无法接受他们现在的恶劣关系,他更是无法把现在的乔瑞都,和他曾经可爱粘人的“弟弟”联系到一起。
他的童年是扭曲的,但至少和乔瑞都的兄弟情曾经都是真的,他也一度以为,大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影响不了他们,可在年少时的某一天,突然之间,在他母亲和乔云凯大闹一场、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之后,乔瑞都对他的态度就彻底变了,变成了现在的乔瑞都。
他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多半是因为,乔瑞都长大了,读懂了父母那辈的纠葛吧。
只是在他内心很深处,有一个小小的、软软的、怯怯的身影,一直藏在那里,从未消失过,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称得上幸福的回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挣扎着不愿意相信,乔瑞都真的会害他吧。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好半晌,乔惊霆才放下了手,哑声道:“白迩,你放心吧,我会小心防备他。”
白迩直勾勾地盯着乔惊霆:“惊霆,我也有弟弟,我愿意为了他死,这才是兄弟。”
乔惊霆如鲠在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白迩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失意和伤感。
乔惊霆轻声道:“你和你弟弟感情很好吧?他是不是很喜欢粘着你,崇拜你,以为你什么都会。”他越说,声音越小。
白迩怔了一怔,随即嘴角轻扬,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柔软的表情,那是在这个清冷决绝的少年脸上不曾有过的表情,但他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表情又重新被冷漠武装。
“为什么进入游戏?白妄,又是怎么回事?你愿意告诉霆哥吗?”
白迩静默了片刻:“我不想告诉你,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我怕你瞧不起我。”
乔惊霆认真地说:“我绝不会瞧不起你。”
“等我杀了白妄,我就告诉你。”白迩目光坚定而隐含杀意,“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乔惊霆点了点头:“不敢忘。”他和白迩约定过,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能离开游戏而白迩不能,他要去找白迩的弟弟,如果对方需要,提供帮助。
白迩淡淡一笑:“那就好。”
乔惊霆朝着白迩伸出手:“兄弟,我们一起离开游戏,你带我回家找你弟弟玩儿,怎么样?”
白迩的笑容扩大了,他握住了乔惊霆的手:“好。”
俩手用力交握。
胆战心惊地度过了三天,他们迎来了韩少金的七十大寿。
听闻假面和尖峰虽然没有受邀,但是都送上了大礼,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应该说不敢得罪禅者之心。他们料想尖峰对禅者之心有所顾忌,应该不会在韩少金生日的时候发难,所以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杨泰林身上。
再次来到亢金龙,跟往日的宁静祥和不同,今天这个城市非常热闹,到处都跟过节一般喜气洋洋、忙忙碌碌。对比外面的紧张局势,这里简直像个世外桃源。
舒艾看着这情景,想着他们今天要干的事,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还真跟过节似的。”邹一刀笑了笑,“咱们都多久没过过节了?这个游戏里也没有什么时间和四季的变化,想过个年都不知道算哪天。”
“你想过,我们就随便挑一天嘛。”沈悟非道,“反正斗木獬常年飘雪,每天都可以像春节。”
“对呀,那就说好了,等咱们打赢了仗,就一起过个年,真正像样的年。”
众人纷纷附议,都觉得这个提议比喝酒庆功好多了。
过年对于中国人的意义之巨大,没有任何节日能与之相比,他们对回到现实世界的渴望,突然就在“过年”这个点子上有了更具体的表达,也对这个提议有了一种隆重的仪式感,并充满了期待。
受邀宾客们陆续到了,乔瑞都负责接待他们,把他们领到了礼堂的休息室,那里有专门给惊雷准备的单独房间。
门一关上,乔瑞都就有些紧张地问:“你们这边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你呢?”
乔瑞都点点头:“兰蔓也到了,一会儿你们在城内随便逛逛,熟悉一下场地,三胞胎现在就在熟悉那里的图像。”他显然心中也有几分焦虑,不若平时那么游刃有余,毕竟一旦失败,他们这帮人真是不死也要扒层皮,凶险程度不亚于他们曾经任何一场战斗。
“知道了。”
乔瑞都看了看表:“晚宴七点开始,我先去忙别的了。”
“我有个问题。”沈悟非道。
“你问。”
“韩老知道吗?”
乔瑞都没有说话。
“他应该是知道的吧,默许了?”
“韩老不知道。”乔瑞都道,“等我们做完了,他会感谢我的。”
邹一刀挑眉:“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你既能控制陈年颜,又能控制韩少金?感情他们都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乔瑞都讽刺地一笑,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然后转身走了。
邹一刀也用指头指着乔瑞都消失的大门,嚷嚷道:“你们看着没有?看着没有?艹,这小子真是装逼一把好手,我好想打死他啊。”
乔惊霆撇撇嘴:“就那德行。”
舒艾问沈悟非:“你担心韩老会反对吗?”
“不,韩老应该没什么理由反对,我只是……”沈悟非想了想,说道,“我总觉得以韩老的智慧和阅历,不该让自己落到这个境地,也不该让几个小辈在他眼皮子作天作地、搅弄风云,除非,他是真的不在乎。”
“看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打坐、念经、禅修,可能真的不在乎。”
沈悟非幽幽道:“他要是一直这样云淡风轻下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