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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鸿达见沈雪峰一脸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沈雪峰年轻脑子转的快,眼睛往徐鸿达身上一撇,就有了说辞,只见他委委屈屈地搓着手,小声说:“徐叔叔说了
,我年纪小,不能和他一辈。我娘也说,我还没成亲呢,算是孩子,之前叫错了,如今得改回来。要是您觉得叫老太太生疏了,我叫您徐祖母好不好?”
徐婆子有点懵逼:这辈分有点升的太快!
徐鸿达差点把胸口憋闷的一口老血喷他脸上:……深探花,你还要不要脸了?
一听说这说辞,徐婆子倒是很快接受了,笑眯眯地问他:“怎么这大半年还没定下亲事?有眉目了吗?”
沈雪峰俊俏微红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已经有中意的姑娘了,我娘说过了年就向女方家提亲。”
徐婆子笑道:“这可是好事,我过年就不走了,等吃你喜酒。”
沈雪峰连连点头:“喜酒您老是一定能喝上的,只是明年未必能成亲,女孩子还有点小……”听不下去了!徐鸿达使劲给一旁的宁氏使眼色,宁氏也没法啊,沈家又没明说是相中朱朱了,两口子只是自己猜测而已,因此也不好挑明了。徐鸿达只能满腔郁闷的看着
沈雪峰一个劲儿的和自己老娘套近乎。
好在徐鸿达没郁闷多久,徐鸿飞两口子带着一儿一女送铺子回来了,徐鸿达顿时来了精神。
连忙找到了赶沈雪峰走的借口:“你赶紧回去吧,我们一家人要说说私密话。”沈雪峰恨不得扒着桌子喊一句:我也是自家人!好在他看到了徐鸿达威胁的眼神,将话吞了回去,一步三回头地说:“徐祖母,我马上就放假了,等进了腊月,我就能常来
瞧你啦!”
徐婆子笑着点头,还不忘夸他:“真是个好孩子!”
徐鸿达头都大了:老娘,您倒适应的挺快!
大光朝的假日比较多,通常进了腊月当值就比较宽松了,每天早上点个卯就可以回家了,腊八连休三天,到小年就彻底放假了,一直得过了正月十五,才正式办公。
见了大半年没见的小孙女和小孙子,徐婆子乐的合不拢嘴,连连说道:“晚上可得好好喝一盅,大半年了没聚的这样齐整。”自家人吃饭也不必到厅里去,在徐婆子的堂屋里摆了两大桌,徐婆子带着三个儿子三个媳妇坐在一起,另一桌都是孩子。徐鸿翼家的徐泽浩、徐泽天、蓝蓝兄妹三个;徐鸿达家朱朱、青青、徐泽宁、徐泽然;徐鸿飞目前也只得一儿一女,闺女丹丹,儿子徐泽宇。徐鸿达看看自己家的两儿两女,又瞅瞅媳妇的肚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人生
赢家,完胜!
徐婆子瞅了瞅,也忍不住说:“老大家还是单薄了点,月娘倒是不用愁,还年轻呢。老大媳妇,要不你这一个月搂着青青睡?”青青满脸黑线:“祖母,我都十岁了。”
徐婆子发愁了:“那咋整?”
青青可算怕了这个名头,思来想去倒得了一个主意:“明天我带大伯娘去拜三霄娘娘。”徐婆子乐了:“这准成!月娘,泽宇也两岁了,你也跟着一起去。”说是三个人出门,到第二天收拾利索了一瞧,孩子们都想跟着。索性徐婆子、王氏、月娘带着四个女孩出门了,让徐泽浩在家教五个男孩读书。徐泽浩低头看着坐在自己脚边吃手的徐泽宇,再瞧瞧口吃不清还在含糊背三字经的徐泽然,顿时感到头都大了,好在徐泽天和徐
泽宁早已读了几年书,两人一起往书房写大字去了,给徐泽浩减轻了不少负担。两辆马车载着徐家的太太孩子们直奔城郊南云观。南云观据说极其灵验,且还有处,大的梅花林,据说是圣文皇后年幼时出钱建的,如今许多人家烧完香后都喜欢留下来
吃吃茶赏赏梅花。
虽说是为了求子,但也不能只拜三霄娘娘,徐家人各个大殿拜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撒了近二十两银子。等最后一处大殿烧完香,徐婆子不免觉得腿脚有些酸乏,小道士忙笑道:“我们道观有干净的房间,不如我领您老去歇歇脚,喝口茶?”徐婆子闻言连连点头,还叹了口气
:“人上了年纪腿脚就不利索了,就去年时候,我还能自己上山走好几里地呢。”
王氏忙说:“哪里老了?您这是坐了大半个月车没歇过乏来,等下回您来,保证自己爬上来都没问题。”
徐婆子就喜欢听这话,顿时笑的眼睛都瞧不见了:“等你们怀上以后我来还愿,到时候我就走上来。”
朱朱和青青正是活泼的时候,不想在屋子里闷着,丹丹和蓝蓝更是恨不得满院子跑的年龄。徐婆子说:“不是有梅花林?你们去瞧瞧也摘朵花戴。”
丹丹忙笑着欢呼一声,跑去抱着朱朱的胳膊:“大姐快走!”
徐婆子忙嘱咐:“朱朱看好两个小的,别叫拐子拐去了。青青走路慢些,小心别滑倒了。”姊妹俩答应了,一个人牵着一个小的,往道观的梅花林走去。还未到梅花林便先闻见了阵阵幽香,姊妹四个手拉手穿过月洞门,千株梅树映入眼帘,枝头繁花似锦,绽放的梅花宛如仙子下凡婀娜多姿;含苞的花骨朵犹如娇嫩的婴儿
,粉嫩可爱。远远望去火红梅花林映着洁白的雪地一片绯红。蓝蓝、丹丹都才只有四岁,两个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起初还安静的看花,没一会就追着打闹起来,你扔我一把雪,我扔你一个雪球,没两刻钟两个人从头到脚就没干的
地方。朱朱、青青两个拿着手帕给两人把头上脸上的雪擦了,但衣裳却摸着有些发潮。
青青一手牵住一个:“我领她俩回去换衣裳,你在这等我?”
朱朱迟疑了下:“你一个人行吗?”
青青笑道:“没事,几步路而已。你不是想新作一幅梅花的图,这样大片的梅林极其难得,姐姐在这赏花,我一会回来找你。”左右是在道观里,也不怕走丢了,朱朱嘱咐了两句又去赏花。这片梅林并不是一种梅树,而是多个品种,但见那花瓣,有红色、有粉色、有白色,色色娇艳;看花瓣有的
似玉碟有的像单杏,朵朵婀娜。朱朱不知不觉看的入了神,一株株一朵朵,千姿百态的梅花在眼前绽放,一幅幅气韵流动、梅花怒放的梅花图已在心中绘画成卷。忽然一阵阵私语从不远处传来,朱朱从
梅花的世界中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已走到了梅林深处,一座重峦叠嶂的假山挡住了去路,而那声声细语就从假山的另一侧传来。
“殿下,我爹说让我参加今年的选秀呢。”一个娇羞的声音传了过来。朱朱只觉得有些耳熟,但也来不及多想,她一听见殿下两个字就头皮发麻,赶紧悄悄离开是正经。
“哦?你是想进东宫呢还是想给我父皇当爱妃啊?”一个男子冷冷地回了一句。
“殿下,你知道我的心意!”女孩子声音带着娇嗔,还略微有些委屈。
“只怕要辜负李姑娘的一片芳心了,我对你无意。”男子越发冷淡起来。
“可是……”朱朱头都大了,赶紧捂住嘴悄悄地转过身,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来的时候她神游太空,反而手脚轻便,丝毫声音没有留下。而此时心神不宁,生怕让人发现了,却不料
越是仔细是出错,一不小心踩上了一根枯枝,“咯吱”的断裂声在此时寂静下来梅林中分外明显。
“谁在那?”那女孩子告白被拒正是沮丧,又被不长眼的人撞破了此事,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提起衣裙就跑了过来。朱朱此时再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僵硬地回过身来,看着越跑越近的红衣女子不禁苦笑起来,这种地方居然也能碰见熟人。原来来的人正是李元姗,乐昌侯的小女儿,当初在沈家被青青用一幅“初夏行乐图”打脸的那个姑娘。等那个“殿下”也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朱朱只能叹一句“倒霉”了,盛德皇帝那么多儿子,偏偏又让她碰见了三皇子祁
昱。
“三皇子!李姑娘!”朱朱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好巧!”
“是你!”李元姗顿时火冒三丈:“乡巴佬,你偷听我们说话?”
朱朱一张俏脸顿时一片雪白:“我没有!”
“那你怎么在这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初就因徐家姐妹被嘲笑,如今又让她看到自己窘迫的一幕,李元姗怎能不恨。
朱朱也不是软柿子,当即被气的回了一句:“又不是你家的地方,谁知道在道观里赏个梅花也能碰见这样的事情。”
“你……”李元姗顿时红了眼眶,一跺脚转头朝在一边看戏的祁昱告状:“三殿下,你瞧她,太欺负人了。”
祁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一脸无辜:“徐姑娘也没说错啊,我也没想到赏个梅花还能碰见这样的事情。”
被祁昱这样直白的讽刺,李元姗登时脸上挂不住了,恨恨地看了朱朱一眼,一边擦泪一边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朱朱傻住了:李姑娘,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带上我啊。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朱朱犹豫地瞅了眼祁昱,刚想抬腿溜走,可惜天不遂人愿,祈昱轻笑一声:“徐姑娘,不和我打声招呼吗?”
朱朱讪笑着回头:“刚才不是打过招呼了?我在这怕打扰了殿下赏花的雅兴。”
“无妨!”祁昱用手慢慢抚平刚才被李元姗拉皱的袖口,一边看着朱朱:“一直想找你来着,又怕吓着你,我托你画的画怎么样了?”
朱朱心里吐槽:知道我看你害怕还不让我走。可面上却只能保持微笑:“已经画了一半了,年前就能完成,必不会误了殿下的事。”
祈昱点了点头:“那你说个时间,我找你取画。”
朱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咦?不用找我的,我画好就会让人放到铺子里,到时候殿下派人去取就行。”
“那怎么行?”祈昱脸上挂着一抹狭促:“我们得当场交割才行,若是画的不满意我还得让你重画才行。”
“不对啊!”朱朱傻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若是画的不好你就不当贺礼了,没说让我重画啊。”
“哦,这样吗?”祈昱笑的十分开心:“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朱朱:……骗子!
祈昱见朱朱撅着小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忍不住轻笑:“每回见了我都和老鼠见到猫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
朱朱立马垂下头:“您是殿下啊,我自然是怕的。”
祈昱的眼睛在朱朱面上轻轻滑过:“那就多见几次吧,见多了就不怕了。”
朱朱听了恨不得拍烂自己的嘴:让你话多。
……
朱朱在梅林里不幸地遇到了三皇子祈昱,而青青也遭遇了人生第一次倒霉事,眼看着就要梅林了,她却被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醉酒男子抓着衣袖。
青青气的脸色涨红,使劲拽自己的袖子:“你给我松手,登徒子!”
那人醉眼朦胧,但看着青青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孺慕,他脸上略带了几分委屈,拉着青青的袖子晃来晃去:“娘,显儿想你!”青青郁闷的差点喷他一脸血,苍天啊,大地啊,活了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和朱子裕也顶多算个暧昧,怎么就被人叫娘了,看了看比自己高一头的俊朗男子,她忍不住吼
了过去:“你见过十岁就当娘的吗?”男子似乎被惊醒了,和青青十分相似的丹凤里闪过一丝迷茫,拉着她袖子的手也松了下来。青青趁机抽回自己的袖口,远远地听见有人呼喊的声音,连忙左右看看,三步
并两步窜进了旁边的财神殿里躲了起来。
不多时,只见四个面白无须地男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直到见到那个男子才放松下来:“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青青吓得差点惊呼出来,幸好及时捂住了嘴巴。被称为太子的那个人晃了晃脑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我好像看到母后了。”
那太监忙劝慰道:“一定是殿下太过思念皇后娘娘了,这才出了会神。殿下,咱回吧。”
“回?”太子殿下摇了摇头:“孤不回,孤要在梅花林里等母后,今天是孤的生日,母后一定会来瞧我的。”那太监急的抓耳挠腮,却不敢拂了太子的话,只得赶紧打发人去梅林看看,有闲杂人等赶紧撵出去,一边又叫人去把做好的醒酒汤端这来,看能不能喂太子喝两口,至于
自己,扶着太子的胳膊哄他走慢一些。三皇子祁昱正一脸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对自己满肚子牢骚,面上却假模假样的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有时候逼急了还会冒出两句实话,然后又手脚无措的来掩饰。
朱朱哪里见过这样无赖的人,眼看着快被他逗哭了,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祁昱收起了逗弄朱朱的心思,往远处望去。祁昱的贴身太监安平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快步走了过来,轻声说:“太子殿下来了,看着像是喝醉了。”“喝醉了?”祁昱皱了皱眉头:“父皇不是说中午要给太子庆生吗?怎么这会喝醉了?”安平自然不知道缘由,只能垂手不语。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祁昱看了朱朱一眼,
还不忘最后逗她一句:“徐姑娘,记得交画的时候要自己亲手交给我哦。”说着带着安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很快,祁昱的身影消失在梅林里,朱朱舒了一口气,一转身又被走到身后的太监吓了一跳。小太监刚想拍拍这个姑娘的肩膀让她赶紧离开,却不料她突然转身,看到自己
又一幅见了鬼的模样,就差高声尖叫了。
小太监连忙摆摆手:“你别害怕,别害怕,我不是故意吓你的。那个姑娘,你得赶紧离开,太子殿下就要到了。”
朱朱揪着衣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塞那小太监手里:“刚才多谢了。”就匆匆跑开了。
小太监看着手里的银子,一脸茫然:“谢我什么?”朱朱绕开有人的地方,有惊无险的出了梅林,正好此时青青瞧见外头安静下来,也从财神殿里走了出来,姐妹来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青青只当朱朱也被太子吓到了
,也未多问,两人携手一气儿跑回祖母身边。
这时,徐婆子也歇的差不多了,见两个孙女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顿时唬了一跳:“怎么都跑出汗了,那么冷的天再闪着怎么办?”
王氏和吴氏赶紧麻烦小道士打了盆热水,给两个女孩擦了脸,青青从荷包里拿出两粒丸药来,一粒自己吃了一粒塞进朱朱嘴里。
青青等闲不吃药,如今见她吃了一个药丸,徐婆子不免担心起来:“怎么了这是?哪里不好受?”
青青挤出一个笑脸:“无妨,刚才太子去梅林了,我和姐姐唬了一跳,赶紧跑出来了。”“太子啊!”徐婆子立马脸上又是崇敬又是害怕,想不到自己能和太子同时在一个道观里,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只是这福气远远的沾了就罢了,可不能凑进了,万一哪里粗
鄙惹怒了太子,可是会掉脑袋的。想到这,徐婆子也不敢在呆了,赶紧起来穿上大棉袄,带着一家人匆匆地离开了南云观。
回到了家,姊妹俩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粥就回去睡觉了。青青还好,睡了半个时辰起来后神清气爽,可朱朱底子还是弱些,昏昏沉沉地发起烧来。
青青给朱朱把了脉,从自家的小药房里拿了十几味药出来,亲自拿药锅给熬了,等朱朱醒了先叫她吃了些粥,过了一会才让她把药喝了。宁氏过来坐了一会,问朱朱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还哪里难受?朱朱恹恹地摇了摇头:“让娘担心了,我没事,只是今天有些吓着了,等明儿就好了。娘赶紧回屋吧,您怀着
身孕,别过了病气。”
宁氏听说了今天撞见了太子的事,只当孩子胆小,便宽慰了她几句,没一会,朱朱又沉沉地睡着了,宁氏这才离开。青青坐在屋里没事,到画案旁边想画两笔,却又心思不宁。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披上衣服快速来到园子里。见左右没人,她朝着两家相邻
的墙壁拍了三下。几乎同时,墙壁忽然裂开一道缝,一个小厮笑眯眯地冒出头来问道:“姑娘是过来,还是让我少爷过去。”
青青道:“我过去吧。”小厮缩回了头,费力的将伪装成墙壁的门拉开,将青青迎了进去。
正在看兵书的朱子裕见到青青来了,登时放下手的书迎了上来,面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青青,你还是第一次过来呢。”青青胡乱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将憋了一天的事说给朱子裕听:“我碰到太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