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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方正道沉沉睡去,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院子里传来趟子手们响亮的操练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近来这些日子,由于有丧事要处理,身为趟子手的方正道,并未被分配走镖的任务下来,正好落得个清闲。古人云,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方正道觉得古人这句话说得特别正确,可以睡懒觉的时节当真是好时节…
“正道!正道!”蓦地,屋外传来了呼喊声。
“谁啊!?”方正道正在做着白日梦,梦到自己聪明绝顶,绕过了剑谱第一步,练成神功,正要去测试下威力,就被喊醒了…
“我白二,总镖头让你去见他一趟…”是趟子手白二,林平之的狗腿子…
“知道了,等我洗漱一下…”方正道一下子清醒了,下意识地有点心虚,心想:“难道是平之把昨日的事情告诉总镖头了?不应该啊…平之面皮薄,这么丢脸的事定不会往出传…啊呸呸,什么叫这么丢脸的事,昨天就是个误会,我根本没那想法,是他自己瞎想…”
胡思乱想一通的方正道,速度洗漱了一番,跟着白二走向了镖局☆▽,大厅。步入大厅,见了林震南之后,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平之果然是个好孩子,没有向家长告状的恶习…不过,好日子却是到头了,又要开始走镖了…
这次护的不是货物,而是人,从福州护往湖北。客人雇了三十六人的队伍,临出发前,队伍中的一个趟子手却突然得了急病,镖局一时拿不出人手替补,林震南只好让在家赋闲的方正道补上了。清晨就要出发,方正道没法子不应,回到屋子里收拾了一番,把辟邪剑谱跟玉、女、心、经都藏到了贴身的兜里装好,从武库里带上兵器,一拍屁股,出发了!
月余时间,镖队一路向北,有惊无险地到了湖北境内…一路上,在与其他镖师趟子手们的聊天中,方正道知道了这次托镖人的身份,湖北孝感县张知县的家眷,张知县是福州人士,中了进士以后被放到湖北做知县,家眷一直留在湖北老家。这次不知是何原因,张知县要把家眷接往湖北,于是便托了在两湖两广江浙两地颇有名声的福威镖局的镖,一路随行护送。知县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儿子还小,大概一两岁年纪,女儿应该有十五六岁,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再加上知县家的老妈子、下人、小丫鬟等等,一共十五六人。
离孝感还有一日的路程,随行的镖师们都有些松了口气,在这府城周边,一般不会有大股的响马盗匪,想来这次是出不了什么差错了。夜里,进了车马店,安排雇主们打尖洗漱歇息之后,方正道跟几个趟子手在雇主的隔壁房间和衣睡了。
正睡的迷迷糊糊间,忽听的隔壁房间传来叫喊声,方正道立刻惊醒,抽刀冲出了房间。只见一黄色身影一晃而过,从楼上跳了下去,胳膊下似是夹着一个人,但看着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及细想,方正道奔向隔壁查看,身旁的两个趟子手随着黄色身影跳下楼去,想要截住他,却只见寒光一闪,两人皆软倒在地,而身影却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向外奔去,方正道一愣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救命啊!我娘被抓走了…快救命啊!”知县女儿从房间里跌跌撞撞地奔将出来,苍白的脸上带着惊恐,房间里还隐隐约约传来小孩的哭喊声,客房四周的镖师们纷纷被惊动了,向着哭闹处赶来。
“采、花、贼!不会是田伯光吧……”方正道心下一凉,不及多想,提刀跳下二楼,奔到马厩,砍断缰绳,飞身上马,向着黄色身影消失处追去…
“出什么事了?”这次行镖的领队崔镖头率先赶到。
“我娘…我娘…被恶人掳走了…呜呜…”小女孩骤逢如此大变,吓得六神无主,只是一边哭一边重复着这句话。
“崔镖头,王五跟冯四死了!”楼下传来了叫喊声,是出去查看的镖师发现了两名趟子手的尸体。
“老刘头也死了!”远处又传来一声叫喊,老刘头是镖局今夜的值守。
“崔镖头!马厩少了匹马…兄弟们看见方兄弟骑着追贼人去了!”马厩一侧也传来消息。
崔镖头跳下二楼,来到王五跟冯四二人尸体旁,瞅了一眼,这一眼,立马让崔镖头悚然而惊,汗毛炸立。“两人脖子上的伤口是连着的,一刀毙命!杀掉两人只用了一刀!高手…大高手…”
“正道有危险!”崔镖头倏地起身,奔向马厩,如雷般地声音回荡在车马店,“白二,陈七,邓彪,周康,你们守住这里!其他人跟我上马!驰援方兄弟!”众人哄然领命,整个车马店一时之间纷乱起来,人声马声叫骂声,打破了夜里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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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道向着黄色身影失踪的方向打马狂奔,不一会儿就看见了那扛着女人的身影。可能是没料到会有人这么快追来,身影回头愣了一下,转身加速狂奔。
方正道紧追不舍,越追却越是胆颤心惊,人竟然跑得跟马一样快,这还是扛了一个人…八九不离十,他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采、花淫贼,“万里独行”田伯光了…
“这下可糟了…”马背上被冷风一吹,方正道逐渐冷静下来,立马惊出一身冷汗。
“田伯光可是能跟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打成平手的大高手,自己这两下子,上去不是白白送死么……”方正道有些犹豫了。
“可也不能眼看着张夫人就这么被田伯光糟蹋了啊,这是在明朝,女人可是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要,今晚上就这么不管了,张夫人那是活不成了…”想起了张夫人一家在一起时的幕幕温情,再想想张夫人要是自尽后,小女孩跟小男孩的凄苦,方正道有些不忍心…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方正道不忍这人世间的惨剧在今后发生。
“可我也不忍自己白白送命啊……”
带着矛盾的心情,紧追田伯光不放,不一会儿,进了一处山谷,只见那田伯光扛着一个大活人,却从那山壁上三步两步蹿了上去,隐在壁上的大石间,不见了踪影。
方正道急忙下马,抽出刀来,也跟着爬上了山壁。只见山壁间怪石嶙峋,坑洞相间,有那山洞,黝暗深黑,不知通向哪里,根本瞧不见田伯光的踪迹。
“这…在这里找田伯光…可真是厕所里打灯笼啊。”喃喃自语的摇了摇头,方正道打算退出去从长计议了,别在这遭了田伯光黑手…
其实,就他这三脚猫功夫,田伯光哪用的着下黑手…
忽听“哧”的一声响,方正道只觉腰间一松,腰带断了…
“谁?”方正道大惊,连忙一手护住裤子,一手横刀而立。
“你不是要找我么?”只听身侧传来了阴测测的声音,被打搅了好事,田伯光只觉恼怒万分,不好好戏弄戏弄这棒槌,做好事都没心情…
“田…田伯光…”方正道嘴唇有些发干…
“知道老子大名,还敢来追老子,看你长得威风凛凛的,我还以为是哪路高手呢…”田伯光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打量着方正道。“没想到是个银样腊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忽地一道光闪过,方正道避之不及,一道血痕在左手腕上闪现,吃痛之下,松开了手来,裤子随势滑落。
“你!”方正道胀红了脸,只觉万分屈辱。“士可杀,不可辱!你功夫比我高,我打不过你!你杀了我吧!!!”说完两只牛眼直愣愣的瞪着田伯光。
“哟呵,是条汉子!”说罢,又是银光闪过,刀直接贴在方正道脖子处,入肉三分,方正道牛脾气上来,哼也不哼,只是盯着田伯光。
过了一会儿,方正道突地缓缓开口了,目光中带着不屑。“哼!如此作贱对手,毫无胸襟气度!以前常听人说,田伯光虽然好、色,可为人处事光明磊落,豪爽大气,算得上响当当一条汉子,今日一见,方知江湖消息,多是以讹传讹,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哼!不过如此!”
田伯光死死盯着方正道,方正道毫不示弱,与之对视。半晌,田伯光忽的把刀一收,仰天长笑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官家仆役里也有这等人物…”
“在下福威镖局方正道,非是什么官家仆役…”方正道更正道。
“哦?你只是镖师,不是这婆娘家下人?那你拼了命的追我干什么?”田伯光有些诧异。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方正道眼神清亮,声音缓慢而坚定,“在下只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一个问心无愧!”田伯光满脸慨叹,“不曾想今日能遇兄台此等人物,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啊!”说着,在周身摸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摸着,“可惜今日没带酒,真是遗憾…”说罢摇了摇头,转身迈开了步子。
“你走吧,你很对老子胃口,今日不杀你。”
“慢着…还请田兄高抬贵手,放张夫人一马,让她母子团聚…”却听方正道竟然得寸进尺,喋喋不休起来…
“等我跟她行了好事之后,自会放了她!”田伯光也没有着恼,一脸淫笑的回头应了句。
“你到时候能放过张夫人,张夫人却放不过自己…还请田兄慈悲为怀…”方正道语气沉重…
“她放不过自己,干老子屁事!”田伯光有些不耐。
“一切皆因田兄而起,怎能说不关你事…话说,送佛送到西,田兄既然都能放在下一马,放个弱女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方正道越说越觉有理…
“你真当老子不敢杀你!?”却听一声暴喝,刀光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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