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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落座,唯苏茉和徐承墨一左一右站在雪光身后,遵守师门礼仪。寒暄之后,雪光笑着问沈君婉,“坐吧,君婉好久不回来,这一次,怕是不会再走了吧?”
“自然是不必走了!”沈君婉看了一眼站在雪光身后的苏茉,她的女儿回来了,自然是不必走了。
她这么一说,苏卫国已是大喜,亲手从佛缘手中接过茶,递给沈君婉,这一日,对苏卫国来说,是十六年来最开心的一次了。虽然并没有和苏茉相认,甚至没有去做传说中的亲子鉴定,可自己的孩子,在这尘世中,哪怕是万千人群,只须一眼,便能认得。从看到苏茉的第一眼,他和沈君婉便不会怀疑,眼前的这孩子,就是他们遗失了十六年的宝贝。
更何况,她长得和沈君婉那么像,只她一身冰冷的气质,看着让人心疼。
“呵呵,大年初一,也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茉儿,你说是不是?”雪光笑着问道。
苏茉狠狠地瞪了一眼雪光光溜溜的后脑勺,恨不得伸手去拍一把,她本无心去回答什么,但感觉到苏卫国和沈君婉看过来的期盼的目光,苏茉别过头,冷声道:“死老头子,有句话你是不会懂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雪光是个出家人,这词,是情人之间的格调,苏茉可谓毒舌,不悦了就喜欢揭人的伤疤。徐承墨哭笑不得,他怎么就不知道苏茉是在刺激他师父?徐承墨揉揉苏茉的头,“你这是打哪门子的比喻啊?”
沈君婉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苏卫国宠溺地看了看苏茉,有些歉疚地望着雪光,照理说,自家孩子说了这么不得体的话,他应该赔礼道歉才是,可如今,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反倒是苏奕,没听出所以然来,大笑道:“姐,你太牛逼了,这词听起来,感觉好高大上啊!”
“高大上你个头,不学无术的家伙!”苏茉朝苏奕一脚踢过去,也只踢在苏奕屁股下的椅子脚上,她怎么舍得真的去打这个弟弟!
雪光大笑起来,他拍了拍苏茉搁在他肩上的手,对苏卫国道:“我这个师侄,是我那不争气的师弟收的,平常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宝贝得不得了,这性子啊,就跟野马一样,没大没小惯了。”
知道苏茉的存在之后,沈君婉自然是没少派人去打听苏茉的事,对苏茉过去十六年的生活,沈君婉不说了然于心,也知道了苏茉大致的来历。苏茉是元阳子的徒弟这件事,沈君婉也是知道的。她无限爱怜地看着苏茉,听雪光说完,这才收回目光,朝着雪光道:“大师,余生,君婉必长奉佛祖,以报大恩!”
听到这句话,苏茉心里不会没有感触,在看到沈君婉的第一眼,她便知,这个人就是她的母亲,她甫一出生,便是被这个女人抱在怀里,那时候的她,就像是这个女人的全世界,是她未来的希望和寄托。这世上,耳听眼见的都会欺骗自己,可一颗心不会欺骗自己,血脉里的牵连不会欺骗人。更何况还有这么长时间来的事实真相,也在告诉苏茉,她与苏妮身份的互换。
就如同苏茉为了不牵连到苏卫国三人,而不愿相认。如今,沈君婉为了报答老道士和老和尚对苏茉的关照,竟然发下宏愿,愿意侍奉佛祖,这是一个母亲为儿女无怨无悔的付出。
感觉到苏茉在自己肩头狠狠地捏着,老和尚忙道:“这倒不必,施主红尘事未了,今生都不是佛祖的人,否则有碍一家团圆!”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和尚这是睁着眼睛在说瞎话了。苏茉听了觉得好笑,沈君婉却是大骇,她今生最怕的事就是女儿不会回到自己身边,早上有了徐承墨的劝说,她才按捺下现在就认苏茉的冲动,若是以后不能团圆,还不要了她的命。
“君婉,还是听大师的吧!”苏卫国也忙趁机劝道,他与沈君婉夫妻分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够在一起了,沈君婉又张罗着侍奉佛祖,还要不要他活了?
便在这时,苏卫国的警卫走了过来,在苏卫国耳边耳语一句,别人没有听到,苏茉和徐承墨还有雪光是听到了的,苏家老爷子来了,要召见苏卫国和沈君婉呢,还让苏奕过去伴驾。苏茉心头一凛,果然看到苏卫国紧皱起的眉头,这一场战争,终于还是打响了。
“不要担心!”徐承墨拍拍苏茉的肩,低语道。
若是换了别的事,别的人,苏茉可以狠起心肠置之不理,可眼下,她真的做不到漠视。心里正在想着,苏震到底要苏卫国他们去做什么,便听到雪光笑道:“苏将军,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你就放宽心吧!”说完,雪光拍了拍苏茉放在他肩上的手,“你代替师伯去送送他们吧!”
苏茉自然是不会拒绝,她从雪光的身后走出来,抬手往外一让,“苏将军,苏夫人,小奕,我送你们出去。”
原本还很恋恋不舍,见苏茉亲自送,沈君婉心里也好受一些,一行人到了门口,警卫已经将车开了过来,分别近在咫尺。沈君婉还是忍不住,冲了过来,握住苏茉的手,眼中泪水盈盈欲滴,“孩子,你有没有钱花?我,我给你……”
苏茉挣了挣,沈君婉握得很紧,她没有挣脱,听了沈君婉的话,见苏卫国走了过来,真的要递给她银行卡,苏茉还是一把挣开了手,她却并没有推开沈君婉,而是伸臂抱了抱她,“回去吧!”说完,苏茉将沈君婉顺势送到了苏卫国的怀里。
苏茉这一身衣服全是Dimor的,她又有师门的照顾,生活应该是没有困难的。但这天下没有一个做父母的不担心孩子,担心她吃不好,担心她穿不暖,担心她被人欺负看不起。可沈君婉能做什么?她唯一能做的,能期望的便是,钱,这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能够帮她尽一份做母亲的责任。
而,这最俗气的一句话,却让苏茉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