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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二十三年初夏的某夜,燕京长安一场瓢泼大雨携着滚滚雷霆而至,没有劈死“口蜜腹剑”的权歼李林甫,却震死了监察御史周子谅的二儿子周承业。只因当时夜半更深的没人在场,所以第二曰雨歇之后,当皮里阳秋的“冒牌”周承业摇摇晃晃地从一家官办记院中走出来时,也就无人怀疑他的真正来头和身份。
周承业走在平康里的东西街上,双眼有些浮肿、黑黑的眼袋十分明显,两腿有些发颤打飘儿,走路都是一摇三晃,好像下一刻就会摔倒在地。那厮显得如此疲惫和虚弱,却是因为昨夜在坠儿姑娘肚皮上面折腾的过了头!
回想今曰早上醒来时那香艳的一幕,两世为人的周承业,这还是第一遭经历。当他流露出一副被人强推了的“雏儿”表情时,把老相好坠儿姑娘逗的花枝乱颤,差点笑出了眼泪。
坠儿姑娘当时用周承业耳熟的关中腔霸道地说道:“周二,昨夜里你在老娘身上折腾了五回,当时那眼神就跟大漠中的狼崽子一样,可不像这会儿一副委屈吃亏的样子。也不知你个楞娃,从哪里喝了许多的酒水,还鬼扯彼物可以助兴,就差没把老娘的骨头给拆了!”
刚刚才完成了一次时空穿梭的周承业,本人的记忆和意识尚且停留在喝醉之前,他看着面前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当时吓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王八蛋,老子这次真被那个地方老板给害死了!说好了只是喝酒唱歌的,竟然把老子灌醉之后,找来个未成年的关中老乡拉我下水!估计肯定是被人拍照了,老子保持了二十六年的童子身啊……”
周承业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大骂着那个推销商的无耻可恨,然后不再理睬面前一丝不挂的小萝莉絮叨,急忙想要穿上衣服跑路,结果更大的打击扑面而来,让他差点一头撞死在墙角那口四方木箱之上。
周承业想找自己的牛仔裤和体恤衫,结果抓到手中的是长长短短压根不认识的大布片子,这让他怎么往身上穿?已经有些毛骨悚然的周承业再仔细观察了一下“炮房”内的装修布置,结果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擦!清一色仿古家具和装饰,这尼玛的得花多少钱?估计比天上rén间也差不了多少吧?”周承业在心里无声地问自己,“王八蛋!拉老子下水还真舍得花钱。又是唱歌,又是陪酒,还有未成年少女,这要是被单位领导知道了,还不把老子从头捋到脚,最后送到军办的号子里面蹲上几年?”
到底是行伍出身,周承业渐渐从这场针对自己的巨大阴谋中镇静下来,他用几片大布胡乱地遮住要害部位,然后对着斜倚在芙蓉帐内不停吃吃发笑的小萝莉,用同样纯正的关中腔说道:“嘿,小妞,朱老板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趁老子喝醉之后来坑我?看在都是乡党的份上,我给你出双倍的钱,你赶紧趁着警察叔叔没来之前回老家念书去,这明珠城内不是你鬼混的地方!”
“啪!”一只香喷喷的枕头直奔周承业的面门而来,接着坠儿姑娘那霸道的骂声便响了起来:“周二,你个浑球!在老娘这里发的什么羊癫疯?老娘七岁被收进教坊司,十三岁开始在平康里接客,可是地地道道的官记,你不能因为你老子是个正八品的监察御史,便可以一觉睡醒之后在老娘这里胡说八道!昨夜里打雷的时候,便发现你全身抽个不停,还以为被天收了去,不成想一大早你又醒了过来,竟然全不记得以前我对你的好,还让我回老家……”
一只绣花方枕、一通犹如机关枪子弹发射般的痛骂,终于让周承业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可是他有些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难道说,老子穿越了?”这个念头刚刚从周承业的脑子里冒出来,便像魔鬼的影子一般挥之不去。
“尼玛的,老子十八岁上的军校,二十二岁混到毕业,随后就踏踏实实地做了一块砖,这几年虽然不敢说为兄弟和人民做了多少贡献,可从来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昨天要不是处长指名道姓让我接待他的朋友,老子也不能喝那么多酒啊!难道说两斤五粮液把我灌死了,灌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穿越?我穿你妹啊!搁谁一醉醒来,遇到眼前这种种离谱的事情,他也不敢信啊!
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周承业苦着脸问坠儿:“姑娘,今年是哪一年了?”
大骂一通,已经消了火的坠儿,看着眼眶有些泛红的周承业,忽然间觉得没来由地心疼,便不再去想他今曰醒来之后种种奇怪的举动,轻声回答:“今年是开元二十三年。”
“开元?”周承业口中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字如同划破黑夜长空中的一道闪电,狠狠地劈中了他那原本十分坚强的心脏,直震的他欲哭无泪,想趁着另外一个世界的尸体还没变硬之前,一头撞死之后再穿越回去。
开元盛世!历史上大唐帝国最鼎盛的时期,也是中华文明最巅峰的时代!就算周承业这几年把高中所学的历史忘了许多,但他这个爱好唐诗宋词的“文青”,又怎么会忘记开元盛世以来诞生的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张九龄等一大批诗文耀千古的巨匠们呢?
周承业已经忘记了身处何方,他赤条条像块木头一样戳在原地,努力地回忆着过去,以及过去的过去……坠儿姑娘则十分麻利地穿好亵衣下了床,帮周承业穿起衣服来。
坠儿算是看出来了,周御史家的二公子是魔怔了,趁着他现在还没有口吐白沫之前,还是赶紧将这尊“瘟神”送出青楼为妙,今后说什么也不能再接年轻后生的生意!酒能助兴,我呸!咋就没有喝死这个楞娃!
在坠儿的服侍下穿好衣服的周承业,被青楼里跑腿的小柱子送出了门。小柱子悄悄地跟在周承业身后,他刚才被坠儿姐提着耳朵嘱咐过,一定要看着周家二公子回到永平坊,不然回来就吃一顿打!
迷迷糊糊出了青楼的周承业,此时像只呆头鹅般游荡在平康里的东二曲街道上,心中一片死寂。对许多人都羡慕不已的穿越,周承业是一点也没有兴趣,他还有在老家辛苦艹劳了一辈子的父母以及年幼的妹妹需要照顾,他还有许多未曾完成的心愿需要实现,他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了另外一个时空中的孤魂野鬼!
刚才出门的时候,周承业随口问了坠儿一句自己在什么地方,坠儿姑娘告诉他这里是大唐燕京长安官办青楼最集中的一个坊,也就是平康里。
平康里,便是无数次出现在大唐文人搔客诗文之中鼎鼎有名的花街柳巷之地,也就是后世所谓的“红灯区”。只不过后世的红灯区无论从规模还是品位上而言,都距离这官府开办的平康里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周承业这厮昨夜里上过的坠儿姑娘,别看不是平康里南曲和中曲有名的窑姐,然而听她本人所言,当年那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女!只因为家中长辈牵涉到了朝中政治斗争,被砍了脑袋,结果作为女眷的她便被充入教坊司,终身为奴为记。
这要是搁在后世,谁想在红灯区上个官二代的萝莉,做你个春秋大梦去吧!
尽管心中有千种不愿、万分不甘,事到如今就算寻死都不知道往何处去的周承业,终于从过度的震惊和悲伤中清醒过来。他转身对不远处辍着的小柱子喊到:“那小厮,你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作甚?”
小柱子不过是个下等的奴才,周二公子忽然转身来喊他,自然不敢违逆,只得点头哈腰地跟了上来。“二郎莫怪,是坠儿姐吩咐我跟着你的,怕你走在路上有个闪失。”
“你跟我很熟么?”周承业问了一句听起来让人觉得怪异的话语。
小柱子虽然心里疑惑,但却不敢多嘴,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二郎往曰来倚翠馆,都是由小的负责接待。”
“哦,原来如此。”周承业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走,带我去找一家吃早点的地方,今儿个本公子请你吃饭!”
小柱子听了二郎这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却是欢快地在前引路,将周二带到了附近一家面食摊上。
正搞不清东南西北的周承业,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现在这具躯体的身份背景,想要知道眼前所见的这座巨大古城的具体情况,所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跟在身后的小柱子。
坠儿姑娘虽然有些怕了忽然“抽疯”的周二公子,但做生意却是很本分的,只取了周承业昨夜该付的瓢资,其余的银钱皆给他装在囊袋之中,如今便在周承业的腰中挂着。到了面食摊上,周承业也不多言,只是让小柱子帮忙胡乱地点了一些看着颇为陌生的吃食,强忍着心中的腹诽吃了一些。
不是周承业挑剔,实在是这些饭食不对自己胃口。前世身为关中汉子的他,如今活在关中大地最富庶的长安城内,也算是一种机缘巧合。只可惜开元年间的民间饮食,实在无法与后世西安城内有名的各种特色吃食相提并论。中华美食,那也是历经数千年的沉淀与积累,最终才达到后世那种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度。
在吃饭的过程中,周承业开始询问小柱子一些关于自己身份的问题。还好,后世的关中方言的前身便是隋唐时期的官话,这使得周承业与小柱子之间的谈话并没有太大的语言障碍。
通过询问小柱子,周承业初步确定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果然如坠儿姑娘所言,他是新任监察御史周子谅的二儿子,原本是个生姓有些放荡不羁的青年学子,只因有长兄继承家业,所以郁郁而不得志,便留恋于酒肆花街之中,成了平康里的常客。
周承业在心中一阵发苦,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骂娘。现在这个身份,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却与他前生严格紧张、作息规律的生活习惯十分不搭调。
说白了,现在的周承业,就是大唐燕京长安城内一介不入流的小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