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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听言,后退了好几步,慌张地伏着身子一副要掉头就跑的架势。
“他是玉玄子?”白锦玉目瞪口呆地朝对面男子看去。
这个人四十岁上下,生得矮矮胖胖,和白锦玉印象中仙风道骨的修道之人相差甚远,一头乱发也不知他自己解的还是凤辰打散的,被湖水涤得横七竖八盖在脸上。
玉玄子粗短的五指拂了几绺挂在鼻梁的碎发,冲凤辰道:“你认错人啦!”果然掉头就跑。
看着急欲遁匿的那团肥肉,凤辰动都没动,直言不讳道:“道长身上还穿着离境观的道服!”
肥肉果然停下就要钻入水面的动作,忿忿地转过头来,瞪着凤辰。
“道长,别来无恙。”凤辰向着他微笑,这一笑,白锦玉觉得他是真的欢喜。
对面之人愣了一愣,想了半天,确定逃不过去,出口道:“哼!晋王殿下好有雅兴啊,今天圣上御幸离境观你还有闲心在这里抱着美人鸳鸯戏水!”
二人被他这么一指,双双面上色变。
白锦玉慌忙松开凤辰,谁知,肩头却被他双手一握,护得更紧了一些。
白锦玉这才想到,她这样还稍微隐藏着些身形,若是放开了凤辰那样才更是无所遁形了。
相比白锦玉的局促不安,凤辰却很坦荡。已然这么突兀地出现在玉玄子面前了,他也不解释什么了,反而向玉玄子问到:“道长既知圣上御幸离境观,必定也已知道圣上是为谁而来的吧,道长此时不在离境观,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白锦玉与凤面对面挨着,只觉得他每说一个字的振动都能从自己心口传来,这令她感到一种陌生的局促,不自主地想将凤辰推离一些。
凤辰感到她的顾虑,轻轻推着她,擦着自己的肩膀转移到了他的身后。白锦玉如蒙大赦,一到他身后就赶紧将身子埋进了水里。
这时那玉玄子已道:“晋王殿下我真是佩服死你了,贫道这几年来拼命吃玩命吃都把自己吃成这幅猪样子了,你居然还能够一眼将我认出来,真是太伤人了!”
凤辰微微含笑道:“一个人再变,个头又不会变,何况三年前与道长一番长叙令我获益匪浅,日日念君不忘如在眼前。加上道长此时还穿着离境观上乘道长的道服,我如何能认不出呢?”
“你干什么啊!!”听了凤辰一番诚挚的感念,玉玄子不喜反怒,肥手空中一抹大喝一声道:“你个大男人跟我表什么白!我又不是没有小娘子喜欢,要你喜欢?!你留着你那份心给该说的人说去,不要在这里发骚浪费给我!!”
白锦玉震惊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这么跟凤辰说话,不禁冲口而出道:“臭老道你嘴巴里说什么东西啊,你不看看你在跟谁说话,你快给他道歉!!不然我……”本来她想说“大卸八块”,一想自己现在没那个能力了,遂改口道:“不然我也骂你了啊!”
闻言,凤辰和玉玄子都齐齐向她看来。
白锦玉只露一个头在水上,对凤辰道:“殿下,跟他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拍晕了带上离境观得了!”
那玉玄子听了,又看了看白锦玉,疑声道:“挺凶的,晋王殿下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凤辰睨了他一眼,没有接他这话,调转话锋道:“道长为何此时在此处现身,望请告知,否则,”他顿了顿,道:“就依我王妃所言,拍晕了,带上山。”
“你……”玉玄子语结,一指颤抖地指着凤辰,气得半天说不上话。
凤辰又强调道:“道长应该明白,我言出必行。”
玉玄子虎躯一震,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得比铜铃还大,看了一会儿凤辰,又匕了白锦玉一眼。
他寻思片刻,一副撒开手的样子道:“晋王殿下如此慧眼何必说话拐弯抹角,哼,我就是要逃走!如实相告,我这次回离境观是来还俗的!若不是要跟师祖烧个香打个招呼,我才不会回兮凤山。”
“你要还俗?”凤辰道。
玉玄子十分郑重地一点头,连带着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了一抖:“不错,我要还俗,然后喝酒、吃肉、娶她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说到小娘子,他眼神瞄了一下白锦玉。
凤辰蹙起眉心,用身体将白锦玉又挡了挡。
他抬头对玉玄子道:“就算你要还俗,也应过了今日再说,此时圣上已经率了文武百官上了兮凤山,你无论如何总不该叫天子难堪。”
玉玄子鼻中立即“哼”了一声,昂然道:“我就是看他来了才逃跑的,他想让我干嘛我岂会不知,等过了今天?等过了今天就晚了!殿下你既然知道文武百官已到,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已经跑了,一定会派人满山的找我,你就不怕被人撞见你和王妃这里共浴的样子吗?”
经他一说,白锦玉这才想到此关节,不禁揪紧了凤辰的衣角。凤辰倒没什么反应,对玉玄子道:“所以呢?”
玉玄子眯了眯眼睛道:”所以殿下赶快让开,顾好自己家王妃。不然贫道一直和你纠缠,直到所有人都来看到你家王妃出水芙蓉的样子!”
“臭道士!你敢!”若不是在水里,白锦玉一定会马上暴起给他一击。
听此,凤辰轻轻拍了拍白锦玉的手,示意她放开衣角。白锦玉松手,凤辰朝玉玄子走去。
“你……你干什么?!”玉玄子软着腿往后退去,慌了神。
凤辰一步一步地朝玉玄子逼近,他宽大的衣摆被湖水浮得央央飘起,犹如在碧绿的湖面中开了一朵甫大的白芙蓉。
眼看凤辰越来越近,玉玄子服软道:“好了好了,凤辰殿下,我刚才胡说八道我错了。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你也帮我一回吧,我可不能去见皇帝,朝廷社稷的事我真的不想惨和,算我求求你了行不行?”
凤辰注视着他,道:“道长若有他求,凤辰一定鼎力相助,但于此事,爱莫能助。”
“你……”玉玄子急道:“好,你要是敢逼我,我一定会把你们今天在这里洗澡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静了一瞬,凤辰道:“无所谓。”
玉玄子一见凤辰油盐不进,立刻拨开水面拔腿就跑!凤辰一步上前,攫住了他的手臂。
“救……”玉玄子一声狂呼还没来得及嚎出口,凤辰毫不犹豫地在他后颈上横掌一劈。
湖面当即噗通一声闷响,玉玄子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凤辰伸手扶住玉玄子,踏着水花将他庞大的身躯弄上了岸。白锦玉错愕过后,轻轻游到离他们稍远的岸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凤辰。
她只想到下水不用脱光,似乎忘了一身湿漉漉上岸后怎么弄?!
“我帮你看着,你穿吧!”凤辰道,说着,他背过身去,并将昏倒玉玄子的头也搬到了另一边。
白锦玉迅疾地从水里出来,不带喘地赶紧换了衣服,自己穿好后,也帮凤辰把了风,二人很快就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
等凤辰穿戴整齐的走上前来,白锦玉长吁了一口气。
当即,凤辰和白锦玉就喊了王府的人手将玉玄子抬上了王府的马车,继续往离境观行去。
离境观坐落在兮凤山山腰,坐北朝南,缘山而建,规模宏大,观貌巍峨。
一座写有“清静无为、离境坐忘”的山门犹如神霄绛阙竖在山峦叠嶂中,肃然正气。
晋王府一行赶到的时候,肃然正气的山门后已经沸沸扬扬乱成了一锅粥。纵然有皇帝坐镇,一众道士及文官武将仍是难掩虚慌,诚惶诚恐。
“谢遥谢遥谢遥!”一个绿色的身影从山门后百级的台阶上飞跑了下来,走到为首的谢遥面前忙不迭地跟道:“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告诉你糟了,玉玄子道长不见了!圣上都已经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遥神色漠然,他对言洛大部分时候都是如此。
这时晋王府的车辆跟了上来,言洛一见凤辰殿下和王妃放着车子不坐徒步走来,小世子也坐在马上,奇了一下,随即弯身拜礼。
这时,从山上跑下来四个模样端正的年轻道士,他们先恭恭敬敬地施了礼,之后其中一个叫长仪的道士上前向凤辰道:“皇帝陛下已入观,正在询问殿下,请殿下移步。”此人举止得体,一看便知是离境观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且慢,”凤辰道,目光移向身后的马车,向长仪道:“你们的玉玄子道长在这里。”
四道士齐齐一怔,谢遥道:“随我来。”随即带着四人来到马车的后面,一掀帘,果然见一个肥胖的道士四仰八叉、浑身湿漉漉地竖躺在车子里。
长仪堪堪愣了半晌,才想起让一个小道赶紧往山上通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玉玄子就被弄进了离境观,躺在了灵官殿上。
横宽数十丈的灵官殿此刻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这里面的人除了有离境观的方丈和众道,其余之人并非往日的信徒香客,而是徵朝的当今帝后太子及文武百官。
“凤辰啊,你怎么能对玉玄子道长这般不敬呢!”皇帝凤华俯身看着躺在藤椅上迟迟不醒的玉玄子,寒心地问凤辰。
凤辰没有解释,毕恭毕敬颔首道:“臣弟鲁莽。”
白锦玉心中有话,不过意识到今日场合不可随意出声,遂也跟着凤辰身后默口不言。
离境观的方丈是个鹤发童颜的瘦道士,一柄拂尘、一身清癯,听了凤辰的回话,立刻向皇帝拱手道:“圣上,恐怕怨不得凤辰殿下,我这师弟……”他怒其不争地叹了一口气,望向凤华身旁一个衣冠尤其华贵的年轻男子道:“太子殿下最清楚不过了。”
太子凤煜二十岁出头,是个宽厚的年轻人,长相和性子都是如此。众人都等着他接下去说说玉玄子的为人如何,他却只点了点头,并未多作点评。
正在此时,一旁一直给玉玄子掐着人中的长仪高兴地叫了起来:“方丈,道长醒了!”
众人闻言,当即不顾其他,蜂拥着往藤椅上的玉玄子合围去。
玉玄子刚刚苏醒,捂着后颈还处于一片迷糊中。他虚眯着眼睛云里雾里地将周身的人粗粗扫过,忽而眼睛一亮,蹭地就站了起来,大声道:“好你呀晋王殿下!居然偷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