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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侯郭英,在开国功臣当中,算不得多突出,郭勋把射杀陈友谅的功劳算在老祖宗头上,事实上却没有几个人承认,属于他的自说自话。
但是郭英能苟啊!
众所周知,熬过洪武朝的开国功臣就俩,一个是长兴侯耿炳文,一个是武定侯郭英。而耿老头虽然躲过了朱元璋的刀,但是却在靖难之役中,折戟沉沙。
所以严格说,最后的胜利者,是人家老郭家!
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年里,郭家不断发展壮大,到了郭勋这一代,真的几乎可以和三大国公并列了。
尤其是他们平时不惹人注意,能干一些三大国公干不了的事情,正因为如此,老郭家的家产,还是很让王岳垂涎的。
“郭侯爷,你家的田产恐怕不在少数吧,有没有兴趣,给我透露一下?也省得我费工夫。”
郭勋眼珠转动,半晌,他闷声道:“王大人,我认栽了,你想要什么,只管说话就是,郭某绝不含糊,我只求王大人网开一面,能给我一条活路。这田产什么的,你万万动不得!”
“是吗?我王某人偏偏不信邪!”
张璁也凑过来,笑呵呵道:“没错,我跟师父一样其实我早就想知道,你们这些勋贵,到底能霸占多少田产,都说硕鼠硕鼠,你们这些老鼠能有多肥,怕是还没人知道,不才张某就想瞧瞧!”
“张璁!“郭勋咬着牙齿,“我说了,我犯了错,认栽了。可你也别忘了,我们家的田产,有不少都是历代天子赐下来的,你也拿走?还有,你们查了我们家的田,那其他几位国公怎么办?还有,那些皇亲怎么办?宗室藩王呢?”
郭勋扯着嗓子,理直气壮……谁给你的勇气,你敢查这些,就等着死吧!
自从太宗皇帝之后,谁也不行!
我就不信了,你张璁还能逆天?
“师父!”张璁呵呵道:“他问咱们怎么办呢?”
王岳目光扭到一边,下巴轻轻扬起,冷漠道:“我管怎么办?反正他们郭家是必抄无疑!”
张璁抚掌赞同,“没错,先查你郭家,能查下去就一直查下去,直到查不动为止……”张璁探身,凑到了郭勋的耳边,说了一句让郭勋不寒而栗的话!
“告诉你,走到这一步,我就没打算活着!你们玩不过我的,因为我是拿命跟你们玩!”
张璁真的疯了,他也想过,何必过得那么累,其实只要有举人功名,就可以在家过安稳的日子,舒舒服服,什么都不用在乎。
可张璁不甘心,八次科举,七次落榜,他这个人,骨子里就有一股子倔强,不达目的,永不服输。
既然老天保佑,让自己中了状元,还得到了天子赏识,掌握大权,若是不能干出一点动静,那也太失败了。
五十岁!
知天命之年。
张璁对自己的命,无比清醒!
“彻查!”
一声令下,所有人行动起来,开始针对郭家的田产,开始了调查。
有人要问了,郭家有多少田产,外人怎么知道?万一他们藏匿怎么办?
其实这事情并没有这么复杂。
不管是怎么来的土地,只要仰仗武定侯府,就要给郭家孝敬。
只要查到他们一年有多少田赋收入,然后再按照每一笔去衡量,就不愁找不出来了。这么大的侯府,又岂能两个准确的账目都没有。
更何况这次是突然抄家,郭家想藏都来不及。
王岳和张璁都是个中好手,对付郭勋,还真不难。
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两个人渐渐被吓到了,惊呆了,坐不住了!
属于武定侯府的田产,大约有十七万亩左右,这还仅仅是在顺天府的产业,要知道最初武定侯是在应天的,在江南,他们的田产丝毫不会比顺天少。
一个侯府,就有三十几万亩田产,比起朱厚熜定的五百亩,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可若是这样,只能说郭家敛财有术,还吓不到王岳和张璁。
真正恐怖的是在侯府的下面。
这个庞大的侯府,至少存在五层。
第一层,自然是侯府嫡系,也就是郭勋这一脉,他们掌握着侯府的最高权柄,理论上侯府的财产都是他们的。
在嫡系之外,还有其他旁系,这些人也姓郭,他们有的分到了家产,有的又另外置了产业,总而言之,都在武定侯的大旗之下。
再往下,就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家将管事,有点体面的人物,靠着侯府的庇护,他们大小也是个爷了,拥有属于自己产业,家底儿也不是很少。甚至家丁的家丁,奴才的奴才,都已经身价不菲,还真是靠着大树好乘凉!
继续往下,就是侯府的佃农,仆人,他们就像是工蚁,供养着上面的人。
最后则是依附在侯府下面,这些人把他们的田产记在侯府名上,这样就能免除赋税徭役,然后他们每年给侯府一笔钱,或者土地产出,也就够了。
身为通读过红楼的人,王岳对这种豪门世家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把郭家和贾家一一对照,并不难理解。
可真正算过之后,王岳是真的傻了。
从郭英到郭勋,一共传了六代人,郭家的子孙就已经超过了百人之多!而郭家的家丁,尤其是那些当初就跟着郭英的人,他们的后人算起来,就超过了一千人。
依附在郭家下面的富户地主,也有一两百人。
别以为把这些数字加起来就够了。
一个郭家子弟,哪怕是偏房,伺候的佣人也有十个以上。属于郭家的佣人,家丁,佃农,算起来就有一万五千人。
至于依附在郭家下面的,全都算起来,也有三万多人。
把这些加起来,就有五万人!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侯门深似海!
“一个武定侯府,就让五万人免去了税赋徭役,几乎相当于半个县!这还没算应天的产业!郭家又不是最顶级的勋贵,在这些勋贵上面,还有那么多的宗室藩王,皇亲国戚!”
张璁愤怒地敲着桌子,“师父,你知道吗?弟子走南闯北,明明感觉到人口稠密,越来越多……可根据朝廷的记载,大明的户口百姓,竟然比洪武年间少了一千二百多万!缴纳田赋的土地更是少了一半还多!”
“消失的这些人,都变成了他们的佃农,从黄册上消失了,土地都成了他们的家产,自然也就不用纳赋了!难怪国库空虚,大明越来越困窘!试问什么人被绑住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还能健步如飞?”张璁气哼哼抱怨。
王岳深以为然,“你说的都对,可你有跟半个大明朝对抗的勇气吗?”
张璁呵呵道:“当然有!弟子不但有,还能战而胜之!”张璁热情洋溢,在他面前,似乎没有任何事情是困难的,这货也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师父,您会支持弟子的,对吧?”
王岳鼻子扇了扇,“上了贼船,我还能下得去吗?好了,你现在就把田亩数和人丁数整理好,郭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