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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觉女鬼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的那一股子冷气。
钻心。
我回头一看，闻言之抱着一个孩子，然后牵着两个孩子，站在了我跟陈婆婆的身后。
我以为她准备好了，要跟我去河边了，站起身来，准备带着他们往河边走。
但是站在我身后的闻言之却说话了。
“周雯渔，我想好了。”
她突然说了一声，我的心里咯噔一跳，她没说自己想好了什么，但是我已经知道了。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她的那一双眼睛依旧通红，只是，相较于之前的那种冷漠跟迷茫不一样的是，这双血眸里面，也开始带着了我看不懂的颜色了。
她肯定是想好了，要陪着自己的孩子身边，而不是跟我走。
也是，有哪个当母亲的，能够舍得下自己的孩子，况且……
我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红绳子，递到了她的手上：“大宝二宝三宝都有这个。我也给你一根，你要是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我看了一眼陈婆婆，她似乎对我将红绳子给闻言之的举动并不赞同，不过不赞同也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将绳子套在了闻言之的手上了，冰冷的手指，却是难得的骨节分明，就算是成了鬼，闻言之身上，还保留了一下无法言说的贵气，那种感觉，是我也形容不出来的。
我有些好奇，闻言之被卖到山村里之前，是个什么身份，养尊处优吗？
不然她的手指不会如同青葱。
如果真的是大富人家被拐卖出来的，为什么，没有人来找她？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想问问闻言之，她的身份，成为鬼，被卖到这里之前的身份。
但是想了想，我又不太敢问，毕竟……
“走吧。”
陈婆婆见到闻言之既然不想跟我们走，也没有多说什么，默了一下，让我跟她走。
我点了点头，他们四个鬼跟在我们后面，一直目送着我们走出了这条小路。
我站在阳光里，回过头去看他们，但是我只看到了强烈阳光之下的四个很小很小的黑点。
直到最后，那小黑点也消失不见了。我才回过头，跟上陈婆婆的脚步。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陈婆婆去了村长的院子里，说闻言之这件事的后续，有必要让村长知道。
我没有去那里，而是去找韩斐了。
韩斐跟同学们集合在我住的那户人家的院子里，集合在那里，是因为秦白雪住在那儿。
我走进院子的时候，见到的是同学们个个面色阴沉的站在院子里，看到我进来，蹲在角落里的韩斐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看了一下院子里的人，除了秦白雪，易安安跟范琳琳，支教队伍还剩下的同学都在。
韩斐走到我面前：“怎么样，周雯渔同学，处理好了吗？”
她的面色很白，但是不是那种恐惧的颜色，她的眼眶通红，很显然是刚刚还哭过。
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没事，陈婆婆已经处理好了，你跟同学们说了吗？”关于沈嘉的事情。
韩斐点头。
“沈嘉跟这次支教的同学关系都很好，他们听到沈嘉出事了，都很伤心，但是，更多的是害怕，周雯渔同学，我可以不用出去，但是我希望，这些同学们能够出去，你能不能……”
“我会想办法的。”
我拉着韩斐的手对着韩斐点了点头，环顾了四下，“秦白雪跟易安安呢？”
“她们去，处理陆云的尸体去了。”
韩斐是个善良的人，说出处理这个词的时候，她微微咬了咬嘴唇，明显是，于心不忍了。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被烧成了那个样子的陆云，还能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更贴切呢，没有。
我没说什么，想起了什么似的，最后对着韩斐叮嘱了一句：“你要是有时间，去看看范琳琳，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她了，你不要一个人去，最好带一个同学一起，好吗？”
“范琳琳吗？”
韩斐好像很奇怪我在这个时候说起范琳琳的名字，“她好像伤到了眼睛，一直都没有出门，上次我跟同学去看她，她脾气很坏的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恩，不需要你们去慰问她，就是看看她是不是活着就行。”
我对范琳琳的心情好坏丝毫不关心，我只是不希望这个时候，我们这个队伍里面，再出现有人死亡的事情了。
“哦哦哦，好的好的，我等下就去看看她，不过，周雯渔同学，你是要去哪吗？”
“我去山下看看，问问山下的人，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松开了韩斐的手，“对了，联系你大伯的，联系上了吗？”
韩斐说回来要借用村长家的座机的，我突然想起了，问了一句。
“联系上了，我大伯，好像，知道沈嘉会出事一样，他只是叹了口气，说，会送棺材上来的。”
韩斐说起这个的时候，又是一阵红眼眶。
我能理解这种心情。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自己带棺材，这种情感，是何等的绝望。
但是，世间的事情，又怎么是我能说得清楚的呢。
就跟陈婆婆说的，人各有命吧。
沈嘉的命数，大概就是如此了。
我听了韩斐的话，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两下，然后顿了一下，抬脚往外面走去了。
从村长的院子出来，我本来是准备出村的。但是我想起了什么，又往村子的东边走了过去。
我想知道，陆云的亲生母亲，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陆云惨死的消息。
我往那个院子走过去的时候，路过了那个小土屋。
那一晚上，我被陆云的两个妹妹骗进了这个房子里，遇见的那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那个男人。
名字是叫温言欢吗？
我依稀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
他还在里面吗？
即便我有些好奇，但是我是不准备进去看的，因为那个老太婆死的时候的画面就像是刻进了我脑海里面的壁画一样，根本抹不掉。
那样恶心，我不想再去碰触第二次。
既然他放我走了。那就此生再也不相见了吧。
我这样想着，埋着头就往我以前住过的那个院子走去。
院子的木门没有关紧，只是虚掩着的，我轻轻一推，便开了。
我推门的一瞬间，一股子臭气扑面而来。
我神经一紧。
这个味道，分明是尸体腐烂的味道，那几次在河边，沈嘉的尸体腐烂了散发出来的臭味，不就是这样的？
我神色一凌，没有抬脚走进去。
这个院子里有死人？
会是谁？
我想到了被易安安割掉了下面的陆云他爹，会是他吗？
如果真的是死了，那我……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进去。”
身后，一道凌冽的男声响起。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我浑身一颤，猛地回头，对上了一双褐色的眼眸。
褐色如同玻璃珠子的一双眼眸，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视线。
我屏住了呼吸，就是因为这一道视线，还有有这样一双眼眸的人。
站在我面前的，身上仅仅穿了一件红色的不知道是大衣还是袍子的衣服的男人。
男人就站在阳光里面，皮肤却是白得吓人的，我看了他一眼。没在这个村子里见过这个人，心里估摸着这个男人什么来历的时候，心中却觉得有点熟悉。
男人的五官跟覃渡有点像，但是又像是完全不一样，这个男人，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冰冰冷冷的，却很是帅气。
“你是谁？”
我看着他问，却发现我这个问题之后，男人露出了明显的不悦表情。
连不高兴的表情都是痞痞的。
“女人，你是真记不住了吗？要不要我再让你重温一下？”
突然，我没有看清男人是怎么到我面前的，我的身体却猛地被一股不是很强烈的风给掀到了一边的墙上。
我以为我的身体要狠狠的撞击到墙上的时候，却感觉到后背有一双手，温柔的托住了我的后背。
男人的气息猛地冲击上来，我看到了一张俊俏到几乎要倾倒众生的脸靠近我直到跟我的鼻子没有距离的抵到。
我惊恐的瞪大眼眸，却注意到男人的双眼之中闪过了一抹红光。
红色的眼睛。
我在这个村子里，见到过的红色的眼睛，除了闻言之的那双眼睛之外，还有就是……我刚刚想起的那个男人——
想到这一幕，我再猛地看住这个男人。
他，他是，温言欢。
我浑身一颤，心想这个男人不是被关在那个小土屋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的身体，他明显是有呼吸的，他不是一只鬼吗？为什么还会有呼吸有温度还不怕阳光的直射？
我想不明白，但是那晚上的经历，却像是针扎一样的深刻入了我的脑海，让我对这个男人莫名的害怕。
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话，我急忙摆手。
“不不不，我记起来了，你是温言欢，我，我刚刚就是没认出你来。”
想到他要再让我回味一遍那晚上的事情，我浑身一颤，急忙表示，我真的是记得他的。
本来也是，那晚上那么乌漆墨黑的，我就只看到了他一双眼睛，其余的什么都没看清，说要我认出他，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好不好。
我极力的想要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就是告诉温言欢我真的不是撒谎，温言欢倒是也没跟我纠缠这个问题。
只是伸手挑了挑我的下巴：“那现在，可记住了？”
我急忙点头，不能忘不能忘，绝壁不会忘的！
“你不是，你不是一只鬼吗，为什么，你有心跳，有温度呀？”
见到他松开了我，我才如释重负，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回眸，看着我，一笑。
如果说真的有人是一笑倾城，覃渡算一个，染西风算一个。这个男人，不得不说，也应该要算一个的。
他的笑跟前面两个人都不一样，痞痞的笑，其中意味不明。
我以为又是我问错了什么东西，他才这样看着我笑。
于是补充问了一句：“我，我没有问错什么吧？”
“你没有。”他说着，“不仅没有，问的问题还很到位，我之所以能够这样，你有很大的功劳。”
因为这个男人之前对我多出了那种事情，所以这个时候他对我说。这件事情我有很大的功劳的时候，我浑身忍不住的一颤，实在是不懂，他口里说的功劳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是好事，我不要他感激我，放我走就是了。
如果是坏事，我更希望他放我走了。
“那个老婆子死了，我身上的禁锢没有了，所以，女人，你帮了我。”
温言欢说着，走到了我身边，“我给你一个机会，跟我提出一个要求——”
“就跟阿拉丁神灯一样吗？”
我没想到，竟然还真是好事，而且还要给我一个提要求的机会，真是千年难得呀！
“什么神灯？”
温言欢好像不懂阿拉丁神灯是什么，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你被关在这里多少年了呀？”
我也无语了，想来是从来没接触过外界的东西吧。
“大概，六百年了吧。”
他看了一口气，说得极为认真，叫人不相信都难。
六百年。
我吸了一口冷气，无法想象，在那么一个坑里被关六百年是个什么概念。
“我一直在等你的出现，女人，只可惜，你不是我的了。”
他继续说话，更是伸手撩开了我脖子上的头发，似乎在看我脖子上的小草莓的印记，看着看着，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
“额，我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暂时还没想好要跟你求什么事情，等我想好了再找你好吗？”
脖子上本来应该是我跟覃渡亲昵的印记被一个男人这样毫无顾忌的赤裸裸的看着，我也是有点慌乱，急忙从他的手里将我的头发夺过来。埋头，“我保证，我想好了什么事情一定会跟你说的。”这样一个可以实现愿望的机会，我又不是傻，不要白不要！
那边，温言欢见到我这个样子也好笑的笑了一下，没说啥，点头。
见到我不住的往院子里投去目光，他问我：“你想进这个院子里去？”
他口里的院子，就是我面前的以前跟陆云住过的院子，我看到他又这样问我了，想到了刚才他跟我说过的。劝我最好不要进则个院子，我看着他：“这个院子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吗？我以前跟我同学住这儿……”
“你跟我进来，就知道了。”
说着，他先我一步的推开了那扇木门，走了进去。
我看见他不允许我进院子却自己走了进去，觉得这个人好生奇怪，只是他既然说出了要给我带路，也好，免得等会儿里面有啥不好的东西，我还有个伴儿，总比一个人去面对强。
我点了点头之后就跟着他走了进去。
刚开始，我在院子门口闻到了那股子腐臭味。我以为是我的鼻子出问题了，毕竟这里面住的都是几个大活人，为啥有这么强烈的腐臭味，但是当我走进去的时候，我发现这股臭味儿更加浓重了。
我伸手小心翼翼的拉了一下走在前面的温言欢的袖口。
“你闻到了没有。”
为了确认真的不是我的鼻子出了问题，我决定向温言欢确认一下。
被我碰到了，我感觉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然后回头看着我：“闻到了。”
他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分成两种的，第一，好像是被触碰到了的那种愠色，但是很快的，有转换成了和煦的微笑。
一会儿冬天一会儿夏天，我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也闻到了是不是，腐肉的味道。”
我紧接着上个问题问了一句。
温言欢看着我，点头。
倒是没有因为我再问一遍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这个院子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
不应该呀。
但是温言欢的表情没有任何的不一样，好像根本不好奇。
“你跟着我过来看看。”
他说了一句，然后带着我往一处像是猪圈的房间走去。
虽然我跟陆云是在这里住过几日，但是我从来没有在这个院子里闲逛过一次，因为那个时候陆云她爹总是在院子里面磨刀，我进门出门都不敢正眼看他，生怕我看他一眼把他给惹怒了那我真的就完蛋了。我可不想被人给砍死。
黑乎乎的猪圈里面，没有灯，也没有一丝光亮，走进去的时候，我只觉得那刺鼻的臭味愈发的浓重了，若是说之间只是鼻子能闻到，走进这个猪圈之后，我所有的感官都被这个臭味给触动了，好像有嗡嗡嗡的苍蝇的叫声在我耳边不断的响起，我每走一步，脸上就能够感觉到有无数的苍蝇落在我的脸上。
我不敢呼吸，不敢张嘴，生怕自己一张嘴就吃进去一口的苍蝇。
温言欢走在我前面，我的手依旧拉着他的衣袖，随时都能感觉到他在我身边。在这黑暗里面，这样叫我比较安心。
他走在前面，也走不快，并且还不时的提醒我，这里有个梯子，这里有什么东西什么的。
倒是很细心。
没走多远，毕竟这种猪圈房子只有那么大，温言欢的脚步便停住了，我也站在了他的身边，等着他继续开口。
轰！
一声轻响，然后我就看到温言欢手里捏个了火把，火把燃烧器了熊熊火焰，照亮了这一片黑暗。
适应了黑暗，这突然的光明让我的眼睛有些不适应，我微微的闭了一下眼睛，却也看到了我们所在的位置，是猪圈喂猪的地方，前面有个石头堆砌而成的四四方方的圈子，里面没有猪，但是还能看到猪食堆积在一处角落。
稍微适应了一下光明的感觉，我睁开了眼睛，就见到温言欢拿着一根棍子什么的去挑开了那堆在那里的那一堆猪食。
我看到他的棍子碰到那堆猪食的时候，嗡嗡嗡的苍蝇从上面跳起来，几乎遮了半边天。
这么多苍蝇，我伸手捂住嘴巴，也觉得呼吸里面的那股子臭味，更加严重了。
温言欢挑开了那对猪食，然后看着我：“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说着，他从那分不清是肉还是煮烂了的红薯东西里面，挑出来了一撮黑色的东西。
我见到那东西，一愣，随后，胃里翻滚了起来，马上捂住嘴巴摇头不要再看了。
见到我这难受的样子，温言欢也没有继续强求我看完。而是将棍子丢在了那一堆腐肉上面：“三个人，一个妇女，两个小女孩儿，你应该知道是哪几个人。”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这堆腐肉，是那三个人的尸体。
我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刚刚被他弄起来的那嘿黑漆漆的东西，我不会认错的，就是女人的长头发。
这东西腐烂的臭味，比任何臭味都重，只能是人肉烂掉发出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
我看着温言欢。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叫我不要进这个院子里。
陆云的妈妈跟两个妹妹被砍死了，陆云知道吗？会是谁砍死他们的？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几晚上，陆云他爹在院子里霍霍磨刀的样子，那磨刀的声音，持续半夜。
会是他吗？
他竟然亲手将自己的老婆跟女儿给砍死了？
想起那个猥琐至极的男人，我心里颤抖。
“那晚上，我听见他们的哭声了，我的听力是极好的，只要我想听，五阴山上面的每一处的声音，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温言欢看着我。很平淡的说着。
“你不要试图去想为什么我不救这三个人，第一，这三个人如今的遭遇，都是报应，第二：他们跟我没大关系，我犯不着为他们动手。”
“但是……”
果真，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要替这三个人说话，但是温言欢瞪了我一眼。
“你知道那晚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土屋吗？”
他终于开口说起了那晚上的事情，我心里一抖，没接话。
但是心里却是清楚的，是陆云的两个妹妹，让我过去的，说是陆云找我，其实根本就不是。
“原因很简单，陆云买通了那个老婆子，想要用你引出覃渡，只可惜，老婆子看中了你的身份，半路反悔了，她跟陆云斗起来了，纯粹的狗咬狗而已。”
温言欢不屑的说出了这些话，但是我的脑海里却是涌出了各种情绪。
也算是明白了吧，难怪，会是大丫二丫来找我。
她们出现在了土房子里，还能全身而退。
这个，当时我都没多想是为什么，现在想起来，也是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