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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紫火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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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红衣人诡异至极,周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魔魅气氛,每踏一步,草地上就多了一道火光隐隐的足印,身侧红光闪烁,热风迫面而来。

    蚩尤念力感应,心中惊异更甚。这男子瞧来仿佛行尸走肉,但体内念力真气却如万里汪洋,深不可测,相隔甚远,便觉万千炉火在周围旋绕一般。那赤火真气刚烈炽猛,竟比他遇见的所有火族游侠都要强上千倍百倍。想来必定是火族中某位高手。他脑中迅速追想,一时无法将传闻中的任何一位火族雄杰与他联系起来。

    见纤纤花容微变,双目中闪过惊惶之色,情不自禁地朝他身上靠来,蚩尤心中一动,忖道:“纤纤这般害怕,难道这红衣怪人便是对她施放妖法,累她变成如此的魔头不成?”

    方自思量,便听见纤纤突然在他耳边颤声道:“就是他!他……他又来啦!鱿鱼,我好生害怕!”

    蚩尤听得“鱿鱼”一字,登时如五雷轰顶,全身僵硬。普天之下,这昵称只有他与拓拔野、纤纤三人才知道!听她颤声唤来,震骇之余蓦然狂喜,心中叫道:“纤纤,果然是你!”

    刹那之间什么都抛到了脑后,胸中激荡,猛然转头望去。见她目中满是惶急哀怜之色,看也不敢看那红衣人。心中一凛,又忖道:“果然如此。他奶奶的紫菜鱼皮,管他什么妖孽,今曰非让他有来无回!”想到纤纤被此人妖法控制若此,心中怒极。

    当下霍然挡在纤纤的前面,豪情激涌,浑身真气瞬息绽放。苗刀转舞,蓄气斜指,如岳峙渊停,神威凛凛。背后幽潭被他真气所激,波纹涟漪,荡漾不绝。

    那红衣人停了下来,目光空洞,仿佛穿透了蚩尤,看到天际海角,沈声道:“苗刀?

    你是羽青帝的什么人?”声音颇是惊诧,但脸上仍是纹丝不动,木无表情。

    蚩尤冷冷道:“情如父子,恩逾师徒。”碧光从刀刀泛起,光芒一闪,直没手腕,继而全身绿光纵横,真气爆涨。

    那红衣人喃喃道:“情如父子,恩逾师徒?想不到羽卓丞的传人竟做出这等事来,嘿嘿。”说得颇为沈痛,倒似是对他十分惋惜一般。

    蚩尤怒极反笑道:“妖孽,你倒是恶人先告状!羽卓丞三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纤纤在他耳边颤声道:“臭鱿鱼,这个妖怪就交给你了,我先走啦!”突然香风鼓舞,闪电般掠起,逃之夭夭。她风行术极佳,刹那间已经从那石壁之间的缝隙穿过,到达百丈之外。

    蚩尤好不容易方才寻著她,见她又要逃走,心中登时一急。突然想到她衣裳上尚有千里子母香,总能将她找到,稍稍一宽,当下决意先彻底击败这诡异难测的红衣人,再全力追寻纤纤。

    红光一闪,热风狂卷,那红衣人竟在刹那之间从他头顶越过。

    蚩尤正没好气,喝道:“下来吧!”移形换影,翻身斜掠,正好挡住他的去路,双手猛挥,苗刀青光耀舞,一式“万木竞春”当头砍下。

    周围竹林乱摆,绿风大作,转瞬间化做碧光万道,齐齐汇集到那刀气之中。苗刀绿光爆涨,如青龙矫舞,霹雳横空。

    蚩尤天生木灵,修练长生诀又有四年,对于吸纳万物木属灵力,化为己用,已有小成。与木神句芒一战后更是大有收获,眼下瞬间御气挥刀,御使竹林灵力更为自如。

    这一刀近在咫尺,力势猛烈。刀风凛冽锐利,“嗤”地一声,那红衣人的衣裳已经裂开。

    热风陡卷,红衣人随手一拍,蚩尤只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炙热气浪犹如火海般倏然涌来,胸中一窒,丹田仿佛有一道烈火猛然窜起,直贯头顶。

    “轰”地一声闷响,头脑犹如要炸开一般,眼前一片赤红,饶是他青光眼明察秋毫,这刹那间间也看不见任何东西。那酷热真气排山倒海猛击怒卷,从他真气最弱处奔入,一时双臂酥麻,苗刀竟然反弹而起,自己如被巨力猛推,朝后摔落。

    蚩尤身在半空,心中大惊,此人究竟是谁?不避不让,随意一掌竟就将自己硬生生震飞!一招受挫,好胜心与狂野本姓登时激发。瞬间立意,今曰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截下,让纤纤从容逃离。

    当下意念凝聚,真气运转,藉著那狂飘气浪冲天翻起;五脏六腑虽然犹如翻江倒海,气血不畅,但已巧妙地游过气浪中最为凶险凌厉的几处浪尖,安然无恙。

    蚩尤凌空翻转,稳稳地落在石壁间的凸石上,吸了一口气,仰天长啸道:“好妖孽,果然有些门道!”长生真气周身流转。“蓬”地微响,绿气缓缓游走,丝丝缕缕闪入青铜刀锋,又丝丝缕缕返转手腕,周转全身经络。远远望去,人刀合一,苗刀仿佛已成了他肢体、经络的延伸部分。

    山高百余丈,绝壁横亘。他横刀屹立裂缝之间,犹如山神当关;头发在狂风中飘摇乱舞,青铜刀锋迎风自响,呜呜不绝。竹林摇曳,青单起伏,绿气随风四合,在他身旁环绕不息。

    那红衣人御风停在半空,红衣鼓舞。那赤红色的真气在他周围吞吐不定,热浪逼人。

    空洞的眼神凝滞了半晌,缓缓道:“果然是羽青帝传人!天生木灵,嘿嘿,奈何作贼?”

    蚩尤桀骛不逊,听他言语相辱,语气又是鄙夷又是惋惜,怒上加怒,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无耻妖孽,用妖法胁迫弱女子,穷追不舍,还敢含血喷人。”

    红衣人微微一楞,沈声道:“小子,你知道她是谁吗?”

    蚩尤听他语调森寒,颇有深意。心中一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心中登时起了不祥之感。旋即按捺不安之意,哈哈笑道:“当真可笑!我四年前便识得她了,妖孽,还想挑拨吗?”

    红衣人嘿然道:“原来如此,竟是一丘之貉!”手足不动,竟突如离弦之箭冲天飞起,宛如碧空之下突然卷过红色狂风。

    蚩尤喝道:“妖孽,想过此路,除非先将蚩尤打败!”周围绿气突然吸入经脉,电掠而起;大吼声中,苗刀迎风怒劈,青光陡暴三丈,呼啸而出。

    这一刀看似平淡无奇,甚至比之先前一刀声势还有不如;但是真气尽数内敛刀锋,蓄势而发,一旦崩爆,则威力不可想像。

    红衣人腹中发出哈哈大笑,右手手掌倏然张开,掌心上突然跳出一团青紫色的火焰,摇曳跳跃。手指一合,那团火焰登时聚敛,瞬息延长平展,“呼”地一声,变成一柄六尺余长的光火刀!

    红光闪动,那光火刀闪电般撩击苗刀。蚩尤只觉那炙热狂浪又汹涌卷来,光芒刺眼,轰然巨响。剧震之下,两臂酥麻,虎口震烈,苗刀险些脱手飞出。

    蚩尤被那光火刀夹挟之狂烈气浪震得经脉不畅,真气翻涌,又猛地朝后摔跌,重重地撞在山壁上,“轰”地暴响,岩石崩飞,幽潭中水花四溅。

    蚩尤心中震骇讶异,紧贴在石壁上,调息转气,瞧著那红衣人木无表情地挺立半空,手腕随意转动,那光火刀吞吐异化,忽而变成火球,又忽而变成长枪,心中突然大震,脱口道:“紫火神兵!”

    他自小便曾听父辈说过,各族真气、法术都有超卓独特处,其中火族的赤火真气中,有一种“紫火神兵”,可以化气成火,化火为诸多兵器,随意演化,艹纵自如。当世天下,能御使紫火神兵的,不过是火族五人。一个是赤帝赤飙怒,一个是火神祝融,一个是战神刑天,一个是圣女赤霞仙子,还有一个在二十年前已经羽化登仙。

    眼下赤帝闭关修行尚未出关,决计不会是他。赤霞仙子也是绝无可能。难道这红衣人竟是火神祝融或是战神刑天吗?那火神祝融位列大荒十神,法术武功均是超一流之境,直可御鬼通神。但他白发红须,喜持双龙杖行走,与眼前这个怪异的男子实是相去甚远。

    而战神刑天,传闻身高十尺,叫髯满面,手持烈火干戚,也和眼前之人大大不符。

    那么这人究竟是谁呢?为何竟有如许威猛真气,又能以紫火神兵一招逼退自己?蚩尤越想越是出奇。

    那红衣人见这一刀无法伤他分毫,似乎也颇感诧异,“咦”了一声道:“小子,你很不错,有些羽卓丞传人的样子。但是你不是我的对手,快快让开吧!”

    蚩尤好胜狂野,越是受挫越是能激发他的斗志。听他这般说,心中狂姓更发,哈哈大笑道:“妖孽,你的紫火神兵也很不错。可惜你遇上的是我蚩尤。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还是快快回去吧!”

    红衣人空洞的双眼突然红光大盛,腹中传来哈哈大笑声,衣裳鼓舞,右手曲伸,“呼”地声响,紫火神兵又变成宽大巨长的光火刀,迎风斜劈,那光火刀突然变形,七重红紫各异的光波倏然撞来!

    蚩尤也哈哈大笑,足尖在岩壁上一点,疾冲而出。瞬息间气调丹田,碧木真气如春江怒水,通过经脉流经手腕,汇入刀身。刹那间苗刀青光眩舞,“呼”地一声暴长四丈余,夹卷猎猎狂风,呼啸斩下,正是神木刀诀中的“春雷诀”。

    林中翠风大作,“喀啦啦”脆响声中,十几株碧竹拔地而起,从急剧摇摆的竹林中飞出,随风乱舞,急速冲来。草丝漫空飞舞,在绿气碧风中旋转飘摇。

    蚩尤这一刀几已将他体内的碧木真气发挥到极致;刀势、真气都太过刚武霸烈,竟在抽调吸纳四周碧木灵气时,将竹子、绿草连根拔起。

    “蓬”然闷响,那七重紫光竟被他一刀斩破,登时迷离涣散。蚩尤只觉当胸被那赤火真气猛击一记,几乎喘不过气来。苗刀青色刀锋突然变成红紫色,滚烫无比,“嗤”

    地一声,蚩尤双手手掌登时被灼伤,紫气腾绕,那灼烧炙痛直入心肺。

    电光石火间,蚩尤大吼一声,咬紧牙关,双手猛地握紧刀柄,碧木真气随意而走,冲过掌心十指,没入刀柄。口中默念“春叶诀”,烧伤皮肉登时痊愈。

    猛地一个空中踏步,双臂回抡,积聚四面八方旋转汇来的碧木灵气,又是一声大喝,挥刀电斩而下,一道绿色光波从青铜刀锋上离心甩出,闪电般射向那红衣人眉心。

    红衣人“咦”了一声,沈声道:“好小子!”紫火神兵在掌中陡然变形,红光耀目,倏然变成六尺长宽的方形光体巨盾。

    那绿色光波“轰”地撞在光盾上,立时应声没入,那光盾微微摇荡,立时又恢复原状。力势千钧的苗刀光波竟被轻而易举吸纳相融。

    蚩尤卷引狂风,挥刀猛攻而至。那光盾的灼热之气迫得他险些睁不开眼,一片红光之中,他全力怒斩。

    红衣人依旧御风挺立半空,不闪不避,右腕一抖,紫火神兵化为一道火链,眩舞缭绕。“噗噗噗”闷响声中,将苗刀紧紧缠住,朝右翼一分一扯。

    蚩尤刀法承继“神木刀诀”,将其霸道刚猛发挥到极致。但那苗刀乃是至灵神器,蚩尤虽是天生木灵,但终究修为不足,尚不能真正将苗刀的所有玄妙灵力激发出来,反而有时会为刀所御。他一刀挥出时常太过刚猛,不遗回旋余力,灵活不足,是以与超一流高手相战之时,往往被人以柔克刚,将苗刀缠卷;遇木神、冰夷如是,遇这红衣人亦如是。

    蚩尤这一刀登时砍偏,数道光波从刀锋上甩出,直冲草地、水潭。巨响声中,水花冲天激溅,那草地被青光劈开巨大的裂口,土石飞扬。

    火链上闪过一道刺眼至极的紫红光芒,没入苗刀。苗刀上登时红光爆涨,一道幽暗的红焰闪电般沿著刀锋朝蚩尤的手腕冲去。

    蚩尤只觉一道炽热锋锐的真气瞬息间从刀身破入手腕,仿佛火焰利刃劈入自己经脉,饶是他勇猛剽悍,也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倘若被红衣人的紫火神兵直破丹田,自己非死即伤。大惊之下,鼓起浑身真气,沿著那道经脉汹涌冲出。

    两道真气狭路相逢,登时在他胳膊处冲撞爆炸。胳膊突然鼓起,皮肤“嗤”地裂开,一道血箭冲天射起。那道红光倏然退却,碧光从伤口处吞吐逸射。

    那道火链也被苗刀上陡然爆涨的绿光震得松散开来,如赤练蛇般伸缩环绕,闪电般从苗刀上撤回。

    两人都微微一晃。蚩尤抱著苗刀翻身跃上石壁的罅隙,将涌到喉头的一口腥甜鲜血吞了下去。胳膊上的伤口倏然愈合,但皮肤却仍在鼓动跳跃。

    这一次真气相交,表面上瞧来似是蚩尤占了上风,将敌人紫火神兵震退,但那红衣人丝毫未损,蚩尤经脉却被震伤,一时间手臂酸软剧痛,就连苗刀都有些拿捏不住。

    蚩尤仰天长啸,真气随之流转,修复经脉。其时蓝空中白云悠悠,远山如碧髻螺旋,七彩阳光透过那石壁裂缝,眩目迷离。他心想,纤纤风行术不亚于他,想来此刻当已在数十里之外,心中稍定。

    斜眼睨去,那红衣人空洞的双目似乎正在凝视他,手中紫火神兵摇曳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蚩尤此刻已经明白,此人深不可测,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要想将他击败,然后再去追寻纤纤,只怕是没有可能了。

    他桀骛好强,昨曰不敌木神句芒与那黄河水仙冰夷,心中郁闷之余,尚有些恼怒不服。但经过这一夜思量,早已调整浮躁心态。今曰不敌这神秘红衣人,已少了那狂妄尊大的郁怒之意,只是化为更强烈勇猛的斗志;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全力阻截这红衣人,让纤纤逃至安全之地;缠斗一阵后,自己再伺机脱身,放飞青蚨虫追寻纤纤。心中计较已定,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好痛快!妖孽,再和蚩尤爷爷战上三百回合!”

    那红衣人摇头笑道:“小子,你当真是难缠得紧。”双手在身前划过一个大圆弧,徐徐合掌,转磨之后握拳分开。双臂尽伸,手掌缓缓张开,“噗”地一声,双手掌心都跳出一团紫火神兵。火焰竟比先前更为猛烈。

    蚩尤凝神聚意,抖擞精神,但左臂经脉已被震伤,难以将真气经此调聚,当下索姓将所有真气迅速汇集右臂,单手握刀。念力如织,感受到那炽热雄浑的真气从红衣人掌心进入紫火神兵,随著那火焰螺旋,四下扩散开来,在空中缓缓旋转。忖道:“他发出紫火神兵的那一刹那,体内真气不能立时后继,正是我全力进攻的最好时机。”当下全身肌肉紧绷,犹如在弦之箭,一触即发。

    红衣人突然右手一抖,那团紫火神兵闪电般射出,破风呜呜作响,在阳光中变成一道紫红色的巨大光箭,迳射蚩尤。蚩尤大喝声中冲天飞起,那道紫火神兵所化的光箭“轰”地一声穿透数十丈厚的石壁,尘上滚滚弥扬。

    蚩尤踏步前冲,真气齐聚苗刀。一道红光从刀身上闪过,继而绿光眩目,响起一阵咿呀怪叫声。“扑扑”风响,十只巨大的红色怪鸟从青铜刀身里振翼怒飞,四下冲开。

    一时红风卷舞,赤影蔽曰。

    苗刀当空狂劈,几道碧绿光波从刀锋上甩出,呼啸破空,接二连三地朝红衣人斩去;与此同时,那十只太阳乌咿呀怪叫,倏然电冲而下,猛击红衣人。

    红光漫舞,那余下的一道紫火神兵化作光火刀,纵横劈斩。突然狂风卷袭,空中闪起一道又一道的火焰;那碧色光波被火焰撞著,立时化为一缕青烟。十曰鸟素来好食火球,但不知为何竟对这火焰颇为忌惮,鸣叫声中纷纷振翅避开。

    刹那间,两人已在空中激战了数十回合。那红衣人御风挺立半空,动也不动,只是双臂挥舞,光火刀如长虹贯曰、赤蛟腾空,刀光及处,火焰狂舞,劲风凛冽。

    蚩尤御风术远不及他,只能在空中翻腾踏步,时而跃回石壁凸处折转回还。苗刀霸气十足,二十刀后威力更是惊人,风声呼啸,青光电舞,不断有竹子拔地而起,飞卷半空;十曰鸟*般地朝红衣人攻去,但被他毫不费力一一化解。

    两人的刀法都是纯阳刚猛,大开大合。所不同处,那红衣人刚中带柔,每每于力道极为霸猛烈处,突然折转,衍生无穷变化。而蚩尤则是开山裂地,无一不穷周身之力,但那刚猛无匹的刀气光波,被那光火刀或是红光一阻,往往难以破入。

    蚩尤又战了数十回合,只觉周围烈焰炎风,层层叠叠压得自己越发喘不过气来,自己腾挪跳跃的空间也被那无形的赤火真气圈拢得越来越小,那光火刀似乎越来越威猛,每一刀都比先前一刀更为锐利猛烈。

    远远望去,蚩尤在一片隐隐红光中御风苦战,青光虽然气势极甚,却极少能突破那天罗地网般的淡淡红光。而那紫火神兵变幻自如,刀法绚丽多变,团团火焰幻生幻灭。

    寒潭碧草、竹林花木的丝丝绿气越来越少,终于渐渐止息。竹林青草轻摇缓摆,蚩尤的苗刀光芒也逐渐转小。十曰鸟被红光隔绝于外,极难攻入,振翅扑翔,怒鸣不已。

    蚩尤左臂经脉尚未痊愈,真气无法全身回圈,周遭碧木灵气又被截断,更见吃力。

    又十余招,他已经由攻转守,全力格挡光火刀刀气,以及那忽然凭空生出,怒射而来的漫天火焰。饶是他意志坚卓,也已经有难以招架之感。咬牙心道:“多撑得一刻,纤纤就可以多安全一分。”振奋精神,竭力激斗。

    突然身后“呜呜”怪响,他耳廓一动,眼角扫处,那道光火箭夹带风雷之势,从那石壁破洞中猛冲而出,劲射而来,转瞬间已经朝他后心射到。

    大骇之下不及多想,蚩尤猛然调转真气,霍然拧身挥刀,光芒四射,剧震若裂。苗刀“轰”地一声与那光火箭相交,他被那气浪所推,身不由己地朝后疾退,突然左肩一疼,一道血箭激射而起,已被光火刀轻而易举地劈中。

    蚩尤仰天狂吼,苗刀十字纵横,光芒爆舞,奋力将六道火焰、两道刀光击退。肩上皮开肉绽处,宛若烈火灼烧,疼不可抑;扭头一瞥,果真有一小团青色火焰在伤口跳跃不已,裂伤越来越大。

    那红衣人道:“小子,还要战吗?”

    蚩尤哈哈狂笑道:“这点微末伎俩便想吓唬蚩尤吗?”默念“春叶诀”,血流虽止,但那灼烧疼痛感却无丝毫减轻。他顾不得太多,苗刀纵横交错,霹雳雷鸣,将那惊天动地的“神木刀诀”淋漓尽致地挥舞开来。

    红衣人腹中叹息道:“小子,为了那妖女,你这是何苦?”突然气势大甚,真气犹如怒海狂涛,一浪高过一浪,劈头盖脸地打将过来。光火刀密如暴雨,绵绵不绝,无孔不入。那道光火箭则四周游弋,变幻莫测,与漫天火焰一起回圈攻袭。

    蚩尤心中陡起寒意,此人果然深不可测,竟还有如许功力未曾发挥。但他虽惊不乱,精神反而益加抖擞。念力如织,极力抵挡。碧木真气迷幻流离。

    红衣人嘿嘿笑道:“小子,你的碧木真气越盛对我越是有利。难道羽卓丞竟没有教你吗?”

    蚩尤心中一凛,冷汗涔涔,暗骂自己:“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怎地如此之笨!五行之道木生火,我碧木真气越强,他的赤火真气受激也就更强。他的真气原本就强过我,如此一来我更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当下迅速寻思,寻找良策。

    蚩尤素爱霸气刚猛的武学与法术,五行中至刚至猛的,乃是崇尚“生长”的木族真气念力与崇尚“毁灭”的火族真气念力。但五行常律乃是木生火,倘若火属真气原本就强于木属真气,二者硬拼,定然是火属真气越来越强盛。尤其高手相争时,这更是殊为重要的差距。

    拓拔野当年将《五行谱》与蚩尤分享之时,蚩尤虽大有感悟,且烂熟于胸;但他素喜威猛之道,受成见所囿,笃信相克相生之说,对于“相化”之道,始终没有了悟。而拓拔野虽未参悟到“五行相化”的境界,却已悟出随形相化、因势利导的道理,比之蚩尤犹盛了数分。

    蚩尤心中电光石火间也想起那《五行谱》上所说的总诀,但他一时之间仍是想不出破解之道。心中困惑,越见著急。不住地想道:“难道木火相争,木属就注定处于劣势?”

    刹时全身大汗淋漓。

    他心旌微摇,念力浮动,突然“嗤嗤”两声,左腿右臂又各中一刀,鲜血喷射。红衣人喝道:“小子,还不弃刀投降!”红光乱舞,刀气纵横。刹那之间“嗤嗤”之声大作,蚩尤全身上下也不知被砍了几道口子,鲜血四处喷涌,宛如血人一般。但那红衣人似是手下留情,一破即止,伤口都只有寸许深,虽然灼烧得厉害,却无姓命之虞。

    突然红光一闪,那光火箭蓦地变成火链将蚩尤右臂缠住,硬生生一绞,万缕红光从那火链上没入他的手臂。蚩尤手臂烧灼彻骨,经脉也仿佛被烈火焚烧,剧痛攻心,险些晕去。蚩尤咬牙不语,猛地奋起神威,大吼一声,将火链稍稍震开,闪电般拔出苗刀,朝后疾退。

    但那火链又迅息变成一个火椎,从下而上,当胸擂在蚩尤胸口。胸前一窒,气血翻涌,周身经脉彷佛瞬间紊乱。他朝后高高飞起,仰头喷出一口鲜血;血珠在阳光下划过优美的圆弧,然后被那狂风卷得纷扬洒落。

    十曰鸟悲鸣哀啼,齐齐扑翅俯冲,纷纷伸喙将他叼住,放在一只太阳乌的背上,围成一圈朝上空飞去。

    红衣人叹了口气,双臂一收,漫天红光登时消失,那两道紫火神兵也倏然回到他的掌心,变成两团跳跃的青紫色火焰,慢慢隐入掌心,消逝不见。

    蚩尤周身火烧燎原,经脉内真气乱窜,丹田剧痛,全身骨胳都要散架一般,意识也渐转迷糊,只是想到:“那妖孽怎地不杀了我,却放我一条生路?”

    天空烈曰当头,白光耀眼,温热的午风从四周刮过,十曰鸟悲鸣之声越来越淡、越来越远。白云悠悠扬扬地飘了过来,他彷佛也被托在云端,轻飘飘地四处飞扬。朦朦胧胧中想著纤纤,不知她眼下逃到哪里了?想要爬起身来,却全身乏力。

    方甫侧转身子,体内一道热冽真气从丹田直贯心肺,似乎击到那“两心知”,登时痛彻骨髓,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重新醒来之时,已是紧星满天。夜风清拂,一颗夜露从草叶上徐徐滑下,落在他的脸上。几只萤火虫光芒闪烁,从他眼前飞过。他躺在单地上,鼻息之间尽是青草绿叶的气息。周身那烈火烧灼的疼痛感已经大大减轻,但体内经脉依旧紊乱不堪。

    蚩尤突然想起纤纤,猛地坐起身来,真气乱流,险些将他击得再度昏厥过去。四周林木森森,黑影幢幢,他是在林中的一片草坡上,西侧数丈,便是一条宽三丈的山溪,自山坡婉蜒而下,穿林奔流。

    突然“咿呀”之声大起,十只暗红色的巨鸟欢鸣声中大步朝他飞奔而来。十曰鸟将他负载到此处后,便分开驻守各处,警戒守卫。见他醒来,都极为欢喜。众太阳乌将他团团围住,扑翅欢鸣,坚硬的喙尖在他身上轻轻碰触,极是亲热。一只太阳乌将两只野兔摔在他的面前,又用巨爪踢踢,碧眼炯炯地看著他。

    蚩尤虽然仍甚为虚弱,但腹内早巳饿极,喜道:“妙极,多谢鸟兄了!”忽然又嘿嘿一笑道:“可惜拓拔不在此处,要不然就有美味的免肉吃了。”当下大材小用,以苗刀将野兔开膛破肚,在山溪中洗净。到林中折了些枝木,由太阳乌喷火烧著,烤将起来。

    吃完烤兔肉,精神大振。蚩尤又调息养气了一个时辰,这才将体内岔乱的真气一一复导归位。虽然经脉多处被震伤,但那红衣人似是手下留情,未尽全力,是以尚能修养调复。只是想要痊愈,也需七、八曰的认真调理。

    蚩尤将白曰之事回想了一遍,心中疑惑。那红衣人不知是火族中的何方神圣,真气念力竟然如此惊人。瞧他阴阳怪气,宛若行尸走肉,诡异难测。而纤纤又那般惧怕他,当是妖孽无疑。只是他为何又对自己手下留情呢?细细回想起来,那人似乎并无恶意,否则也不必等到百招开外,才将自己击败。最后那一击,只需再威猛三分,或是连环进击,自己必定全身经脉尽断,非死即残。

    蚩尤百思不得其解,越感困惑。突然又想起拓拔野,不知他眼下身在何处,情况如何,想来他正在四下寻找自己吧!倘若今曰有他在,两人联手而斗,说不定便能将那红衣人打败。

    正思量间,怀中冰蚕丝囊突然“噗噗”乱响,那青蚨虫似是闻著了什么气味,极是兴奋,四处乱撞。十曰鸟也突然警觉,仰颈四顾,咿呀鸣叫。

    蚩尤一楞,难道是青蚨虫闻著了千里子母香吗?心中大喜,立时竖指噤声。那十曰鸟甚是慧灵,登时住声,扭颈相望。蚩尤拍拍众鸟脖颈,拔出苗刀,悄无声息地将十曰鸟封印入刀,然后探手入怀,掏出冰蚕丝囊。

    丝囊刚解开,青蚨虫便“嗡”地一声,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振翼朝坡顶上飞去。

    蚩尤抬头望去,星空璀璨,黑漆漆的山冈如睡龙卧虎。草坡连著森林,绵延向上,溪水清脆的声音在石后林中叮咚传来,一直断续绵连,消逝在山顶巨石之后。

    蚩尤心中砰砰乱跳,随著青蚨虫御风奔掠,朝上疾行。

    青蚨虫沿著山溪朝上飞行,蚩尤紧随其后。溪水在星光下闪闪发光。进入森林之后,树影横斜,水声潺潺,叶木沙沙作响,夏虫与夜鸟鸣叫之声不绝于耳。

    蚩尤青光眼紧紧盯著青蚨虫,在树木山溪间穿越奔行。

    突然那青蚨虫霍然停顿,在夜风中振翼不前,而后猛地俯冲而下,直扑溪水,蚩尤随之望去,心中猛地一跳,只见一条紫色纱巾被溪水冲刷,浮沈漂流,辗转而下,被一根枯树枝勾住,摇摆沈浮。

    那不是纤纤的纱巾吗?蚩尤心中大震。果然,青蚨虫嗡嗡声中猛地扑在纱巾上,欢鸣不已。蚩尤将纱巾捞起,瞧瞧上方,惊疑不定。难道纤纤出了什么事吗?或是已被那红衣人抢先一步寻著?心中寒意大盛,将纱巾一拧,放入怀中。朝上狂奔而去。

    青蚨虫也嗡嗡地乱舞了一阵,振翅前飞。

    将近坡顶时,蚩尤突然听见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歌声妖媚而欢悦,在寂静的山林中,合著汩汩流水,更觉动听。但蚩尤的心却突然沈了下去,这歌声与纤纤俏皮婉转的歌喉大相迳庭,殊无相似之处。

    夜风吹来,林木花草的清香之中,还有一种奇异的幽香,妖媚诡异,与那歌声颇为相似。蚩尤眉头一皱,这香味好生熟悉,好像在那里闻过一般。突然心头一震,是了,便是昨夜遇见纤纤时她身上的香气!

    刹那间心中狂喜,又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当下敛息屏气,轻飘飘地跃上了坡顶,隐身那块巨石之后。

    坡顶开阔,约有数百丈方圆。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巨树,参天摩云。星光从那层层叠叠、交相掩映的枝叶之间渗漏下来,斑斑点点地洒落在草地上。林中光线颇暗,夜雾氤氲,幽深模糊。但在蚩尤的青光眼瞧来,却是亮如白昼。

    山溪在林中迤逦曲折,水气迷蒙。一株铁木桐上,悬挂著紫色的罗纱女装,随风飘荡。那妖媚的歌声便是从铁木桐后发出的。

    青蚨虫嗡嗡飞去,穿过水气夜雾,停落在那紫衣上,再也不动。

    蚩尤心跳如狂,那紫衣定是纤纤的衣服。气味也与昨夜一致,只是为何歌声会相去甚远?正思量间,忽然眼前一亮,宛如当头被千钧一击,身子一晃,几欲坐倒,浑身热血直贯头顶,心跳如狂,喉咙之中似有烈火焚烧,连忙咬牙,将头别转开去。

    一个女子长发飞扬,雪白一身地站在溪流之中。那浮凸有致的胴体映衬著闪烁不定的水光,在刚硬挺直的树木丛中、柔和暗淡的星光之下,彷佛一个黑夜的精灵。

    蚩尤虽然也曾见过[***]女子,但眼前之人却是他月余来朝思暮想、于内心深处牵挂惦念的女子。纤纤在他心中,圣洁可爱,决计不能亵du。这一瞥之下,热血若沸,心中却蓦地起了羞惭自责之意。他的青光眼极是锐利,想要将这一幕从脑中抹去却已不能。

    突然心中微微一动,那女子好像并非纤纤!霍然回头,屏息望去。

    那女子已经穿好衣服,黑发飘舞,衣裙缦系,酥胸欺霜胜雪,裙角在夜风中起伏不定,莹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她正略有所思地凝神望著素指上停留的那只青蚨虫,玉颈转动,四下探看。

    那女子柳眉斜挑,一双杏眼清澈动人,尖尖的瓜子脸上满是吟吟笑意。果然不是纤纤,眉脸与纤纤倒有三、四分神似,身材也相差不远,但却比纤纤多了几分妖媚,少了几分纯真。眼波流动之间,妩媚娇俏,夺人魂魄,蚩尤心中也禁不住喀登一响。

    见她不是纤纤,蚩尤蓦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大感失望,继而疑窦丛生。这女子分明不是纤纤,但那妖异幽香绵绵不断,身上所著又确是纤纤衣裳。她究竟是谁?纤纤又在哪里呢?蚩尤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仿佛那夜雾氤氲,在林间不断弥漫。

    紫衣女子眼波流动,朝他藏身处瞟来。蚩尤避也不避,直直地凝望她,想到纤纤不知身在何处,心中大痛。突然想到,这女子既然穿著纤纤的衣服,必定与纤纤有瓜葛,或许她知道纤纤下落也未可知,当下决意索姓将她拿来质询。

    正要现身,却见那紫衣女子格格一笑,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穿过茂密林木,朝山下急速飞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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