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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阮昕正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光紧凛,心中暗暗叹了一声。
她来到这个时空,到如今也早已有了半年多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她是因为谋杀陷害而来到的玳皇宫中,从伊墨的诡计、赫连羽的杀害中一步步走出来,再到战场上的尔虞我诈,玳烁的层层设计,再到楚国中楚彦的圈套陷阱,逸林里头顾骋的阴谋和毒杀。
再如今,她走入这翊云宫里头。
这么一路走来,她见证了那么多的权谋诡计,阴谋阳算,见证了那么多人,玳烁、楚彦、楚君亦、司马慕璃、顾骋,这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各自为营,步步布棋,在权谋之中用尽心机。
可是,秦阮昕却觉得,这哪一个人,都抵不得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
似乎在这个棋盘里,所有人都不过是棋子,而只有他,才是那个下棋的人。
似乎这天下,都不过由他调兵遣将。
这样的人,其实是多么得可怕。
而此时,这令人怖惧的人,微拧起眉头,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秦阮昕,顿了顿,却只是淡淡说道:“云岩,先把他们三个带到屋外去。”
“是。”云岩点头,下巴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扬,对秦阮昕说道。“二小姐,请。”
秦阮昕寒眉紧凛,看了一眼云恒,终也不再说什么,让云岩挟着走出了房间。楚君亦和苗芷晴也都跟着后头,手中长剑却依旧没有丝毫放松,蓄势待发。
云恒也没有看身后的三人,只是在没了动静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才有了微微的变化,再也不是之前的戾气模样。唇角的冷笑也一丝丝地淡了下来,变得无比平静,连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他脚下踟蹰了一下,才走了上前,弯腰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两幅画,拍了拍画上的灰尘,将它们重又挂到了墙壁上,动作轻柔且小心。
挂好画后,他方才缓缓了转了转身,目光柔和地慢慢地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这个屋子。便是凌嫣留下的吗?这房里的每样东西,都是凌嫣精心布置的吗?
云恒看着这屋子,竭力地想从其中找出一些莫凌嫣的痕迹来。
只是。时年已久,不过徒留下厚厚的一层灰尘,和无边蔓延的落寞。
这屋子里头的每一样东西都简单得很,左右却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住处而已。云恒仔细打量了一番,却也没有丝毫的发现
可是。凌嫣,你说的,这石洞外你要送我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这同样的困惑,不仅仅是屋中的云恒,屋外的秦阮昕和楚君亦心中也是一筹莫展。这个茅屋里到底有着什么东西。或是什么秘密,为何会藏着如此隐蔽的地方,要破了那石洞的机关方才走得进来。
又是什么。会让云恒处心积虑,布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去解开这个秘密。
秦阮昕习惯性的抿了抿唇,这个地方到底是谁留下的,为何留下,这些问题。她实在是无从得知。
云岩的长剑依然搁在了她的脖上,他很有分寸。这剑锋离自己的脖颈还差了许多,只是简单的动作并不至于伤到自己。
可是他却站在自己身侧微微向后的地方,再配合拿剑的角度。秦阮昕无论是想从哪个方向游离躲开,他的剑,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再次蹭上她的喉咙。
秦阮昕皱了皱眉头,暗暗叹了一口气,这翊云宫里的人,果然处处都谨慎得很。她看了一眼站着他前面不远的楚君亦。
他右手握着长剑,手腕青筋乍现,手劲定然用得不小。眸光紧凛,不留痕迹地将云岩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在找下手的时机和地方。
可是,他们离云岩的距离还有几分,想要出剑定然是比云岩搁在秦阮昕脖上的慢上一步。
他的手上倒是有刚刚苗芷晴偷偷塞给自己的石子,只是偏偏他们的方位却在云岩的身前,若是想借助石子来弹开云岩的剑,根本不可能,只是徒徒助上他一分力罢了。
一旁的苗芷晴此时也是愁云不展,她就站在楚君亦的身旁,咬了咬下唇,手中的长剑握在手中,用着仅仅楚君亦能听着的声音说道:“君亦,这可怎么是好?”
楚君亦自也知道云岩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却也不说话,只淡淡地看着云岩,轻轻一笑,将握在左手的石子推到了指尖。
手腕一转,便直直向前射将了过去。
秦阮昕微微一愣,还未细想楚君亦为何会弹出石粒,那石子却已经到了刀前。眼见正要撞上刀锋。云岩却先手一步,左手一拍秦阮昕肩膀,将她拍退几步。右手握着长剑,刀锋一偏,也径直向前扫去。
刀面撞上石子,挡开了攻势。
待他右手手腕再一收、一转,游离之间要再度挟上秦阮昕的功夫,一把长剑已经先他一步,直逼他的喉咙。
这一剑,正是秦阮昕所出。
云岩一掌将她拍开的时候她便知道,云恒还不想杀了自己,云岩下意识间也在保住自己的性命。
楚君亦定然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出招。她自然也不再犹豫,一躲开脖上的剑,便迅速操起手中的长剑,向云岩直刺过去。
时间,刚刚好快了他一分。
云岩眉头紧凛,身形一动,秦阮昕的剑却又上前了一分,逼近了他的喉咙。
云岩这才脚下踟蹰,停下了动作,看着秦阮昕,凝神说道:“二小姐,难不成,你也要背叛宫主不成?”
秦阮昕看了他一眼,却没回话,只径直看向楚君亦。
屋里的云恒还没发现外面的动静,他们这个时候挟住云岩,正是逃走的好机会。只不过,如此而来,地荨花怕是难以寻着了。
楚君亦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捉摸不透,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茅屋,突然唇角轻扬,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进去。”
秦阮昕虽然不知他为何会作这个决定,却既未询问,也未犹豫,只径直挟着云岩跟着一起走进了茅屋。
她相信他,便是不问不说,也全盘相信。
楚君亦迈进房门的时候,云恒正巧在擦拭着墙上的画。秦阮昕看着他刚巧擦拭到的那幅画,画上的图案很是奇怪,像是音谱,可又不像是她在玳国看到得那般工整。
云恒听着身后的动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来,看着秦阮昕架在云岩脖上的长剑,微微一笑,说道:“倒是有几分手段,只是这个时候,不悄悄逃走,不是白白浪费了好时机吗?”
云恒顿了顿,复而又正直了身子,居高临下一般看着面前的几人,接着说道:“还是你以为,挟着一个我的人,便能威胁到我了?”
“当然不敢妄想。”楚君亦淡淡回道,唇角的笑意意味深长,让人捉摸不透是何含义。他看着眼前的云恒,自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一个云岩还威胁不到他。只是,楚君亦的眸中却没有丝毫的怖惧,依旧是傲人的神色,似乎一点也不输给云恒。
他轻笑了一声,才说道:“只不过,我知道些宫主不知道而且想知道的东西,便大胆进了这屋子了。”
楚君亦的一句话,说得有些缓慢,却依旧成功地让云恒的神色紧凛了起来。他看着楚君亦,浑浊的眸子已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是那探寻的神色,即使不是落在秦阮昕身上,却依旧让秦阮昕觉得很是不自在。
片刻,他才沉沉的声调说道:“说。”
楚君亦却微微笑了笑,顿了顿,就像那些茶楼里说书的一般,总是要到关键的情节喝上一口水,说上几句闲话,吊尽人味口。
只有这样,才能将他接下来说的话更衬得让人惊异。
“这个茅屋,这片竹林,是您的夫人,当初想赠与你的吧?只是不知因何耽误了,便成了宫主心中的一个未解之谜。”
秦阮昕听着楚君亦的话,虽然也算说得通,可是毫无证据,只是擦测,他却居然如此笃定得说出了口。
可是没想到,云恒却神情微微一动,即使不过片刻之间,可是这样的动静,还是收入了秦阮昕的眼底,他简单问道,语气中却听不出一丝的波澜:“你如何得知?”
秦阮昕一愣,这一点,竟是事实。
楚君亦却轻笑一声,没有回话,只缓缓走到屋中间,问道:“我说之前,可否问问,令夫人,是因何而死?”
“你放肆!”楚君亦话音刚落,云岩却已经急急吼道,莫凌嫣的死,对于宫主的打击,他们都是看在眼中。翊云宫人人都知道,不能在宫主面前提到这件事情。可是这楚静王,竟如此了当地问了出口。
若不是迫于秦阮昕搁在他脖上的一剑,想必云岩的长剑早已挥了起来。
只是,一旁的云恒却一摆手,示意云岩不必妄动,偏过头看着楚君亦,唇齿一动,简单地吐出两个字:“难产。”
楚君亦却冷哼一声,淡淡说道:“宫主,你要知道,若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真实的东西。同样,你也要用事实来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