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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距离秦阮昕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快要将近一年时光了。
距离她从玳皇宫离开的时间,也快要有一年了。
皇城之中,城北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头,一个男人簌簌而立,看着院子中已经开得娇艳的桃花。阳光也变得越发地和煦,照着整个院子暖烘烘的。
男子一双凤眼,原本是算得上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可是眸中却是掩盖不住的戾气。他一袭鸦青色衣裳,恰当好处地烘托着他的阴冷气息。一头长发用着玄墨发带全数束起。
他静静地站着,在院落中已经站了好一会时间。
姒儿。
不,阮儿,又快要到六月了。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六月飞雪诺。
去年的六月,你躺在我怀里,你愿意让我的吻落在你唇畔,你说,愿意等到有一天,我们一生一世一良人。
如今,我终于要成功了,玳皇朝的天下马上就要落入我的手中。
我也终于可以铲清所有的羁绊,同你在一起。
阮儿,你等着我,等着我风风光光迎娶你做我的妻子,做我大王朝的国母。
玳烁轻抬了下颚,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也许,也只有想到那个女人,他的心中才会稍微地柔软一些。
他转过身,不再停留,走回到屋中去,院落的门却是在此时“吱呀”一声响起,青凛脚下匆匆,急急地走了过来。
玳烁却也不动神色,只是径直走到屋中的桌子旁,坐下。
青凛几步走上前,将手里的文书递给玳烁,沉声说道:“主子。有两个消息。”
“说。”
“黎国顾骋那边秘密来信了,他知道主子人不在遂城,以此为要挟要跟我们合作。”
“顾骋是聪明人,我早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他这个人,趋利而上,玳义辰和玳习谨找上他,可真是失策了。”
“那依主子之见,我们如何应付。”
“当然是应承下来,我就是等着他来找我。如此来,皇城的事便顺利多了。顾骋不过只是要几座城而已。给他便是,反正,早晚也要回来的。”
“是。”青凛应了一声。又道:“六皇子那边,也有了秦姑娘的消息。”
“她来皇城了是吗?”
“嗯。”青凛点了点头。“六皇子失利了,翊云宫没能剿灭,也没能拦得住她来皇城。”
玳烁却只是一笑,似乎这事也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的阮儿。有这样的能耐。
玳烁一下便想起他们在瑾城相见的时候,她一袭男装,坐在酒楼之中,眉头微微颦着,嘴唇也抿得生紧,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想说什么却又懒得说的模样。
他知道,他这次这么做,她定然是要动了怒的。只是。阮儿,你明知翊云宫的情报网若是利用得好,足以对抗一个朝廷,你也明知它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多大的威胁,你却依旧要做翊云宫的宫主。这。是你逼我的。
玳烁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做过了的和他现在做的。都是会惹她不开心的事。但他不能停下来。
他相信,他的阮儿,爱着他要嫁给他的阮儿,总有一天会明白他的苦心体谅他的。
他有这个信心。
可是,却也是因为他太过自信,以为所有的女人都不过哄哄便罢,以为只要他爱她,信任不过只是小孩子家的把戏,以为伤疤会随着时间慢慢地褪去,什么都能忘却。
所以,他才会失去她。
可是,这一点却要到了很久很久之后,到了他坐上玳国的龙椅,俯视着这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天下,身边却再也不会有他挚爱女人的时候,他才会明白,他,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
“主子,要怎么做?”青凛见玳烁一直没有言语,又出声说道。
玳烁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找些人在路上拖延一下她的行程,若是她到了皇城,事情还没有结束,你便去拦住她,莫让她乱了我的计划。”
“是。”青凛应了一声,正要退下。
玳烁却又补了一句道:“切莫伤着她,她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
青凛拱了拱手,说道:“这个属下定然知道,主子放心。”
玳烁这才摆了摆手,示意青凛退下。
青凛也不再作停留,转身出了房间,青煜便是在这时走了进来,他向青凛轻点了下颚,也没说什么,便几步走进了房间,对桌旁的玳烁说道:“主子,宫里头传来消息,玳皇,快撑不住了。”
“现在是谁在他身边。”
“五皇子玳义辰只准他亲母皇后尚氏一个人接近,玳皇一直不肯交出玉玺,五皇子也是忌讳民心,才没有动手,还留着他一条命。”
“哼,尚氏心肠软,除了会料理后宫,什么都不争,玳义辰造反的事情,她定然是不同意的。应也是她一直拦着,才没让玳义辰对皇帝下手。”
“二皇子玳彻、赫连主子还有其他宫嫔都被软禁了起来,二皇子手下还有些兵马,也都快到皇城了,起兵之日就在这几天。玳义辰应是想挟持住玳彻来对付他的兵马。”
“岂止如此,他更想玳彻的兵马在玳皇没死之前先他动兵,这样他便大可给玳彻冠上谋逆的罪名,到时候他的起兵也就名正言顺了。”
“五皇子小小年龄,心思倒是毒得很。”
“哼。”玳烁冷哼一声,玳义辰,他一直便装着一副放荡不羁纨绔子弟的模样,人人都以为他不成材。可是他却知道,他从小什么都要争个先争个第一,他对于皇位的觊觎,不比自己的少。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对他早有防备,更不会计划了这么一出。
玳烁想到这,唇间有了一丝冷意,终于要打起来了,这个机会,他实在等得太久了。“传令下去,让所有的人随时待命,准备行动。一旦他们两方打起来,我们便可趁虚而入,决不能让玳义辰夺得了玉玺拿到了兵权。”
“是,属下明白。”青煜拱手应道,便快步退了下去。
玳烁也不作休息,拿起桌上的文书仔细地翻阅起来。城中的百姓都只知玳皇病危,皇宫里头顶多太医忙碌得团团转,虽然对玳皇让五皇子暂理政务有诸多不解。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油米茶盐才是生活的重心。
谁也不知道,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玳皇朝席卷而来。
玳朝的天下,在玳龙泽坐下二十多年后,终于要易主了。
而此时,玳皇宫中,气氛更是绷紧地厉害,像是悬在刀尖口上一般。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是脚下匆匆,只专心做着该做的事情,不敢有一丝的异心,否则看着的侍卫起了疑心,刀起刀落,他们的性命便了结了。
原本虽然也是静肃的皇宫这几日更是听不见一丝的欢颜笑语,就连风也静了下来,生怕扰动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宫女匆匆地走着,手上提着食盒,迈着小碎步一刻也不敢怠慢。走过几条宫巷经过好几道的盘查,才跟着一个侍卫进了二皇子的寝宫。却也是一句话都不敢开口,只放下食盒,便跟在侍卫身后出了房间。
只等那门轻巧地关上了,那一方影子又浅浅地印了下来,坐在弦琴边的玳彻才起了身,走到了桌子旁。
他看了一眼窗外,两个侍卫的影子仍然依稀可见。
他不急不缓,打开了食盒,将里头的菜端了出来,抓着食盒的手把,找到边上的一个小口,轻轻地拨开,两个手指一夹,便将小口里头藏着的纸条夹了出来。
手指只是一婉转,纸条便藏匿于袖间。
他这才拿起食盒放到了一旁,执起玉箸,一口一口不挑不拣地用起食来。
待用罢,他才又走回到弦琴旁,打开手中的纸条,秀气清雅的字体,是他母后,当今皇后亲手所写的。她的字,是被先皇亲口称赞过的,只是如今看来,却因写的太过仓促,笔者心迹担忧,而看着太过潦草失了原本的风采。
玳彻收起纸条,藏到弦琴的暗格之中。修长的手指再一次覆上了琴弦,向外轻轻一拨弄,弦琴便叮咚地响奏起来。他拨得很轻,琴声听起来也如流水一般清雅平淡,似乎弹琴的人心中也毫无波澜。
只是,曲子才刚开了头,玳彻却停了下来,不再抚琴,他知道,他的心已经乱了,前几下只是强忍,再抚便会露出心迹了。
母后那边已经传来消息,父皇病情日益严重,一直昏迷不醒,恐怕这几日就要仙逝了。
他知道玳义辰已经等不及了,即便父皇不交出玉玺,他也会开始行动了。
而他的兵马,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定然已经是往皇城这边来了,玳义辰等的就是他的兵马按捺不住出兵援助自己。如今,他若出兵便会被落得不义之师,若是不出兵,玳义辰狠下心来,皇城还是保不住。
玳彻手抓紧了琴身,青筋已经一道道地显现出来。
他看了看窗外的侍卫,他知道,现在他的兵马都在等他的一个命令,再晚,便是怕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