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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阮昕几人一惊,相视了一番,便都一同急急向圣宫里头跑去。
只见宫殿里头,哭声喊声响成了一片,甚至有几个年老的人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几乎所有的雪瑶国人,都齐齐地跪在地上,不断地朝前磕着响头。就连一旁的道姑也都全跪了下来,嘴上喃喃自语,不停地念着:“雪女恕罪,雪女恕罪”
秦阮昕几人走近了几步,楚君亦推了推她,示意她看向前面雪女的雕像。
秦阮昕才赫然发现,在那雪女雕像的眼睛之处,竟然有红色的液体留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雪女流出了血泪一般。
触目惊心。
一旁的瑶申见着,眸子瞪得跟杏仁一般,狠狠地抽了一口凉气,脚下也有些不稳。
楚君亦小声地跟身边的秦阮昕说道:“雪女流泪,便一向是不吉之兆。如今流的还是血泪,在雪瑶国人看来,便是惹怒了雪女,要遭天惩了。”
瑶申也顾不得什么,急急走上前,将一个跪在地上的道姑拽了起来,吼道:“这是怎么回事,雪女怎么会这样?”
那道姑也是颤颤巍巍,雪女流泪,她不过只是在经书里头见着过,哪里知道如今真的会如此。她不过只是个诵经的道姑,碰着这样的事,魂也是吓没了几分。
声音里头抖得厉害,眼睛都有些无神,只一直重复着说道:“雪女动怒了,雪女动怒了,定是我们有什么地方惹怒到她了。”
瑶申见她七魂已吓退了六魂,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得使力一推,将她推到了一旁地上,又指着旁边另一个年长一些的道姑说道:“你来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那道姑虽然脸色也是苍白不已,却好在因为年长的原因,比起那个小道姑来说,也算是沉着得多。
只是,她开口说道,声音里头仍是掩盖不住的恐惧之色:“回国公,贫尼也不知是为何,方才不过一直按着仪式在举行朝圣,施主都在虔诚朝拜,贫尼、贫尼主持仪式。却不过才主持到一半,底下朝拜的施主便有几个惊慌出声,贫尼才发现。雪女的塑像不知何时,竟流出了血泪。”
瑶申依旧是神情绷得生紧,眸子里头的怒气也越来越甚,拽紧了那道姑的衣领说道:“无缘无故,雪女怎么流出血泪。是不是你们这些姑子们没有好生供养雪女。”
那道姑听着瑶申的话,表情惧怕地都扭曲开来,连忙不断地摆着手,生怕瑶申要以这个罪名来定她们的罪,急急说道:“国公冤枉啊,贫尼再如何。也不敢对雪女不敬啊,这可是要遭天惩的。贫尼主持这仪式也是千真万确再虔诚不过了,可怎想。也不知是不是那句话得罪了雪女。”
瑶申松开了拽着她衣领子的手,摆袖哼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将雪女流血泪之时,你仪式的话,给本国公一个字不许落的重复一遍。”
“是是是。”那道姑衣领被松开。脖间也终于呼吸顺畅了些。她急急咳嗽了两声,丝毫不敢停留。便急急应着,说道:“贫尼念的那几句是,雪神雪女,德厚流光,明德惟馨,功德无量。我主国女,良金美玉,见危授命,保我疆土无忧,国富民安。”
她说着,顿了顿,又开口接道:“没错,就是在颂罢国女之后,便听着有施主惊呼出声的。”
那道姑话音刚落,瑶申的神情却又急躁了起来,怒火已经按捺不住。他看着那道姑,恶狠狠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雪女动怒,是因为国女吗?”
那道姑听着瑶申如此说道,吓得“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朝着瑶申猛地磕着头说道:“贫尼不敢,贫尼不敢呐,贫尼只不过是照实说道罢了。”
“你”瑶申听着,正要上去,宫殿里头跪着的若干雪瑶国中,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是一个已经上了岁数的老人,声音里头都是颤巍巍着,可是声调却扬得很高,说道:“国女瑶筠,掌雪瑶之权,果然是动了天怒了,雪女才会降罪于雪瑶国啊。”
那老人声音刚刚落罢,另一个声音却又接着响起来,大声道:“没错,大家可还记得前阵日子出现的异象,其实雪女早就动怒于雪瑶国人了。还有那巨石上刻的字:女子立国,朝纲易乱,六亲之中,方可定国。”
“是啊是啊,是有这事。”这个人说罢,便已经有人急急附和道,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胡说。”跪着的人里头,又有一个声音大声吼道,打断那些人的唏嘘。“那巨石,朝里已经辟谣,是乱贼为之,想乱我过朝纲。你们怎可如此对国女不敬。”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反对那些人的话也一个个出声道:“对啊,国女继位以来,一直对我朝费心费力,鞠躬尽瘁,巨石上所说,纯属子虚乌有。”
“我觉得也是,素来我雪瑶国便都是女子理国,若是雪女觉得不妥,又怎会只待国女继位时才有此天惩,那巨石定是贼子胡而作之。”
“可是,今日的雪女流出血泪,你们又作何解释,为何偏偏是在颂国女功绩之时流出,这不就是告诉我们天惩是由国女而起吗?”可是那些人却还是笃定地反驳道。
“况且国女掌政,巨石之事,她只要一纸文书昭告,便可将那天之预兆归为贼子乱言,可怜我们这些百姓却被无辜欺骗。”
“是,没错,近几年,雪瑶国一直不得安生,四处动乱,不就是雪女动了怒吗?”
“都给我住嘴。”两方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响彻了整个宫殿,瑶申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吼道。
那些人见着他动怒出声,一个个便也都噤了声,不敢再多言。
瑶申扫过他们,语气里头也变得冰冷,说道:“雪女是我们雪瑶国的天神,在天神之前,你们肆意喧闹,便是如此表达对她的敬仰之心吗?”
那些雪瑶国人听着,都使劲地摇起头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跪在地上,齐齐手撑着地,向着那雪女又叩上了几个响头,口里呢喃着“雪女恕罪、雪女恕罪”
瑶申见着终于安静了几分的圣宫,才说道 :“大家都知道雪女流泪是不祥之兆,但是我们要相信,我们的神是不会抛弃我们的。只要我们这些罪民早日发现我们犯下的错误,及时改正,雪女会原谅我们的。我们要相信自己,相信雪女。”
“可是,若是雪女确实是动怒于国女女人掌政,乱我朝纲,我们又该如何?”
“不许胡说。”瑶申吼道。“国女的功过与否,不是你们可以随意言论的。今日的事情,市井之上不许谈论,若是听到有人在雪瑶城传播谣言,定以叛国罪处置。”
“是。”跪在圣宫里头的人,虽然很多都心有不甘,但是毕竟瑶筠还是国女,很多事情也不是他们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只得都齐齐应道。
瑶申这才转向一旁的道姑,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说道:“姑子,恕方才失礼。”
那道姑忙忙扶起瑶申的身子,也是双手合十,躬下身子说道:“国公切莫如此多礼,可是折煞贫尼啊。”
瑶申立直身子,摇了摇头,又说道:“方才,我也是见着雪女流泪,一时失了分寸,还望姑子见谅。”
“国公也是因敬仰雪女,为了雪瑶国着想,未有失礼之处。”
瑶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只不过,这雪女动了怒,这一劫也不知如何度过才好,便只好先有劳姑子带着国人诵经,安抚雪女。”
“这是自然,贫尼定不辱命。”那道姑行了个礼,便走到了一旁,领着那些放还跪在地上的雪瑶国人,一同诵起经来。令几个道姑便快步走出了宫殿外,昭告外头的雪瑶国人,也跟着一起诵经,平息雪女怒气,为雪瑶国求福。
那些个雪瑶国人,虽然在国女瑶筠掌政上多有分歧,甚至吵得风生水起,可是到了诵经的时候,却仍旧一个个都是虔诚不已。
在他们心中,国女其实只能算是雪女在人间的使者一般,代替着雪女守护雪瑶国。雪女才是他们不可动摇坚定无比的神,而国女是谁都可以,只要雪女不会因此动怒,不庇佑于雪瑶国便可。
只是如今,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天有异象,巨石显字,雪女流出血泪。
一切的一切,只是几瞬功夫,便立马将瑶筠之前为雪瑶国做出的一切功绩都毁于一旦,在一些雪瑶国人心中,她已经不再有作为国女的资格了。
有的时候,人心的失去,竟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秦阮昕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她自然是不信那些什么天有异象,雪女天惩之说,只是,她抿了抿唇,这种事情,她不知道该不该管,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管。
一旁的楚君亦却已经先行走上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