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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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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战争的残酷无情她不曾亲自髓会,但他眼睁睁看着多年来相互扶持的结拜兄弟死去,却又无力救他的痛苦,她可以想象得到。

    “凉雨的娘亲在生下她后因过度思念亡夫,身子越来越孱弱,苦撑到我前去探望,将女儿亲自托付给我后,当天就过世了;那个时候凉雨才刚满月。

    “我将凉雨视为亲生女儿,没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兄弟的妹子我也收为义妹,就是你方才看见的那位姑娘。”

    “原来如此。”难怪原先没听过他有家人,一入门就一个个冒出来。

    “凉雨从小就没有娘疼,你可愿竟当她的娘,把她当成亲女儿疼旁?”他竟有所指地问,明亮的眼眸言视着她。

    “凉雨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没有人会不疼她。”她不自在地别开脸。

    他那双利哞仿佛luo不见底的湖水,时而沉郁,时而带着几分蛊惑,凝望她时,像是能看见她的内心深处。

    “我相信你一定会疼爱她,你一向心肠软,有人受苦,绝不会视而不见。”他又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她忍不住脱口问道:“我以前到底和你有什么纠葛?别拐弯抹角,就言说了吧。”感觉到她动了怒,他温温一笑。“你生气好,把气发出来,总比郁结在心里好。”

    “还不说?”她没好气地又道。

    从她入了辛家大门,他做的每件事都以她为主,替她设想周到,他何必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子做到这个地步?

    “还记得这只耳环吗?”他从袖袋取出一只小巧古朴的金耳环,递到她面前。

    “这”她接过耳环仔细端详“模样相同的耳环我也有一只,我把它收作珠宝匣子里不,其实那耳环不是我的。”

    记忆一点一滴回来了。“是很久以前,我帮一位大哥哥保管的”

    “没错,你都记得。”他望着她水嫩的脸庞,仿佛又看见了昔日的小女孩。

    他开始说起从前,关于他和她,偶然的相遇。

    “十三年前的某个冬日,在回姚县的大街上,有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少年倒在路旁,他想死了也无所谓,反正没有人在乎——”

    耳边传来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地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脸,记忆迅速倒转,和他一起陷入回忆之中。

    对,她还记得,那年她七岁,遇见了一个和她截然不同的少年。

    回忆如同潮水全部浮现脑海,她想起曾经和他有过约定。“谁也想不到,那个屡次被恶霸欺凌的少年,日后会成为一名将军,最珍贵的东西再也不必小心翼翼收藏,因为已经没有人能从他手里抢走任何东西。”灰色的过去堆叠出今日站在高处的辛岩,他的语气淡然,贺莲依却能想象他受过的苦和考验。

    她未施脂粉的素净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心绪仍在幼年的偶遇和被迫成亲这两件事上转圈。

    如果皇上没有降旨赐婚,衣锦还乡的他循线找到她,她会倍感欣慰,笑着将帮他保管十多年的金耳环还给他,整件事会有个完美的结局;错就错在时机不对,多事的皇帝红线一牵,她成了他的妻子“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记挂着我?”

    这纠葛说到底,竟是从那么久远的从前开始的,一切该算是命运的安排,或是?!缘份的巧合?

    “当年若没遇见你,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时时刻刻记着许下的承诺,不管是面临多艰辛的考验,都一一咬牙渡过,因为我没忘记和你的约定。你不会知道,你幼年时对我说过的话、给过我的鼓励有多么大的效用。”她摇摇头。“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努力换来的。倘若你不是个力求上进的人,就算我当年给你再多的帮助和鼓励,你也无法拥有今天的成就。让你功成名就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是你让我想清楚一些我原本想不通的事,是你带我走到这里,如果没有当初的你,不会有今日的辛岩。”他根深蒂固的想法,不因她的说法而改变。

    “你后悔吗?你若不曾给过我温暖,就不必因为一道圣旨嫁入将军府。”他抛下一个残忍的问句。

    在血腥的杀戮战场,他受过无数次的伤,身上分布各种新旧伤疤,他想他的心也不至于太脆弱,能够坦然接受她的每句心里话。

    在他眼里,她是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他不想看见她难过,不想她委屈。

    “我后悔吗?”她迷惘的眼神逐渐清明,定在他线条刚毅的脸庞上。“我怎会后侮?难道要我看你静静死在大街上,而我冷冷走过,视而不见?”

    “你应该后侮,若不是因为我,你可以和属意的男子成亲。”他嘴角扬起,试图敲碎她伪装的坚持,她闻言惊诧的瞪着他。他知道些什么?!他这么说有什么含意吗?

    君怀哥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史之子,怎能和他这个大将军对抗?辛岩真要对付他,他就只有挨打的“你想做什么?”她双手握拳,小脸写满防备,简直不打自招。

    他微微一笑,她的回答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那个人果然存在,而他正是那个罪恶的破坏者。如果他早知道地心有所属,那么当皇上问他是否喜欢贺家千金时,他会如何回答?

    他早知道的话,会舍得放开手,让她去和别人厮守,然后微笑祝福吗?

    他做得到吗?

    微笑化成苦涩,凝结在沧桑的脸上。

    “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他使手段,我不是以前就和你约定好了?此生绝不变坏,我说到做到。”

    “约定又如何?说过的话不是不能推翻。”害怕梁家会受到他的伤害,她一时口不择言。

    “你放心,也许我会伤害天底下的任何人,但绝不会做出让你痛苦的事。”是吗?是这样吗?她直瞅着他看,奋力想从他眼里找出一丝心虚。

    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如同儿时那么相信他吗?

    一片刻之后,她僵硬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悬着的心也变得踏实。

    他的双眼像昨天一样带着深深的情感,她反复寻找,只看见坦荡,不见虚假。

    演戏若能演到这地步,她怎么防也防不了他。

    “我信你。”她说。防人太累,在她成长的过程里,从来不需要防备谁,这对她来讲实在太辛苦“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的话里夹带着温柔,她低下头,想起他的金耳环还在她手里。

    “还你。”

    她伸出手,他摊开手接住,却在看见染着浅淡血迹的耳针时,褪去脸上的柔意。

    命人取来细布条和伤药,他静默着替她擦去掌心的少许血迹,再细心上药包扎。

    “伤口很痛吧?以后别伤害自己。”他嗓音低哑地说。长着粗茧的指头,不太利落地在布条尾端打上一个小结。

    她没回话,看着他脸上不掩饰的情感,她的心房不由自主的为之颤动。

    这男人多傻,昔日的一点小恩惠,就让他感动终生,真傻,真笨。

    早晨时清风微凉,透过半敞开的窗子徐徐吹进房里,铜镜中映照出女子样貌。

    “小姐,头发这么梳可以吗?”香儿拿着梳子问。

    贺莲依看看镜子里梳着少女发式的自己,和未嫁时相同,香儿巧手为她卷起两边的头发,扭转成花朵形状,服贴在头顶两侧,其余长发则披散在肩上,不似一般已婚女子梳成髻,她对香儿笑了笑。

    “可以。”不愧是香儿,总是懂她的。昨天一早她自行梳起旧日发式,香儿见了,今天也帮她梳成旧样式。

    “小姐,别怪香儿多嘴,女子嫁了人,照说是该使譬的。”

    “嗯。”她抓起肩上的长发把玩,不太专心地回答。

    “那小姐还”香儿担心府里会有人会说三道四,私下批评她家小姐。

    “将军说了些什么?”

    “不,姑爷什么都没说。”

    “那不就是了。”他都没有异议了,其他人有什么资格说话?

    她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人都有脾气,她倒要看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能接受不照规矩行事的妻子多久?

    “小姐,姑爷对你真的很好,你看那一柜新栽的衣裳,还有这装满珍贵首饰珠宝的锦匣,更别说他处处礼让你,包容你,你何苦为难他呢?!”

    “谁叫他自讨苦吃?”她有些赌气地说。

    以他目前的身分地位,一举一动皇上都看在眼里,她始终无法相信他没有设计皇上赐婚;再者,她也不能原谅自己为成亲对象是他而窃喜,这令她对梁君怀产生愧疚,好像自己三心二意轻易背叛了他一她无法坦然接受他的好。

    “小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小姐开朗又没心眼,如今全变了。

    贺莲依似笑非笑道:“香儿,你失望吗?”

    “小姐还是香儿的好小姐,香儿相信总有一天舒展笑颜。”

    “嫂嫂——”门外有人轻喊。

    “香儿开门。”贺莲依走到圆桌边坐下。

    “是。”

    门后站的人是辛岩的义妹顾琴茵和女儿凉雨,门一打开凉雨就率先冲了进来。

    “娘!娘——”小小身子直往贺莲依扑过去。

    贺莲依连忙弯下身搂住地。“跑这么快小心摔倒。”她笑着将她抱上椅子,小凉雨却还不放手,硬要坐在她膝上,贺莲依只好依了地。走在后头的顾琴茵衔着温婉的微笑走进屋里,向贺莲依行礼。

    “琴茵见过嫂嫂。”

    “不用多礼,请坐。”

    “多谢嫂嫂。”顾琴茵优雅地入座,一派闺秀气质。

    香儿替她们斟了三杯茶,退下之前瞧了瞧顾琴茵。

    等香儿一退出门外,顾琴茵立即笑脸盈盈地拉住贺莲依的手。“嫂嫂,手还疼吗?”

    “不疼。”顾琴茵的过度亲昵让她不太适应,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琴茵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注视着顾琴茵柔美又楚楚可怜的脸庞——眼似烟波,随时会滴出水似的,好像不管她这个嫂嫂说什么,都像在欺负小泵。

    “我只是想来向嫂嫂请安。”顾琴茵秀眉低垂。

    “嫂嫂这两天在府里住得可好?有什么服侍不周的地方,请嫂嫂尽管提出,方总管会重新安排。”

    “一切都很好。”在将军府还嫌不好,莫非要嫁到皇宫里才知足?

    “是我放肆了,我总觉得嫂嫂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顾琴茵怯怯地凝视贺莲依。

    贺莲依也不闪躲,任由她观察。“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扬起的唇雏泄漏调侃的意味。她就是再笨,也看得出顾琴茵的心思。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嫂嫂而已”心思一下子被看透,顾琴茵低下头,屑头微蹙。“谢谢你关心,我很好。”带着凉雨来让她放下戒心,为的就是打探消息,但愿琴茵的心机不深“嫂嫂把我当成外人吗?我一直很期待嫂嫂进门。”顾琴茵秀眉微蹙,泫然欲泣的柔弱神态,谁见了都会心怜。

    但贺莲依对她的示弱毫无感觉。

    在以前,她必定会心急地安慰对方,像是她犯了大错惹哭了纤弱美人,但今非昔比,她有了戒心,便不是从前心软的贺莲依。

    “琴茵你是这个家的小姐,怎会是外人?你就别想太多了,我就是个嫂嫂罢了,不能左右些什么,你放心吧。”

    顾琴茵欲言又止,贺莲依懒得和她过招,低头和凉雨说起话来。

    “凉雨,用过早膳没?”

    “用过了,吃得很饱!”凉雨拍拍小肥肝,笑得很满足。“刚才替你开门的那个姑娘你还有印象吗?”

    “有。”

    “以后你就喊她一声香姨,她做的糕点最好吃了,我们去请她做点心可好?”

    “好、好!”凉雨最喜欢吃好吃的东西了,赶紧连声应好。

    “娘等一下要不要和我去院子里玩打陀螺?”

    “好啊,等我们玩累了,点心刚刚好出笼。”

    “那我们快去找香姨。”凉雨猛摇贺莲依的手,催促着。

    “慢慢来。琴茵要一起打陀螺吗?”

    被晾在一旁的顾琴茵回过神“不”阳光会晒黑地雪白的肌肤,她才不要去。

    “嫂嫂和凉雨去玩吧,我先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