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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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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翁归靡不仅有个八岁的儿子,还拥有温暖的毡房,就在山谷顶端。

    在跟随翁归靡父子前往他们家的路上,解忧一路沉默,翁归靡的所有问题,都由两个孩子回答,而她的问题虽没问出口,但爱说话的乌就屠已先主动解答。

    这里叫太阳谷,冬暖夏凉,是蓝鹰部落最大的常驻营地。

    翁归靡的家,是一个由十来座毡房,串联成的白色带族徽的毡房群。

    当族人得知“天鹅公主”到来时都很高兴,雪地上的篝火烧得又烈又旺。

    解忧虽与热情的人们有说有笑,心里却闷得发慌。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嫉妒,可是她嫉妒得要命;她试图在女人中找出翁归靡的妻子,却始终看不出来。

    “乌就屠,你母亲呢?”

    翁归靡牵马走开,男孩端着金黄的烤兔肉跑来跟她分享时,她轻声问他。

    “我小时候她就死了。”乌就屠随意说着,与格木分别坐在她身边,两人手里都抓着烤肉,正大口撕咬着。

    解忧听到他的话,心里不知是轻松还是难过。她看着无忧无虑的乌就屠,想从他瘦削的脸庞,找到与翁归靡的相似之处;可除了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外,其他地方都不像,因此她判断,翁归靡的妻子应该是个瘦削长脸的女人。

    “公主快趁热吃,很香的。”见她没动手,格木提醒她。

    解忧对他笑笑。“你们吃吧,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一碗热呼呼的肉汤塞进她手里。

    听到这霸气的声音,她没有抬头,也没有拒绝,因为她正需要热汤来温暖冰冷的身躯;她沉默地握起碗里的木勺,慢慢地吃着。

    看得出来,乌就屠对他的父亲很崇拜,当翁归靡在火堆旁坐下后,他立刻问了一连串关心的问题,而翁归靡也一一回答了他。

    他是个好父亲。解忧静默地听着那对父子交谈,心里暗暗地想。

    身侧有股小小的推力,她转过脸,看到格木忧郁的脸。“什么事?”

    “公主,我父母在哪里?”男孩小声地问。

    解忧知道他想念父母,便安慰他。“我与他们分开时,他们还在山里。不要担心,他们会照顾自己,等明天天亮,我们就去找他们。”

    “公主会跟我去吗?”男孩抓抓脑门,担心地问。

    “会。”看到他抓头,解忧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取出他的“吐马克”递给他。

    “这是你的吧?如果没有它,我还找不到这儿来呢。”

    “是我的!”男孩笑着取饼帽子。“以后我再教公主叼羊,好吗?”

    “好,这次比赛,我可不一定会输喔。”解忧笑着替他戴好帽子。

    翁归靡虽然在跟他儿子说话,但另一边的窃窃私语,他一个字也没漏掉;他深为贵为大汉公主的解忧,能与他的族人和寻常小孩相处融洽而感到高兴。

    她会是个好母亲!他欣然想道,可几乎同时,巫医的话和女人苍白痛苦的脸,锐利地闪过他的脑际,喜悦顿时变成沉重的石头,坠在他心窝上。

    夜深了,两个孩子要去睡觉了,可乌就屠似乎认定自己对解忧有某种责任,非要亲自安排她睡觉的毡房不可;翁归靡没反对,解忧也无所谓,于是热心的男孩,把她带进一间温暖舒服的毡房,告诉她这是他最好的朋友才能住的地方。

    解忧感谢他,表示她很荣幸能住在这里。

    他满意地带格木去自己的毡房睡觉,解忧在床上坐下,感到很疲倦,却毫无睡意。她仍感到困扰,不知为何,翁归靡娶过妻的事,让她十分难受。

    他二十六岁,孩子都八岁了,那么说,他是在长安当质子时,有了这个孩子。

    他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汉人吗?

    一股冷风吹来,门口的毛毡掀起,翁归靡俯身走进来;解忧垂下头,心乱了。

    他在她面前坐下,她感觉得到,他的眼睛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可是她不想抬头,更不想让他看出,她在嫉妒一个死去的女人。

    忽然,翁归靡发出轻笑,令她吃了一惊,但她仍拒绝抬头。

    “我的天,勇敢的公主,真的在怕我耶!”他惊呼,声音里却充满笑意。

    “谁怕你?”解忧依然拒绝看他,垂着头抗议。

    “那为什么不看我?”

    “你脸上又没花,有什么好看的?”她赌气地说。

    他突然伸手将她的脸托起。“可你的脸上有花,我想看你!”说完,他猛烈地吻住她的嘴,将多日的思念和深深的爱恋,都倾注在这个狂热而甜蜜的吻中。

    解忧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被他强壮的躯体所散发出来的阳刚气笼罩,被其中那狂野的原始力量震慑。她忘记了心里的不平衡,以同样的热情回应他。

    “我想你,公主!”翁归靡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呢喃着乌孙语。

    他湿濡的吻,充满了占有欲,激起她身体内部一连串强烈的反应。

    长久以来她都强抑着对他的爱,可是他的低语和热吻,引爆了她因分离和思念而剧增的感情。在这个宁静的深夜、在她梦寐以求的温暖怀抱里,她忘了道德的约束、忘了身负的责任,甚至忘了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毡房里,正睡着他的儿子。

    她只想跟他贴得更紧、更近,于是她突地将他推倒在毛毡上,急促地解开束缚着他衣袍的腰带,将那些阻隔在她与他之间的衣物推开。

    可翁归靡只是微微楞了一下,便立刻参与她的行动,对她做着同样的事情。

    顷刻之间,他们已|luo|裎相见,激情之火越烧越炽。

    然而,翁归靡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巫师的声音:配而不当,定一尸两命!

    所有的激情迅疾消褪,他忽地坐起来,拉开彼此的距离,然后端详着自己与她的身体。霎时,他英俊的脸上失去了血色、明亮的眼眸失去了光彩,一双颤栗的手指抚过她白晰细嫩的肌肤、划过她曲线诱人的|胴|体。

    他为她的美迷醉,却为她纤细的骨架,细致的腰tun绝望——

    为她燃烧的欲望纵使火热不灭,但他不能要她!

    解忧在他的注视中颤抖着、期待着,爱情的火焰焚烧着她的理智,决堤的情潮仍咆哮奔涌,可翁归靡忽然放开了她,而他奇怪的表情,也令她迷惑不解。

    “你怎么啦?”她茫然地伸出手,想重新投进他温暖的怀抱。

    可对方阻止了她。“不我们不能!”

    他为解忧穿上衣服,却不让她碰他,因为他害怕自己若控制不住,反而会害了她;他宁愿一辈子不碰她,只要她在他身边,让他看着就够了。

    这是翁归靡第一次拒绝她的亲近,解忧清醒后,忽然感到羞愧难当,并有种被挚爱的人抛弃和背叛的感觉。

    她推开对方的手,匆忙地穿好衣裳。

    翁归靡深深地望着她令他痴迷爱恋的脸庞,知道自己的举动伤了她的心。

    他为此深感自责,却无法对解忧解释任何事。看到她的手,颤栗到无法系上腰带时,他想帮她,却被她像躲避毒蛇似的躲开。

    “不用,弄你自己的吧,或者,该由我帮你穿上毕竟那是我犯的错误。”

    她生硬的语气同样伤害了他,翁归靡眉头猛然一跳,眼里炽光闪闪,但最终仍旧什么都没说,动手将衣服穿好。

    等两人的衣着,都整齐到像是要去参加国王大典的贵宾时,却只面对面相坐,谁也不出声。

    解忧双手抱膝,将脸埋进手臂里,羞愧得想要死掉。

    轻率的女人永远让男人看不起,虽然她不是轻率的女人,可对方闪亮的黑眸、炽热的亲吻,总是能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即便此刻,她仍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影响力已超过所有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遇到他,她的理智和自制力,就变得不堪一击。

    见她这样,翁归靡懊悔得想踢自己一脚。“公主——”

    “你走吧!”解忧冰冷地打断他想做的解释。

    他宽肩一僵,轻轻叹口气,又说:“是我不该先亲——”

    “别说了!那只是一种动物本能,根本没什么。”解忧再次打断他,还故意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把话说得平淡而无情。“出去,我想睡了。”

    翁归靡皱着眉头看她,无法相信她会这样对他。就算他处理事情的方式伤害了她,可他的本意是为她好,她怎能摆出这样的态度?

    他突然捧起对方的脸,让她面向自己,可她眼里的泪水和雪白的脸色,让他心里一痛;他还来不及安慰她,就遭到她自卫式的反击。

    “呃,我还忘了,该祝贺大禄有个八岁的儿子!”说完,解忧扭头甩开了他的手,冰冷地坐在那里,仿若一座小石雕。

    翁归靡阴郁地看着她,明白这是他早该告诉她的另一件事。

    “没错,乌就屠是我儿子。”他说:“在大汉做质子时,我有个侍妾,她比我年长五岁。得知她怀孕后,我让人送她回乡,但从此没再见过她。在乌就屠两岁那时,她患病去世。这事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没有娶他的母亲。”

    虽然嫉妒他有过女人,但解忧并没表现出来,可对方却好像看透她似的。

    这点,在经过刚刚那番羞辱后,更加令解忧难以接受,于是她冷漠地说:“大禄的事,不需跟我解释。天晚了,我想睡了,谢谢大禄今夜的收容之德。”

    “你”解忧冰冷的拒绝,使翁归靡感到气愤,可她眼眶下的黑影,让他硬生生忍住了怒意。

    “好吧,公主安歇吧!”他气冲冲地起身,走了出去。

    一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毡房里,解忧立即崩溃,眼泪狂泻而下,却因害怕被翁归靡听见,她用手捂住嘴巴,无声地哭泣。

    她好恨自己表现得像个荡妇,活该遭到他的唾弃;也恨他反复无常,挑逗她在先、抛弃她在后,让她承受这样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