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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官家位于玉穗城隔邻的河阳县,乘马车往返一趟要花上大半天的功夫。
左之镇来不及去见文咏菁,便先赶往官家。
好不容易抵达官家,却被告知官兰兰不在,他遂改为求见官成彰。
可在大厅里等了好半晌,管事却来说道:“姑爷,我家老爷外出,不在府里头。”
“他何时会回来?”左之镇皱眉问。
管事答道:“老爷没交代,不过他押货出去了,近日内可能不会回来。”
左之镇只能无奈离开,可在赶回玉穗城的途中,他猛然想到,官成彰若真是押货出去,门房岂会不知?在他求见时,门房自当告知,可对方却进去通报,这就表示官成彰极可能就在宅子里,且他在大厅等候半晌,管事才来告知他官成彰不在,这分明是刻意避而不见。
他不得不怀疑,官兰兰状告娘子之事,很有可能就是他指使,一来,他那日前来欲将官兰兰推给他,被他所拒,二来,他想向他讨盐又被他推拒,这两件事都足以使他心怀不满,他极可能藉此来给他难堪。
可是他又思及一个问题,官善善也是他的女儿,他让一个女儿状告另一个女儿,这么做对他又有何好处?且官成彰应该也看得出来他有多疼官善善,这么做只会得罪于他,更是什么好处都拿不到。
左之镇思前想后,总觉得这其中似乎另有蹊跷,有意想回头再去官家问个清楚,可此时已快抵达玉穗城,他心中挂念着娘子,她一人被关押在牢里,此刻定然很惊慌,他决定先去看看她,其他的事晚点再说。
离开官家约莫酉时,来到玉穗城外已是半夜时分,城门已关,要到清晨时才会开城门,左之镇吩咐驾车的小厮将马车停在城门口,好等天亮城门一开,就能即刻进城。
夜半时分,文咏菁手指头疼得难以入睡,睁大着双眼望着牢门,无比希望能看见左之镇。
她不明白为何她被关进来都大半天了,还不见他来探监,是出了什么事耽误了他?
她缩着肩膀,两只手颤抖的抬在胸前,紧咬着唇,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来。那两个狱卒简直是人渣,竟然对她用刑,拿针刺她的手指头。
十指连心,那种疼痛让她的心脏好像都快撕裂开了,什么叫椎心之痛,她算是尝到了。
她知道他们不可能闲着没事干,故意跑来折磨她,定是有人在背后买通了他们,要他们凌虐她。
文咏菁咬牙低喃道:“官兰兰,若真是你,我们的仇就结大了!”
先前是她太天真,低估了人性的险恶,以为在被接二连三的拒绝后,官兰兰见达不成目的就会死心,没想到,她竟还能想出更恶毒的事来算计她。
就为了一个男人,她连姊妹之情都可以不顾,这个女人冷血到让人发指。
她将疼得还轻颤着的手指含进嘴里,深吸着气,要自己忍住气,一切等她离开这里再说。
文咏菁屈起膝盖,将下颚枕在上头,委屈的喃喃道:“左之镇,我在这里受苦,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不来看我?”纵使他一时无法救她出去,至少来看看她也好。
她就这样一直张着双眼,一夜无眠,痴痴的看着栅栏外。
昏暗的监牢里看不见日升月落,无法分辨时间,文咏菁坐到两条腿都麻了,摔倒一旁,她腿麻得一时之间爬不起来,索性侧躺在稻草堆上,两只眼睛因一夜未眠而布满红丝。
这时,安静的走道上突然响起脚步声,直到一声熟悉的叫唤声传入她耳里,她才恍神的望过去,见到那个盼了一夜的人时终于出现时,她还恍惚的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只是怔忡的望着他。
“娘子、娘子!”看见她这副模样,左之镇心痛不已,一声又一声的叫唤着,随即急切的催促那名陪他过来的牢头“快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牢头拿出钥匙打开牢房的门。
左之镇大步走了进去,来到她身边扶起她。
触到他的体温,文咏菁才清醒过来,一开口就委屈的道:“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他连忙解释“我去官家找官兰兰,想问清楚她为何要状告你”他话还未说完,她就抓着他急问:“你见到她了,她怎么说?”
“我没见到她,她不在官家,就连官成彰都刻意避而不见,我怀疑这件事若不是官成彰指使,就是他也知情,并且支持官兰兰这么做。”
官成彰还是原主的父亲,竟然也这么对她,文咏菁心中气愤难平。“他们这一家人都疯了吗?这样害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查个清楚,尽快救你出去。但在蔡大人过堂提审前,你还得委屈一点待在这里。”说完,他不舍的握住她的手。
她被针扎过的指头顿时一痛,惨叫一声“啊——”
左之镇吓了一跳,焦急的问道:“怎么了?!”
文咏菁举起双手,痛得嗓音都哽咽了。“我的手昨天有两个狱卒拿针扎我的指头。”
他惊怒,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指头细看,见到上头留下被针扎的痕迹,他气急败坏。
“该死,是谁竟敢这么伤你?!”他愤怒的回过头,质问牢头“咱们大炎国律例,犯人未经提审以及未得承审官的命令,不准动刑,是谁准许你们对我娘子用刑?!”他暴瞪着双眼,宛如要噬人。
牢头皱起眉。“这事我并不知情,我这就去问个清楚。”说完,他立即离开。
左之镇没带药来,无法帮她敷药,心疼得只能不断朝她的手指头吹气。“很疼吗?”
文咏菁轻点螓首,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有他呼呼,手指似乎没那么痛了。
他将她抱入怀里。“我绝不会饶过对你动用私刑的人!”
她将脸贴上他温暖的胸膛蹭了蹭,可怜兮兮的问道:“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我昨天去找过蔡大人,但他坚持尚未提审不能开释,不愿释放你。”
“那不能请他快点提审吗?”
“此人刚愎自用,任何人的情面都不顾,坚持要等审完前面那些案子才肯审你的。”救不了娘子出去,左之镇很惭愧。
文咏菁掩不住满脸失望。“那我不就还得在这里被关一阵子?”
“是为夫无能。”他低沉的语气流露深深的歉疚。
瞅见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此刻一脸自责,她哪里舍得怪他。“不干你的事,是我倒霉,遇到了官家那样的一家人。”
“你放心,我会打点好,不让任何狱卒再伤害你。”她这么明理,让他更加内疚,也更憎恨官家人。
牢头这时揪着两名狱卒走过来。“左三爷,我查到就是这两人擅自对尊夫人用刑。”
“是谁买通了你们这么做?”左之镇眉头一拧,神色阴鸷的质问。
较矮的那个狱卒唯唯诺诺的解释“没、没有人买通我们,小的们是因为尊夫人昨儿个进来时大声喧哗,为了让她安静,才一时鲁养这么做。”
他们绝不会承认有人贿赂了他们,要他们给这女人苦头吃,但他们也害怕这种事要是让蔡大人得知,别说他们的狱卒工作不保,还会被问罪,因为蔡大人早已严令禁止,在未得他允许前,不许任何人擅自对犯人用刑,为了不在她身上留下伤痕,他们两人才扎她的手指头。
牢头啐了声,狠狠朝两人各踹去一脚。“你们两个好大的狗胆,胆敢私下对犯人用刑,还想不想活了?!”他这是做给左之镇看的,希望能让他消消气,别把这事闹大,否则让蔡大人知晓,他们就惨了。
虽然律令禁止擅用私刑,但在监牢里,狱卒收用贿赂,私下虐打囚犯之事仍是禁绝不了,但新上任的蔡大人为官刚正、嫉恶如仇,是绝不允许在他治下发生这种事,狱卒们也多半有所有收敛,偏生这两个不长眼的人竟对左之镇的妻子用刑。
左之镇可是乐平侯的亲弟弟,虽然外传他与乐平侯兄弟不和,可他的身分仍是摆在那里,现下又得了一块盐地,还拉拢了几位官家少爷同做产盐生意,哪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的。
左之镇心疼爱妻所遭的罪,哪里肯就这样算了,不过他也没当场发作,准备出去后便要拿此事去责问蔡保鑫,他一向自认清廉公正,他倒要看看对这件事他要怎么解释。
牢头见他没说什么,以为他没打算再追究,挥挥手就让两人滚了。
左之镇又与文咏菁再说了会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这次来得匆忙,想赶回去替她拿药以及带些食物、被褥和日常用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