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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狱警打开牢门,骂骂咧咧地让他出去时,绝望的张彪心里还依然愤怒不平,正想琢磨着等到了地方是不是高喊几声‘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时候,形势转眼突然就变了,张彪并没被五花大绑地押赴菜市口开刀问斩,而是获得了自由。
回城的路上,一肚子纳闷的张彪偷偷瞧着这个把自己捞出苦海的大人物。对方年龄并不大,瞧起来最多也是三十左右的样,穿着身考究的洋装,手里握着根象牙柄的文明棍,嘴上叼着支比一般卷烟粗了许多的玩意(雪茄)……派头十足,摆明了就是久居上位的达官贵人。
打破脑袋怎么也没想明白,他张彪家祖辈都是升斗小民,什么时候攀上了这么一个关系?等到了地方,瞧见满面殷切,正焦急等待自己的发小周三儿,张彪方才恍然大悟。
“哥!哥你受苦了!”
“三儿……三儿……。”两人见面抱头痛哭,哭了几声,张彪抹干眼泪,连忙冲着还站在一旁的方子达就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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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都没说,砰砰砰地重重磕了三个头。
方子达并没怪罪张彪这样,有道是大恩不言谢,仅仅看他额头磕出的斑斑血痕就明白张彪的心意了,如果张彪真要表现出副下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的样子来,方子达反而会觉得自己救错了人。
扶着张彪起来,好声安慰了他几句,让周三儿先带张彪好好洗洗换换,也好去掉牢里的晦气。
过了没多久,洗换完的张彪在周三儿陪着回来了,坐在院子里的方子达正抽着雪茄品着茶等着。
“方爷,三儿都和我说了,我张彪这条性命以后就是方爷您的了!”
“不用客气,坐坐,都坐下。”方子达摆手笑着,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等他们全部坐下,方子达沉咛着说道:“张彪,你虽然出来了,不过事情并没有完,所以你也暂时不能回家,明白么?”
张彪不是傻瓜,一听就懂了,心里对方子达冒如此干险搭救自己更加感激,连忙握拳道:“小的明白,多谢方爷救命之恩!”
欣慰地点点头,方子达和颜悦色道:“家里的事不用担心,有三儿照顾着,你老娘好着呢,先在我这里住着避避风头,嗯……最好再换个名字,等时间长了这事淡下来,一切就好办了。”
“是,小的任凭方爷安排!”二话不说张彪立即答应下来,不过他也迟疑着问了句:“方爷,小的贱命一条,如果为了小的事牵连到了方爷,小的就算是死也不安心啊!”
“哈哈哈,这个你不用担心,监狱那边我自有安排,你就安心住在我这里吧。”方子达很是满意张彪的态度,有道是仗义多是屠狗者辈,古人诚不欺我也!至于捞张彪出来并没花多大力气,有杨度和夏寿田的帮忙从监狱里捞个人还不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不过,杨度和梁士诒之间一直不对付,这个事又是梁士诒交代下面办的,所以有些方面还得妥善解决。幸好,袁大公子昨夜里误打了杨度这事一出,倒让方子达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偷梁换柱,或者俗话说“斩白鸭”,用那个倒霉的榴子从牢子把张彪给替换出来,到时候就算梁士诒要查也恐怕难。
话再说回来,这事就算走露了风声又如何?梁士诒和杨度针锋相对,难道他还敢去找袁克定麻烦不成?为了张彪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去得罪了袁大公子?以梁士诒的性格绝对不可能。
就这样,张彪暂时住在了方子达家,而且特意改了个名字叫张虎臣,自言他今后就是方子达的人了。见此结果方子达当然非常满意,找个机会问了问张彪是不是愿意加入KMT,张彪这人倒也实诚,反问了句方子达是不是KMT,方子达点头说是,张彪当即就一口答应下来。
周三儿那边也是一样,他本来就是帮方子达做事,再加上这次方子达又救出了张彪,噢,现在应该叫张虎臣了,一直就想着报恩,何况方子达吸收他加入KMT这种小事?只要将来能为方子达出点力,让周三儿干更危险的事他也愿意。
KMT向来人才济济,除了以医生职业冒充博士学位的孙大炮外,真正高学历留过洋的比比皆是,已经着手党内工作的方子达当然非常了解,可这些人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大多又眼界甚高,而方子达初来乍到,资格和威望也远比不上宋教仁等,这也是他一直不敢用这些人的原因,把周三儿和张虎臣纳入旗下,是方子达早就有的念头,有些事必须得要自己信得过的人出面,而恰恰这两个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杨度挨打一事最后还是低调处理了,几日后袁大公子出面,找了个时间摆了桌酒,在风月之下双方假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谈着,不能不让方子达感叹搞政治的人就是能屈能伸。顺手帮了杨度这个忙,又让袁大公子欠了自己一份人情,还顺便抹掉了张虎臣的手尾,其中获利最大的就是方子达了。不过他并没有太多高兴,因为这时候整个中国的政治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起来。
六月十三日,上海首先就闹了起来,在孙文和陈其美的联络下,革命党和其他几家党派团体联合起来为黄兴案和大借款事宜声讨袁世凯,随后六月十五日,仅仅相隔两天,湘、粤、赣、皖四都督联名再次发出通电逼迫中央,紧接着就连北京也不太平了,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北京大学学子们也开始闹起了事。
“达甫!怎么会这样?怎么搞弄成这样?你这个教育次长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早点察觉?”国务总理赵秉钧接到学子之事消息后气得火冒三丈,连忙把教育次长董鸿袆叫来劈头就是一顿臭骂。
六月里的天北京并不热,可教育次长董鸿袆却不住地擦着满头的汗水。说起来也真是冤枉,自陈振先辞职后,教育总长职位一直缺着,由他这个次长暂时代理总长职务。
董鸿袆本来就不是做官的人,搞搞学术研究什么的他拿手,做文案工作他也没问题,可要论其他事几乎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在行,让他来代理这个教育总长基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实在难为他了。
心里又羞又气,董鸿袆也不知道怎么分辨才好,学生闹事他这个教育次长临了头才得到消息,干得实在是太失败了。转念间他又着实埋怨孙文这些人,再怎么说他董鸿袆也是老同盟会员啊!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想当年闹革命时候我董鸿袆没少支持你孙文,现在你要搞事再怎么着先和自己打个招呼不是?也好让自己做个准备,或者称病提前避避风头什么的。谁想到会搞突然袭击,在自己地盘上来个先斩后奏,根本就不把他这个教育次长当盘菜,上墙拆梯实在是太不仗义了。
暗骂了几句,董鸿袆连忙答道:“赵公,我来前已去北京大学见了燮侯先生,他答应马上组织教师上街劝止学生回校,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赵秉钧瞪眼问道。
“燮侯先生虽是校长,但在学生中威望远不如鹤卿先生,恐怕平息此事需要些时间,”说着说着,额头的汗又下来了,董鸿袆连忙拿着手绢继续擦。
赵秉钧刚想开口再骂,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董鸿袆虽然软弱无能,但这事也不能全怪他,连现任校长何燮侯也控制不了这些学生,让董鸿袆一人来担这责任也有些过了。正如他刚才说的,如果蔡元培在京的话,以他在教育界的威望或许可以尽快平息此事,可惜的是蔡元培正在欧洲各国考察,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
沉下脸默默坐着,想着如何处理这事,就在此时有人进屋走到赵秉钧轻声说了几句,赵秉钧点点头,起身拿起外套穿上,对忐忑不安的董鸿袆招呼道:“大总统召见,和我一起见大总统去。”
“啊!”董鸿袆提心吊胆的心一下子又悬到了空中,苦着脸只能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