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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商紫回红瑾国的这段日子,兰格的军营里发生了一些事。
首先,他们又捉到自称赤龙国主战派的刺客,但这回在软硬兼施下,刺客终于供出他不是赤龙国人,而是某个人命令他们假扮的真相,但他没见过主使者,向来是收钱做事,被捉到就得自行了断。有些人怕引发两国战争,退了钱不想干,也被那人逼着继续做,否则就是死,足见背后的主使人有多阴狠。
接着,兰格被紧急召回京城,和皇上单独在议事殿里进行密谈,不分君臣的坐在议事桌前,由皇上先行道来。
“红瑾王病逝后,由年仅十三岁的太子登位,辅佐他的摄政王名叫管司风,据说是个被烧伤脸、戴有面具的年轻男子,有个已告老还乡的宦官义父,是透过义父的关系,才在三年前顺利出任的,因为个性圆融变通,富聪明才智,颇受红瑾王重用。”说到此,兰昕顿住,喝了口茶。
兰格立即追问:“这人有问题吗?”
兰昕放下茶杯,语气慎重又道:“这人在掌握大权后,朝廷里便怨声载道,说他自大、只手遮天,妄想当地下皇帝。接着,刚当上太后的柳妃无缘无故的上吊自尽了,又有人暗地里说,红瑾也来得很古怪”
“朕本来没留心这人,但因为频频回传的消息,又想到他脸上也有伤,才在意起这个人,于是便差了探子去查他的底细,惊人的是,他是在六年前去到红瑾国的,再深入探查,原来他在红瑾王驾崩前就暗中积极的招兵买马,组了一支精悍的兵队”
兰格很快领悟道:“皇上是在怀疑,那名叫管司风的人,有可能是当年逃亡、也许还活着的二皇兄?”
二皇兄六年前负伤逃亡,脸上有着被皇上亲自留下的刀伤,若他还活着,很难不留下疤痕。
兰昕点了头,道:“现在回想起来,有件事的确奇怪,朕曾多次派使者到红瑾国传达朕的旨意,但据使者的说法,从去在朝廷里见过那人,显然是有意回避,这更有鬼了。”
兰格脑里似捉到什么,揣测道:“皇上,臣向您说过,近日有刺客自称是赤龙国人袭击我国士兵,会不会幕后主使者就是管司风?”
看出他还有话要说,兰昕指示道:“说下去。”
兰格接着大胆假设“若他真的是二皇兄,那么这一连串事件就都说得通了,他想让皇朝与赤龙国产生嫌隙,在皇朝无赤龙国的援助之下攻打皇朝!”
“攻打皇朝吗?”兰昕低喃着,颇认同这说法,只是“如果说,管司风真的是老二,有意引发战争,那么,朕可真对不起你了。”
“皇上?”兰格疑惑地望向皇上情绪复杂的眸底。
兰昕终于开口“听说,紫鸢公主是管司风又荐给红瑾王嫁来皇朝和亲的人选。”
兰格一震。这话代表什么?是指商紫是被二皇兄派来皇朝的细作?
他收紧下颚,极肯定道:“内人不可能跟那个人有关系的。”
兰昕没多说什么。紫鸢公主已是兰格的妻子,而且据他所知,两人感情愈来愈好,再猜测下去对兰格是件残忍的事,他只嘱咐道:“总之,六弟你要谨慎为上,千万别让营里的人泄漏出我们目前得到的情报,以免打草惊蛇。朕的探子也会潜入管司风的兵队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我们就耐心的观察吧。”
在红瑾国短暂停留两日后,姬商紫就风尘仆仆的回到军营。
她的心很沉重,一闭上眼,那张恶鬼的脸就在她面前狂笑,折磨着她,一回到寝帐,便心力交瘁地躺在床榻上不想动了。
“王爷现在在处理军务,晚点才会回来。”被派去询问兰格状况的蜜儿回报道。
“是吗?”姬商紫暗自松了口气,多可悲,思思念念的人,如今却成了她最害怕见到的人。
“王妃,你想到法子了吗?要不要告诉王爷这件事?”蜜儿惶恐道。
当时王妃和管丞相的谈话,本来要送鸡汤进去的她在窗外都听到了,当场发抖到不行,王妃肯定更是如坐针毡。
“法子,还有什么法子?我又能期待兰格怎么帮我?”姬商紫露出哀戚的笑。
被威胁后,她本来打算靠一己之力解决这件事,想对一些老臣说出兰司毒害父王的真相,好连手扳倒那个男人,但兰司在成为摄政王后,控制了小王上,在朝廷里呼风唤雨,还杀鸡儆猴的杀了几个老臣,臣子们为了保命都敢怒不敢言,她还能找谁来帮助?
棒日,兰司在她离开红瑾国前,给了她“神仙”他那副残酷的嘴脸,像是把兰格这个亲兄弟的性命视为草芥,害死了也不痛不痒。
那一瞬间她便知道,那个人威胁她要杀了母妃是认真的。
所以,她更无法向兰格求救,兰格要是知道管司风的真实身分,以及欲攻打皇朝的企图,肯定会出兵的,她太清楚他的性格,他是不可能为了保她母妃一人,弃他的国家与百姓于不顾的。
她似乎只能选择向兰格下毒来阻止他出兵了,但她怎么能杀他,失去他,心碎的自己还能独活吗?
“王妃、王妃”
“什么事?”
蜜儿叫了她好几声,姬商紫才恍然回神。
“王爷来了,我不晓得他会那么早回帐”
蜜儿不能多说了,兰格示意她离开。
姬商紫看到兰格出现在帐里,也吓了一跳,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他,只能硬挤出微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我回来了。”她低声道。
兰格看她笑得疲劳又勉张,忧心跃上他眉宇之间,直截了当地问:“管司风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那个人,姬商紫心惊的倒抽了口气,当她开口时,顺从本能的隐瞒了一切。“你是说管丞相吗?他没做什么,怎么了吗?”
兰格松了口气,缓缓说出实情。“我跟皇上怀疑他是六年前战败逃亡的二皇兄,推测他正暗中计划攻打皇朝,你回到红瑾国,我真怕他会伤害你,以你做要挟,幸好你平安回来了。”
原来管司风的身分他都知道了。
姬商紫低垂着脸,试探地问道:“如果那人真的是二皇兄,也有意攻打皇朝,你会起兵作战吗?”
“当然!二皇兄是个好大喜功之人,让他登帝,皇朝必定是一片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凄惨景象,我是不可能让他攻进皇朝一步的!”兰格不假思索,愤慨地道。
姬商紫暗暗强定心神,不让惊慌显于面上。果然如她想,兰格把皇朝百姓的安危摆在第一,就算她说出被威胁的实情,兰格也决计会出兵的。
兰格看她垂着脸,整个人毫无精神,以为她还没走出丧父之痛。“你母妃她还好吗?”他关心问道。
姬商紫终于抬起头了,她心力交瘁,真不知自己怎么有力气开口。“她很难过,不过不要紧的,日子久了总会淡忘的”
“那就好。”兰格定定看着她,眸中满是心疼之色。“商紫,你看起来很累,先睡一下吧,晚上我们一块用膳。”
姬商紫点了点头,直到兰格踏出帐外,她才重重的吁了口气。
在被他关注的看着时,她快被他眼里盈满的关爱和沉重的负疚感给溺死了。
一连几天,姬商紫都精神不济,吃的也不多,兰格开始担心她,也更加花时间留在她身边安慰她,想陪她走出丧父之痛。
姬商紫依然不敢对他说出实情,但她心里一直抱着微小的希望,想象着自己若说出实话,丈夫或许能在出兵的情况下,奇迹似的从兰司手中救出母妃——不行,还得解开母妃身上的毒才行,她不认为兰司会给母妃解药。
于是,她去找军医询问有关“神仙”这种毒的来历。军医似乎对她知道这种毒感到好奇,姬商紫避重就轻的说她在医书上看过。
然而她得到的答案竟是——“神仙”早消声匿迹好些年,拥有它的人极少,连他对这种毒都不甚了解,无法制出解毒的药丹。
当下姬商紫露出绝望的表情,军医不知她是怎么了,只当王妃是身体不适,替她把脉,开了补身的药给她。
姬商紫一踏出军医帐蓬,蜜儿便上前接过药包,见主子脸色凝重,也识相的没多问。两人往前走,前方京是女将休息的大帐,几个穿着军服、流露豪迈英气的女将正背对着她们说话。
“今天又捉到一个突袭我军的刺客了,似乎又是红瑾国假藉赤龙国名号派来的。”
“红瑾国为什么要冒名袭击我军?是对皇朝有什么企图吗?”
“王妃是从红瑾国来的,没问题吧”
所有人静默了,怀疑的种子在彼此心里滋长着。
接着,有人开口了,竟话锋一转批评起姬商紫。“要不是和亲,王爷才不会娶那种娇生惯养的公主。”
“是啊!王爷那样有英雄气概的人,应该娶个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王妃虽美,但为人高傲、脾气古怪,说真的,她配不上咱们王爷!”
“是啊,连射箭都不会,上回还被刺客捉来威胁王爷,天晓得是不是串通的!”
女将们对兰格的爱慕之情显露于外,话是愈话愈酸。
“可恶——”蜜儿听不下去的想冲上前训她们几句。
姬商紫却捉住她,她当然也难以忍受被说闲话,但,她又有什么资格反驳?她嫁来皇朝确实是有人处心积虑安排的,她手上还有欲残害兰格的毒药
“在背后道人长短不好吧,王妃已是皇朝的人,王爷不会想听到你们说这些碎嘴话的。”不知何时走来的柳谦突然走到姬商紫身前,冷冷开口。
“柳军师!”女将们纷纷转过身,脸色窘迫的面对着柳谦,再看到他后头的姬商紫时,更吓得脸色僵白,深深一躬身后作乌兽散。
“哼,逃得还真快!”蜜儿朝那些人扮鬼脸,然后一脸花痴的对柳谦感谢道:“多亏柳军师帮忙,她们真的说得太过分了!”
“这没什么,倒是王妃,你脸色看起来很差,不要紧吗?”柳谦悠闲地摇着扇子,瞧了眼蜜儿手上的药包问。
他这一问,姬商紫才抬起眸看向他。“我没事,柳军师,方才谢谢你了。”
柳谦收起扇子,笑笑的说:“王妃,就算今日红瑾国对皇朝有任何意图,未来双方将有冲突,王爷他都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所以,请你放宽心胸,别理会那些无聊的人吧,老是闷闷不乐的,王爷也会担心的。”
姬商紫轻咬了咬唇,想起自己从红瑾国回来后,就没再笑过,兰格都不知为她操了多少心,她真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