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bee文集 > 都是年华似水流

都是年华似水流

笔趣阁 www.cqzfgjj.com,最快更新bee文集 !

    我刚刚度过了四周年庆。大学毕业四周年。

    对于大学,除了泛白的青春,基本无可留恋。而青春这种东西,不管怎样折腾,总是要过去的。之所以怀念,也许只是由于它本身具有的还算清澈的底色,也许只不过是一场跟风的伤春悲秋。

    春已经远了,秋还未见踪影,在燥热的艳阳之下,离愁别绪也随着高温蒸发,在这样的季节挥洒的别离就显得不那么真实。

    但是到现在,我还记得毕业的那一天。也是燥热的夏日里,偏是下了一场豪雨。宿舍的灯彻夜未熄,我的床早已拆了,和june挤在她的床上,了无睡意。我是迟慧的人,对于未来没有什么恐惧。确切点说,没有什么认识。即便是窗外大雨如注,即便是几年同窗分别在即,也没有浇起半点内心的忧虑和惆怅。

    随意说些人说些事,天也随随便便就明了。仿佛从未觉得天明得那般的早,也仿佛从未觉得离别已经迫在眉睫。

    到食堂去吃了最后一次早餐,然后去领毕业证。教学楼里人来人往,却隐约透着一种慌忙的味道,我倒十分镇定,拿了毕业证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大雨似瓢泼一般下来,新买的高跟鞋打得我的脚生痛,我弯腰把鞋脱下来,拎在手里,就这么回了家。那柏油的马路上,突起的石子硌得我双脚疼痛不已。恍然想起,没有和同学说再见吧?

    后来我也回去过学校,街上还是人来人往的,心中清晰地感觉到,已经不是自己的学校了。还是没有很深的愁绪,淡漠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了。

    我没有想过,和同学是不是就真的不会再见。我也没有想过,是不是我不去想,我所投身的江湖就没有险恶。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如同一只离群候鸟一般,先是向南,然后向北。我没有停止过我的脚步,我总是不说再见就和我选择的城市分离。当我坚定地飞向我所选择的城市,这样的坚定又往往被现实本身的真实性固化成一种心伤。我知道,我是始终找不到我要的生活。

    几年就在这样的季节性漂移中过去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仿佛从未醒觉,时间是如此容易流逝的东西,而四年的时间竟然可以经历这样多的事情。

    我是不喜欢一帆风顺的人生的,我喜欢人生中有不同的风景。可是当我经常性迷失在相同或者类似的霓虹,当我在无尽的寻觅和忍耐中迟迟不能靠岸,当我午夜梦回反复重现这一些年的种种,我到底是意难平了。我的时间哪里去了?我的年华哪里去了?

    大学的同学,三三两两的有着消息;更多的部分,不知道散落在哪个天涯。我的心上也有个天涯,隔着万水千山,是不能回去的青春年少。不敢相信,就这样长成了大人。不敢相信,就这样和从前的世界站成两岸。

    年前突然有了许多同学的消息,仿佛春日突然绽放的大片桃花,只在很短的时间里飞舞着占据了我面前的信息空间。约了回去见面。

    春节的时候天气一直阴沉着脸,许久未曾过的冬天带着记忆中仍然熟悉的寒冷将所有热情冻结成偎着电炉的简单愿望,手机一响再响,头像一跃再跃,始终回绝了邀约。

    有朋友过来探望,说起从前的人现在的事,唏嘘不已。我也应着,却没有在心里激起一点点的波澜。我们曾经在人生中相遇相识相伴,可是我们最终还是相离。转身之后,即成陌路,别人的生活,我不关心。

    朋友的眼角已经开始有些细密的皱纹,我一惊,想想看,大家都是奔三十的人了。三十,曾经是多么遥远的数字,却没有料到时间的速度和科技的发展一样越变越快,我还没回过神呢,三十就站在面前了。

    夜深的时候我在灯下,细细地照着镜子。镜子仿佛一个忠实的审判者,曾在其中的少年的脸还清楚地记得轮廓,却对现时映照的影像感到未曾相识的陌生。我再三注视着自己的面容,眉眼已经修过,皮肤吸收了无数营养显出一种营养过剩的疲惫,头发在白炽的灯光下反射出挑染的红色,在我渡过了整个童年和少年的家中,我突然觉得不能认识这张面容。

    我颓然堕入梦中。梦中回到中学的体育课,我和同学比赛跑步,老师在遥远的终点举起了手,我向前冲过去。我跑了很久,终点却总是看不见,明明只有五十米啊!我回过头去,刚才还笑闹的同学,也已经一个都找不到了。

    我明白,不与同学再见,是怕在他们脸上看见自己的苍老。我只是害怕,我只是害怕真实地看见时间这样迅速地层层剥离。我宁愿他们远远地站在时光里面,在记忆中留着清晰和明媚。

    船已经开走了,我还固执地落在水中。即使有刻在船沿那道深刻的刀痕,凭借着它,还能找到我吗?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也许有一些年华,无声无息地带走了美好,只能用来回忆。而在回忆的同时,我们现时拥有的年华,也同样在无声无息地流逝。

    站在这条不知停留的河流旁边,我终于松开一直紧紧拽住它的手。在我的掌心,只留下本来属于我的纹路,和些微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