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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忘记了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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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碟片放在抽屉好久了,今天随便抽一张出来看。草房子,没听过,国产片,好像是讲小孩子的,得,六一刚过去,就当是补过儿童节吧。

    看到一半,已经十分不耐,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既顽皮又没有责任感,还争强好胜。画面不算美,音乐也并无过人之处,什么片子嘛,我不停骂这骂那。朋友的男朋友还说好看,我连他一起骂,什么欣赏水平。

    看既看了,还是把它看完。主要的是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好做。

    看完的时候,肚子有点饿了,眼睛已经哭得肿起来。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节,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些什么。

    大凡听歌的人、看电影的人、看小说的人,不过是在别人的作品里看自己的故事,经过的或者梦过的,总有部分和自己重叠。

    即使是最单纯的那个年代,命运的大手仍然毫不留情地拨弄着人们的生活。即使是那么小的孩子,也一样要经受无常措手不及的变化。

    我总是不断试图往回走,回到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回到透明纯白的少年,可是当今日我在骂着这些孩子的不懂事和无聊的时候,我才赫然想起来,其实我的童年和少年并不如我回忆一般的快乐。

    记忆总是带着如沙网一样的过滤功能和如画笔一样的润色功能,我把我的童年和少年回忆得太美好了。其实当年的时候我并不十分快乐,有许多的忧愁压着我,许多的愤怒、不解、怨恨和委屈。

    我哭泣,当看到片中个别的孩子被其他的孩子排挤,那是因为自己也曾经在这里划下不能磨灭的伤痕;我哭泣,当看到那被无常打乱了生活而不能读书的孩子压抑的泪水,那是因为自己也感同身受过那般既痛苦又无奈的处境;我哭泣,当看到孩子和孩子之间那点单纯的互助和同情,那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一步跨进成年的门槛而不再耐烦和懂得那点微薄的温度和力量。

    我一遍遍梦回童年去,却不喜欢小孩子,我想,也许是嫉妒吧,嫉妒他们拥有我所不能再拥有的时光。不能再那样放肆地任性,不能再那样直接地表达感情,不能再用本能去悲伤欢笑忧愁或者痛苦。

    我已经妥协了。

    连梦着要回去的童年也已经有了加工过后的色彩,那不是完整的童年。曾经在孩子的我的心里,有着多少恐惧、委屈、忧愁、悲伤和愤怒。当命运用它不负责任的手随意更改着我的生活,我近乎本能地作着强烈的反抗,和它较劲,和它喊叫,和它撕咬。我不要别人安排的生活。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个别人其实是命运,我只是和代表它的一切人:父母、老师、亲戚、朋友作着顽强地对抗,即使在心灵和生命中被抓出深深的伤痕,一道道连皮带血。

    但我终于疲倦了。

    当走入社会以后,我才发现我以前当作天一样大的力量不过是狂潮中的一片落叶。在这之前,或许我有这份幸运,承托在某棵树木的枝头,所以以为踏踏实实地拥有着决定的权力。在这之后,我只是在太多的身不由己中终于明白了卑微。

    命运并不理会我那拼尽自己力量的反抗,只是冷笑地看着我在潮中慢慢沉浮。

    而我就相信了宿命。

    那一刻起关于童年和少年只剩下那些美丽的色泽和欢笑的时光,那些反抗那些悲伤那些愤怒那些忧愁我已经自然而然地断绝了对它们的记忆。而事实上,那才是我的童年和少年最闪亮的部分。

    不过是妥协,他们却叫它作“成长”

    我不敢回去那血迹斑斑的一条路,所以我把那条路描绘得平坦和美丽,放进梦里或者文字里麻痹一下脆弱的神经。就像吸食鸦片,飘飘欲仙得久了,也就习惯那梦幻,而忘记了不想记起的部分。

    教父说:“每个人只有一种命运,你所有的挣扎,都不过是走在预设的道路上”我信了。

    只是在今天,这部平淡的影片面前,突然被已经忘记的记忆击中,忍不住哭红了眼睛。

    说是忘记,其实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