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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渭水落叶满长安。
金秋十月岭南道广州固然仍是一片盎然绿意而千里之隔的京畿皇城却早已是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衰瑟景象。
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
在这个深秋的早晨长安城外、灞桥之畔的十里长亭处却有数个着朱披紫的当朝权贵正于此地等候一位远来的行人他们这轩昂的气势、铺排的阵仗也使许多行客惊异的同时不断诧异低问:“除皇亲国戚之外本朝尚有何人能得政事堂三相并六部尚书冒霜亲迎?”
“老薛你那探子不会错吧!卢杞真是今早就到?别让我等空等一场才是!”长亭之内礼部尚书杨炎边吁气呵手边面露不豫之色道。
“他的行踪是皇上亲自掌握的每日都有回报定然是不会错的了你杨礼部我虽不惧莫非还敢跟三位相公玩笑不成?”传闻沸沸扬扬的都说要入相却被这样一个人物给搅了薛尚书岂能不知杨炎心中的愤懑是以对他这把无名火倒是并不介意只笑意晏晏的回说道。
( 闻听这句玩笑话端坐石几上的崔佑甫面色丝毫不为所动纵然是在这枯坐等人之时他依然是挺腰如松、气度沉凝。身居枢要之地、入相几近三载时光这位奉儒守官之家出身的当朝宰辅那一份养气功夫是愈的精进了。
与他对坐的刘晏刘相公却似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手中犹自捧着叠厚厚的公文一目三行的审阅不时自身前的石几上取过笔墨落笔批复也不过柱香地时光这公文已是愈来愈少。而他这般“工作狂”的模样想来众人早已是知之甚深。是以也并无人讶异。
而在二人上处的辅常衮更是如同睡着了一般的闭着眼睛也不知薛尚书这句话他到底听清楚了没有。两年光阴这位权倾天下的政事中枢再没有了半分昔日阴鸷果决的模样。普通的衣饰、一夜染霜地花白须满脸深深地褶纹、时时微闭的眼眸这一切都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终生怀才不遇的乡野老塾师配合着形貌的变化。这两岁之中。辅大人的行事也直有天翻地覆之变从以前的处处揽权到现在万事“好好”两字这巨大的变化曾引起京中各部司官员种种不同的揣测最终都因为查无实据而偃旗息鼓也正是这种变化使他虽仍有“辅”之名却再不得百官敬重人人都将他视作个庙里的老爷一般虽然名头吓人却终究是管不了事的。
至于其他四个几个散坐着地各部尚书。虽闻言想笑却终究还是顾忌上官在此尤其崔相又是个最重“大臣之体”的是以也便强行按下。
“他卢杞不过是一地主官那里就值得动这般大阵仗来迎……”。一个探头了望之间见灞陵桥侧依然并无人迹不耐深秋风寒、心下又是百不乐意的杨炎垛脚抱怨道。
“这是皇上的意思公南不得妄言!”还不待杨礼部一句话说完早为崔佑甫截住话头道:“方今陛下有贞观之志。我等今日往迎卢大人亦有为天下表率申明朝廷求贤若渴、尊纳人才之意:再则卢大人之先祖怀慎公、先考弈公皆是一代人杰只此二公面上我等迎迎也是应当。况且更有一份同僚情分在?公南还需少安毋躁才是!”寥寥数语间崔中书已是点出这三层意思宰相气量确也非凡。
“来了来了卢大人到了!”随着一个家丁的通报众人各自起身出亭往桥侧而去。
“噢!这名满天下地卢大人怎么这生丑法!还好是据门萌得官否则只怕是连吏部关试也过不去。”看着那悠悠自灞桥而过的两骑瘦马蹇驴素来气量并不宽广的杨炎还是忍不住小声鄙视了一句。
若只论形貌这跨着一骑瘦马的卢杞实在是对不起他那响彻天下的名头瘦小的身个儿、局促的五官让人看来实在是太不顺眼这便也还罢了更不该他那脸上有大块的靛蓝胎记为他整个面容散蒙上了一层诡异地幽蓝望之愈丑陋不堪。唐人选官科试过后更有吏部“关试”的二次诠选而这吏部关试“身、言、书、判”四项第一讲究的便是个“身”字即入选者需是仪表堂堂。如此替天子恩抚一方时方不会坠了朝廷威仪。直这卢杞相貌若非得官恩萌恐终唐一世也难有出头之日。今日前来迎候之人多是仪表堂堂杨炎更是天下知名的“美男子”加之心结多有难怪要瞧不上这丑形恶相的卢大人不过适才他那一番话语却也不为虚妄。
“凤翔卢杞拜见诸位大人!”因旧官已除而新职未拜是以这卢大人下马见礼时便以籍贯自称只是这等称呼听在杨大人耳中未免觉得此人乃是以家世炫耀了。
扭头微微一瞥见常衮没有半分要说话的意思刘晏遂哈哈一笑上前虚扶道:“凤翔卢家诗书名世、忠义传家大人更是深孚人望十余载清名达于天听今日得见幸甚何哉!来来来我为大人引见诸位同僚。”
众人见礼中这卢杞竟也是个崖岸自高地主儿与这些当朝得令人物相见他也是并无半句寒暄仅直拱手行谒见礼而已见他这番自恃模样杨炎愈不惯见礼时不免更是一副腰也不弯的冰冷模样换回卢杞一个幽深的目光。
“深秋风寒仆等略备得数盏温酒……”见礼毕还不待刘晏将邀饮接风的话语说完早听卢杞接上道:“多谢刘相并众人大人好意只是某茹素多年久不食荤酒难免辜负诸位大人好意了。今日相迎之恩不敢或忘他日必当谒府拜谢现时某需先往内宫叩谢陛下圣恩少陪了!”一句话毕此人赫然又是一礼后便转身牵马往向长安而去将一干重臣们丢在身后面面相觑。
“这厮……”见此情状杨炎就欲说话却为崔佑甫一个眼色阻止几人相视一个苦笑后遂也嘱人收拾了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