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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恭、裕两位亲王相继去世后,康老爷子悲痛之余,还在热河、京城两处来回地奔波。
卷毛儿四和其他的阿哥更是可怜,大热的天儿,还得奉老康之命要很是认真地办理丧事,每日都忙得落不着家。我没有什么品阶,这种事自然不用参与,每天就还呆在草堂里。直到七月过半,我们两个都没有见过一次面。
这日下午正在忙,灵儿那丫头就忽地急慌慌进来说:“主子,四爷他来了!”
我在帮一位怀胎七月的准妈妈诊脉,见她这样,不由嗔怪道:“四爷到这儿来,你带他到客厅里坐着就是了。我现在正忙着,随后这就再过去。”
灵儿听过低下头,轻声答道:“主子,四爷说他有要事。”
我听后顿了顿:“知道了。那你先到外面去,对下一位病人说一声延后,我把这个处方笺写好后就过去。”
这位孕妇只是感冒,我问过她几句话,很快就下了处方:“不用担心,你用生姜、紫苏叶放--在沙锅里煮沸,随后放上红糖,趁热内服,过些天就会痊愈的……”
等她走了一会儿,我这才穿过走廊转到后院儿。刚到客厅廊下,就听到四阿哥向茹双问话的声音。见他们说的都是一些草堂里的事,我这才稳稳神,心平气和地出现在客厅门口儿。
见我来了,茹双忙笑着向我走过来。看我点头示意,这才重新又换过茶水施礼退下。
一个多月不见,面前的这个人瘦了些,不过精神看起来倒还不是太差。
我看他望过来,忙面带微笑地问:“四爷,听说您到这儿是有要事?”
“嗯,”他微微动了动身子,“今年山东一带受灾严重,这事你也听说了吧?”
我点点头:“这个听福晋说过的,要府里每处都捐二百两银子,昨儿个我已让人送去了。怎么,那银票有什么问题吗?”
他听过,脸上忽地露出一笑,随即就又慢慢淡了下去:“我今儿来,不是为了这个。今夏泰安至德州一带受灾严重,皇阿玛心急如焚,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筹划赈灾的事。除了粮食款项,还特意在太医院抽了十名御医、吏目到那儿。他们这些人,都是去岁参加过科考的,所以我也想过来问问,这件事……你要不要参与啊?”
听他说这个,我不由怔着脸想了好一会儿,随后这才戏谑着问他:“四爷,我若不去的话,是不是会给你们四爷府丢脸啊?”
他皱了皱眉头,接着就冷哼着教训我:“什么叫‘你们四爷府’?爷让福晋给你说规矩,就是这么教的吗?”
我说话失了口,这便赶紧笑道:“不是不是!四爷,福晋她确是把臣女教好了,这不,一直都没机会用,所以今儿个才会生疏了。”
说完看他脸色稍霁,我忙又正声道:“四爷,臣女收了万岁爷赐的‘医者仁心’,这赈灾的事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去那里的话,大约得多长时间啊?”
他听了,长长地叹了一息:“赈灾的事,谁都不好说啊。”
这人看起来真像是心忧百姓,叹息了一阵儿后,便又和善着对我说话:“可能大约得两三个月吧。你若是去的话,倒是还可以见见你外公……”
看我一脸愣怔,他这才又道:“你外公,他此刻已经到德州了。”
啊?外公他也在啊?
见我满脸惊诧,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意外:“夏日灾后,疾病往往肆虐猖獗,你外公是大夫,所以每次都会到场帮忙,这……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我慌乱地点头:“臣女知道,只是……听说能见到他老人家,所以心里有些激动,不……是太过激动了……”
惶惶不安地坐在那儿,我心里不停地打着颤。这可怎么办?余沐莲是跟着外公学医的,我们两个出自不同的门派,如果和她外公遇到一块儿,稍微有一些不对,他可能就会知道了。难道……我的事要在他面前穿帮吗?
卷毛儿看我低着头不再言语,这便在一旁咳了一声。见我慢慢抬头看过去,这才又低声对我说:“你去岁在济南生病的事,我也听人说起过。你们两个是亲人,即使记不得以前的事,等见面后处久了,很快也会融洽的。你放心吧,爷这次会多派几个人去,真有什么事,也不至于让你为难的。”
连我生病的事儿他都知道,看来以后还真是得小心点儿。看着他了然于胸的表情,我只好努努嘴乖乖地答应:“四爷,我愿意去。”
“好,你愿意就好。”说完,他又顿了顿,“今儿个草堂关门时,你让他们顺便贴个告示,就说要到山东赈灾三月。这样子写清楚,也就不会耽误京城的病患了。”
这人设想的很是周到,我心感欣慰之余,随即点头答应:“好的。现在灵儿正随我学医,所以我也想带她一起过去。”
他似乎对此不怎么在意,当即就回答道:“带什么人去,这是你自己的事,爷暂时还不想管。”
他这样说,我心里倒是很高兴。可是一想起要和余沐莲外公见面的事,就又觉得烦忧头大。
等病人一走完,我就赶忙去房间找出余沐莲做的那些医学札记,又仔仔细细地重温了一遍。记是记住了,可是我们的笔迹却没有办法一致,她柔我刚,只要一提笔,还是会让人生出疑惑之心。看来到那儿后,也只能让灵儿代笔替我写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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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福晋说卷毛儿四的饭食不定,谁想就在出的前几天,这家伙却忽地到了我们院子里来。
他一进门儿,后面的随从就笑着提醒我:“格格,爷还没吃晚饭呢!”
我很是意外地看看他,随即轻声笑着问他:“四爷,我们这几天要远行,一直吃的都是药膳,这个……您也可以吗?”
他愣了愣,接着便豁朗地答道:“既然是不伤身的,那爷今晚就随着尝尝吧!”
看他沉稳地坐下来,我在心里直叹气。他在这儿,我这晚饭还能吃得下吗?成婚那天不在意,完全是因为自己太饿了。
他也很识趣,见我站在原地不动,随即就一脸带笑地戏谑着问我:“怎么,爷在这儿用饭,你还不愿意啊?”
我心里气得直冒泡,但嘴里却还得赶忙笑着否认:“没有。四爷您忽然来这里,我们的晚饭自然要再加几道菜,臣女怔,是在想哪些合适您用……”
他哼了一声,接着却微微一笑:“你不用太费心,爷就不爱吃太咸的菜,其余的……你就随意好了。”
我笑着点点头:“您放心吧,臣女平日的口味儿也很淡,今晚的饭菜是绝对不会太咸的。”
说完,我刚要出屋交代茹双,没想到这人却又朝我招招手:“怎么,你不过来吗?”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一时只好愣在那儿。
他笑着提醒我:“你们今儿晚上做药膳,不是应该先为人诊脉,随后再决定菜色吗?”
九阿哥药膳堂的那一套,这家伙竟然一清二楚,还真是不简单呢!全方位地掌握那些人的动向,难怪以后他能够做皇帝。
我在心里着感慨,接着才慢慢地抬眼看他,小心翼翼地问:“四爷,请问您最近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他点点头:“是有一点儿,你这就过来诊诊看吧!”
人家把话说到这份儿,我不得不过去。
坐下后,这人见我拿出手帕搭在他手腕儿,随即笑着问我:“怎么,你对爷还要讲究男女大防啊?”
听着这故意调侃的话,我装作面无表情地答:“这是福晋教的规矩。她说……在男人面前,尤其是在您面前,更要端庄贤淑,不得有任何轻佻的举动。”
明知道我是在讽刺他,这人却故意笑着反问我:“是吗?她真是这么教你的?”
我轻轻哼了一声,接着便伸指闭眼,凝起神为他细细切脉。
完后,我收回自己的右手和帕子。还没开口说话,他就一脸凝重地问:“刚刚我看你紧皱着眉,怎么,难道是爷的身子不好了?”
我赶忙摇摇头:“臣女皱眉,是因为事隔五个多月,四爷您跌落崖底的伤竟然还未好上五成。”
卷毛儿这会儿忽然有点儿神经,听后却蓦地来了一句:“怎么着,你还知道心疼爷啊?”
我愣了愣,接着就没好气地说:“病人有恙,我们做大夫当然要费心。四爷,您的体质本就不怎么好,最近还私自断药大半月,是这样的吧?”
他见我说出实情,脸上立马就露出震惊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叹息着说:“爷最近太忙了,断药后也没觉得身子有什么大碍,所以就顾不上服药了。”
若搁在别人身上,我听了这话,肯定会重重地说上几句。可是对着他,却又觉得这样有些可笑,只好无可奈何地说:“四爷,身体是自个儿的,您还是让人提醒着按时服药的好,不然随后落下病根儿可就麻烦了。”
他沉默不语,过会儿才又对我说:“这次去山东,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办。如果办好了,你和七弟的事……就当爷从未提起过。”
我心里一惊:“你要我办什么事?”
他定定地看着我,接着语气淡淡地说:“放心吧,爷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要你把当地赈灾的情况详细地写信说一说,每两天一封,你做得到吗?”
这事简单,可是我却心怀疑惑:“万岁爷要人赈灾,那应该会派有巡察人员,您为什么还要我做这个?”
他听了,脸色微微一沉:“哼,他们做的,都是些官面儿文章,只有到民间,我们才能听到真话。你是大夫,给灾民看病时,倒是可以顺便听听他们的真心话,怎么样,这做起来应该不会难吧?”
我稍稍听出点儿意思来,想了想后,忙又问他:“就这么简单吗?”
他冷哼一声笑:“这个可不简单,爷要先说好,这事如果办不好,之前所说的就全部收回!”
见他又在这儿威胁人,我还真是没好气:“四爷,您若真是为灾民着想,不用说什么条件臣女也会帮忙。七爷和臣女本就是清水之谊,您爱信不信,以后若是再拿这个说事儿,四爷府的规矩……那臣女也只好置之不理了!”
这人似乎听出我的决绝之意,怔了怔后就一口答应我:“好,爷以后不再提这个,不过……你还要再早个几天去。”
“为什么?”
他沉吟了片刻,慢慢正声道:“你若早去,就可以提前了解一下德州的真实情况。等赈灾的人一到,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你不就能写清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卷毛儿四,每次写我自己都觉得好笑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