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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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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角微微一勾,一抹冷笑蓦地在他的唇畔漾开。

    等待了这几年,原来还真是值得呢!

    为什么他那么笑?

    他真的要回去缪家了吗?

    明知缪夫人对他压根不是真心欢迎,他一样想要回去?抛下炎家的一切也抛下她?

    整个晚上,炎雨阳几乎是食不下咽,满心满脑的都是这几个问题。

    其实,他回去缪家,对他来说应该是最好,而且正如缪夫人所说,她与他并不适合。

    因为她或许一辈子都不能放下对他的猜疑,这样的两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幸福和快乐呢?

    明明知道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可不知怎地,她的心头就是沉甸甸,一整晚坐立难安。刺绣刺到手、抚筝琴弦断,就连看个书那些字都像是要和她作对似的,好半天读不进一个字。

    可恶!

    “我究竟是怎么了?”望着眼前的铜镜,炎雨阳喃喃地对镜中的自己问道。

    他要离开不是正好,这样他就会心甘情愿地写份休书给她。这不是她打成亲以来就一直希望自己能做到的事吗?

    现在眼看心愿就要达成了,她应该开心得要飞上天,为什么一颗心却是惴惴难安?难不成她其实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脑中蓦地像是闪过了什么,她心一惊,还来不及细思,突然便有人不请自来的踏进了她的屋子,是她未来的大嫂解慕真。

    幼时她也很喜欢这两个大姐姐,但自从她视缪成载为不择手段攀附炎家的男人后,便与解慕真和童靖安这两位未来嫂子逐渐疏远了,如今对方为何而来?

    “大嫂,你怎么来了?”

    虽然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但炎家宅子何其大,平日要遇见并不容易。彼此心中的猜忌也像一道鸿沟,在她们这对曾经的闺中密友之间留下一道无法跨越的距离。

    “我来,是因为想要让你帮个忙。”解慕真望着炎雨阳的眼光中,同样有着一抹复杂的情绪,如果可以,她其实不想来,但她却不得不来。

    “什么事?”

    “我想要你劝大哥别回去。”在她看来,缪家大夫人对缪大哥根本就不怀好意,如果他回去了,到时那才真的是危机四伏。

    “我能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回去?”对于她的要求,炎雨阳不意外,她内心也一样担心,只不过她隐藏得很好。

    听到她冷淡的话语,解慕真只觉得不可思议,扬声问道:“难道,你真的打算眼睁睁地看他入虎穴?”

    “那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事。”如果她已决心离开他的人生,那么又有什么立场再去插手他的决定?

    即使她心底也隐约知道缪夫人并非真心想要找回他,极有可能是来者不善,但知道是一回事,能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只晓得现下自个儿的心思早已一团乱,偏偏解慕真又来添乱,让她的心更是惶然沉重。

    “怎么不是?你是他妻子,总能在这件事情上说得上话吧?”

    闻言,炎雨阳白皙的脸庞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炎家上下谁不知道她与缪成载就算拜过堂,仍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至少在她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正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她才不知自己有什么立场在这件事上表达她的意见。毕竟缪夫人的态度摆明了不接受她这个媳妇,也巴望缪成载能写封休书给她,从此与炎家一刀两断,难道还要她去求他别走吗?

    “雨阳!”解慕真情急地低喊,伸手抓住她的手“你也知道我、靖安和大哥,曾在街上过了一段不知明天在哪儿的苦日子,要不是大哥带着我们进了炎家这个避护所,我和靖安只怕早已死在街头上。”

    这年头没有父母护持的孩子,没几个能像她们那么幸运,能够遇到缪成载这么好的义兄,虽然他不但卖了自己也将她和靖安一并卖了,但这却是他们三人能活下去的唯一生存之道。

    他们都是不被家人重视、祝福的孩子,尤其是大哥,所以她更担心他一回缪家便会遭遇不测。

    缪家是个庞大的家族,家族内的利益和权势纠葛盘根错节,虽然凭大哥的聪明才智或可抵挡一阵,但是能一开始就避免入险境不是更好吗?

    “这些话你应该去同他说,而不是同我说。”皱起了眉头,炎雨阳再一次重申她的立场。

    原本还好言相求的解慕真一听到她不带感情的拒绝,旋即变了脸色,一双水灵大眼直勾勾地瞧着她,眼神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望着她,解慕真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浓浓的不谅解。明明不是冷漠的人,为何她对待大哥却总是无情至斯?

    就因为不爱吗?

    “炎大小姐!”解慕真张口唤了这一声,昔日情分全都因为炎雨阳冷然的拒绝而消失殆尽。

    炎雨阳抬眼望向她,默然无语。

    “难道在你眼中当真只瞧得见炎家,看不到一个男人的真心?若是如此,那你就真是个睁眼瞎子,瞧不见大哥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绝对会后悔的。”

    失望痛心地说完这番话,解慕真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绝对回后悔的绝对会后悔的

    这句话就像是个魔咒,日日夜夜在炎雨阳的脑海里浮现,她拒绝承认自己会后悔,可是却忍不住地关心起缪成载的一举一动。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寻着他,她的耳倾听着他的动静,但打从那日缪夫人率众前来炎府到今天,他却不曾再出现她眼前。

    想起他这阵子的纠缠,再对比现今的漠不关心,她的心为此乱得很。

    为什么?难不成他当真想要回缪家,所以才不再在意她了吗?

    连日来的食不下咽已经让她的脸变得苍白无血色,荏弱的模样让田娃急坏了。

    “小姐,你再多吃点吧。”田娃瞧主子手举箸停在半空中,好一会没动静,显然又神游太虚去了。

    小姐早膳未用,午膳只喝了些汤,现在已经晚膳了,可她方才从食盒里拿出来的东西却一样都没少。

    田娃眉头蓦地又皱起,她知道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主子一定会病倒。

    她就说小姐对姑爷也是有情的,小姐还总不承认,如果真是无心,又何苦这样镇日忧心忡忡、食不下咽的呢?

    “小姐,若是你真舍不得姑爷离开,不然你去见见他吧,只要你开了口,他一定会留下来的。”

    虽然小组没看见姑爷的付出,可炎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姑爷最在乎的就是小姐,凡事都为小姐想在前头,所以她深信如果是小姐亲自出马,一定可以留下姑爷的。

    “你为何这样肯定?”

    炎雨阳不懂,为什么每个人都认定她有留下他的本事?事实上,她与他除了徒具夫妻之名外,什么也不是。

    甚至她还一直公然表现出对他的厌恶,这样的她,究竟有什么资格可以留得下他?

    “因为姑爷爱小姐啊!”田娃好理所当然的说道。在她眼里,姑爷做任何事都想到小姐,从来不考虑自己的立场是否艰难,倒是小姐却在两人相处上任性得无可救药。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闻言,炎雨阳忍不住伸手抚着自己的额,长叹一声,看来在每个人的眼中,她成了一个彻彻底底不识好歹的女人了。

    “本来就是啊,从小到大,哪一次夫人罚你的时候,不是姑爷偷偷替你受过?”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田娃还扳起了指头,一一举例说明。“还有,成亲之后姑爷明明可以让小姐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但却因为不愿强迫小姐,所以宁愿夜夜自己孤枕难眠。姑爷不但不怨你,还在你被夫人责打时奋不顾身地为你挡下一棍,而后又细细为你上药,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还有”

    “还有?”炎雨阳讶异,为什么她看不见的他的好,旁人却都瞧得清清楚楚,难道她真是被愤怒给蒙蔽了双眼吗?

    只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其实真的很好。

    以往,她总认为他的好都是演给旁人看的戏,可如今静心一想,不禁觉得越来越奇怪。

    目光冷不防瞄到被置于几上的琴,她想起他要送个琴给她,还得想方设法找理由,就怕她知道是他送的会不收她也知道,他其实不需要这么做的。

    可不需要做,他却做了?为什么?

    他是真的很在乎她吗?

    这样的想法窜过脑海,令炎雨阳宛遭雷击,整个人僵住,分毫动弹不得。

    如果他是真心在乎她,那么,她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岂不可笑?

    其实,在她的心底深处,知道自己也是在乎他的,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才不能容忍他对她的感情有一丝一毫的算计。

    “当然啊,你知道以姑爷现今的身价,有多少人巴望着能延揽他去做总管事吗?”田娃抬起下巴道。

    在那些豪门大户的眼中,眼光独到的炎家女婿根本就是只会下金蛋的金鸡母,光看那缪夫人如此不顾脸面地前来要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了。

    “真是这样吗?”炎雨阳喃喃问,望着田娃的眸光有怀疑与不解,这些事或许是田娃夸大了吧。

    “当然是这样。”就怕自家小姐不信,田娃只差没拍胸脯地保证,继续说道:“前几日我上街,还听人家说京城高大人遣了人来,想要重金聘请咱们姑爷到他府上做事,月例分红还随他开价呢。”

    原来缪成载事业已经做得十分成功,这么抢手了吗?

    “还有,听说不少千金小姐们也都眼巴巴希望能和姑爷成亲,即使只当个偏房也没关系”

    田娃扳着手指,一古脑地将缪成载的丰功伟业全数出来,听得炎雨阳心中既惊且愧,背脊甚至泛起一阵寒凉。

    如果他早已成就了这一番荣景,她又凭什么指责他妄想攀上她这只身不由己的假风凰?

    她是多么的自以为是啊!

    田娃那一句句对缪成载的称赞犹如当头棒喝,让炎雨阳整个人都傻住了,顷刻间,她几乎被一股排山倒海的羞愧给淹没。

    她霍地站了起来,不再犹豫的往门口急步走去,平时炎家大小姐的优雅与庄重在这个时候全都被她抛到脑后,她满心满脑的只想立刻见到缪成载。

    至少,她欠他一句道歉。

    见主子仓惶离去,这回田娃倒是连拦都没有拦,她想,小姐这回终于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吧?

    呵呵,回头她可要好好向姑爷讨个赏,姑爷向来大方,红包铁定很大包。

    炎雨阳站在松林院门前,怯生生地像是个做错事的三岁小娃,不再理直气壮的她,竟不知自己该怎么面对缪成载了。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他负她,所以将他的好全都视若无睹,只当那是一种他心虚愧疚的弥补行为。

    可到头来,她发现自己根本才是那个最愚蠢的人,在她还弄不清状况的时候,他已然为她做了那么多。

    解姐姐说的对,她真的后悔了,却不知道会不会醒悟得太迟?

    “怎么来了?”

    缪成载漾着一抹俊逸的笑容,终于发现傻愣愣站在院外的炎雨阳,看到她的出现,他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不过态度却没了以往的热络。

    他淡淡扬声招呼,然后就静静地凝视着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