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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说话?
单晓阳觉得耳边好吵,好想继续睡,但却像睡了很久,睡不着了,凝聚在身上的灼热也都退去,不再难受,她终于睁开眼——
她不是离开云府了,怎么会看到云夫人?云夫人身边那位妇人又是
“晓阳,你终于醒了,有哪不舒服吗?”云夫人见她醒了,兴奋喊着。今天午时才回到府里的她,知道单晓阳身子有恙,简直担心极了。
听云夫人关怀的询问,单晓阳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舒适的榻上,身上穿的衣裳也是干的,不再湿答答——对了,她想起来了,在失去意识前,她下池塘去救了个险些溺毙的孩子她再仔细瞧,愕然发现这是她在云府的寝房,她怎么又回到云府了?她明明都下定决心要离开这儿
单晓阳一激动,掀开盖在身上的棉被想下床,却被云夫人给扶住,在她背后枕上柔软的绣枕。
“坐好,不要马上下床,会头晕的。”
“夫人,我”单晓阳已经头晕目眩了,只好安分的坐着。
兜了一圈,她竟又回到云府,真是白忙一场,但,可以像平常那样受到云夫人的关爱、和云夫人说说话,她又觉得有些欢喜。
云夫人看她虚弱,还没完全恢复,摇摇头道:“听如意说你和千堂吵嘴跑出府,还为救个溺水的孩子昏倒了,真是的,你怎么尽做些让人担心的事,幸亏我妹子的马车刚好经过”
说着,她的脸色慎重,把位于身侧的妹子拉来单晓阳面前。“晓阳,这位是我妹子,是个大夫,她有可能是你的”
“叫我珊姨就好了。”珊夫人脸上闪过害怕的表情,早一步抢话道。她慈祥的看向单晓阳,内心有许多想说的话,却都没说。
她想这孩子才刚病愈,不宜刺激她,慢慢来吧。
单晓阳好奇地回看她,露出钦佩的笑容。“珊姨,我有擦你做的药膏喔,真的很有效,你好厉害!”
珊夫人会心一笑,心想大概是褚千堂跟她提了自个儿的事。她向前摸摸她的头,叹道:“你长得好标致,跟襄儿长得真像”而且都那么大了。
单晓阳被当成孩子般摸着头,忍不住迎向珊夫人和蔼可亲的面容,看直了眼傻愣着。
“怎么了?”珊夫人察觉到她的注视,微笑问道。
“珊姨,我们以前见过面吗?。”单晓阳不假思索的脱口问,不知为何,自己对她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好感。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问,会让珊夫人露出一副哽咽的表情,教她不知所措。“对不住,我是不是问错话了?”
珊夫人硬是挤出可亲的笑,满腹的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我没事。”
这次她提早回京城,就是为了寻找当年被她送走的孩子,没想到跑了趟林源村,却希望落空,那孩子早在十几年前失踪了,她只能逼自己死心,不料,意外救了这姑娘,帮她换下衣服,看到她胸前的胎记——
当下她燃起一丝希望,但心情又好复杂。若这位姑娘真是她要找的那孩子,她会原谅她吗?若不是,那孩子到底在哪?
没厘清真相,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姑娘是不是她的
“珊瑚,你不是有话想问吗?快问吧!”云夫人不忍妹子受苦,鼓励道,况且,单晓阳也有知道的权利。
“要问我什么?”单晓阳脱口而出,见珊夫人一脸犹豫,更肯定她们这对姊妹肯定有什么话想对她说。“问吧,我想知道。”
云夫人使着眼色催促,终于,珊夫人开口了。
“晓阳,我可以问你爹娘的事吗?”
单晓阳完全无法预料到她会问这个,纳闷道:“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对他们没印象。”
“那你爹娘是在你几岁时死的?又是怎么死的?”云夫人紧接着问,让单晓阳心里陡生疑惑,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我爹娘在我三、四岁时死的捡到我的乞丐婆婆说,他们是被杀死的,仆人也死了,包袱掉了满地,应该是在逃亡的途中被砍杀的,我是因为有我娘的保护才侥幸活着。”
云夫人忙看,向妹子,珊夫人则听得睁大震骇的眸,捂住嘴。
天啊,跟她到官府调查的状况一样!当年收养那孩子的一家都死了,地上布满尸首和包袱,就只有那孩子不知去向!
“你的乞丐婆婆是在那儿捡到你的?”珊夫人发颤地问。
她又想了想。“她说是在林源村前的树林里”
“天啊、天啊!”珊夫人潸然泪下,官府的确是在那儿发现那户人家的尸首的!不管是时间、地点、情况,都如出一辙。
“太好了!”云夫人捉着妹子的手,为她感到高兴。
只有单晓阳搞不清楚状况,但她也不傻,看到珊夫人问完她的身世就激动哭了,云夫人更是异样雀跃,很难不让她有所联想——她们对她的身世知道什么?
终于,珊夫人又开口了,像是怕吓着她般,一字一句都说得小心翼翼。
“十八年前,我年轻冲动,不服爹娘帮我安排的婚事离家出走,遇上了一个男人,在那男人的花言巧语下,我被他骗了,怀了孩子。但女子未婚生于是天大的丑事,不仅会毁了我这辈子,还会连累家人抬不起头,不得已之下,我只好把三个月大的孩子送给一户人家”
吧么跟她说起过往?
单晓阳不解,但听珊夫人这么说,又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该不会她就是不可能的,怎么会!她随即否认,在心里干笑几声。
然而,下一刻珊夫人竟握住她的手,流着泪道:“那个孩子就是你,晓阳。”
单晓阳整个人如五雷轰顶,耳里嗡嗡作响,惊讶得张着嘴。
“是啊,晓阳,她就是你亲生的娘!”云夫人在一旁附和着。
单晓阳更受冲击,打从心底发颤,觉得这太荒谬了。
“不,我爹娘早就死了,我是乞丐婆婆养大的,我怎么可能会是珊姨的女儿,不可能!”她哪可能是身分尊贵的云家人,她想都不敢想!
“晓阳,你的身世跟我从卫门问来的一致,而且你胸前也有着跟我孩子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你是我女儿没错啊!你和襄儿长得像,也是因为你俩是表姊妹的关系!”珊夫人说着,再也无法压抑高亢的情绪抱着她恸哭。
单晓阳很想继续反驳,却敌不过那一字一句充满说服力的自白,那紧紧抱住她的温暖怀抱,还有回荡在她耳边令人闻之动容的哭声,也让她有了和亲生母亲相认的真实感。
只是,她的心也夹带了怨恨。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想找我了?”不是不要她,才将她送走的吗?
闻言,珊夫人从她颈边抬起头来,眼眶通红道:“送走你后,我心力交瘁的生了病,被家人送到南方散心,想藉由习医忘了你。这些年来,我立志救人,也一直以为对你早没有挂念,但大概是治了太多人,看多了生老病死,突然间就是很想找回你”说着,她的神情益发内疚,苍老了好几岁。“晓阳,如果娘知道那对收养你的夫妻会被杀、你会吃那么多苦,我宁愿被人瞧不起,也要抚养你长大。对不住,晓阳,请你原谅娘”说到最后,她低下脸,插着嘴又抽泣起来。
单晓阳听着她道歉,像是感染到她的情绪,也像是体会到娘亲当年未婚生子的无奈,不禁跟着掉下眼泪,除了流泪,她找不到其他反应。
她还恨吗?如果不是被送走,她的命运就不会那么乖件,吃了那么多苦。但如果她没走那么一遭,也许就无法跟她的养父母、乞丐婆婆和五个弟妹相遇了,她不该抱有怨恨她不恨了
想通后,单晓阳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听到自己难为情的道:“不要哭了,我原谅你。”
闻言,珊夫人露出狂喜之情,她连忙抹去泪,以为女儿愿意跟她相认了。
“晓阳,你是不是可以喊我一声娘?”她期待道。
单晓阳在情感上是想亲近她,投入娘亲温暖的怀抱,但她们毕竟今天才刚相认,对彼此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她无法自然地喊她娘。
“对不住,我还不习惯,请给我一点时间。”
“娘明白,没关系的!”珊夫人是有些失望,但还是满足的笑着。
“快擦擦眼泪。”单晓阳看到珊夫人脸上都是泪,竟想都不想地捉起棉被想让她擦,珊夫人噗的一声笑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干了蠢事,也跟着笑了。
在一旁见证她们母女俩相认的云夫人,也哭哭笑笑个不停,气氛分外温馨。
“瞧你们都哭了,我这儿有手绢,快擦擦泪。母女相认可是件喜事啊,别再哭了。”云夫人嚷着,递给她们手绢。
单晓阳擦着泪,偷偷瞧着自个儿的娘,居然有点害臊,但她知道,她很喜欢这个娘,总有一天,自己一定能自然的喊她一声娘的。
珊夫人也瞧着她这女儿,越看越标致,便捉来她的手说着母女俩的贴心话。
“时间过得真快,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千堂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年轻时她虽遇人不淑过,但她并不愤世嫉俗的认为天下男人一般黑,仍是觉得女儿最大的归属就是找个真心爱她、疼她的男子。
听娘亲这么说,单晓阳顿时慌乱起来。她们并不知道她和褚千堂已无瓜葛了,她得解释才行!“不,我跟褚千堂已经”
可珊夫人却更快且笑咪咪的截住她的话。“千堂那孩子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没看过他那个样子,昨晚你昏倒被送回府后,他担心的抱着你冲回房,还差点不合礼教的帮你脱下湿衣呢!包夸张的是,要他回避,他竟一时呆住,抖着手,连走路撞到热水桶,被烫到了还没自觉”
褚千堂会发抖?会担心她到被烫到了都没有感觉?
单晓阳楞了,完全无法想象那画面。他真有那么挂心她吗?
珊夫人看女儿发着呆,以为是太感动,和云夫人偷笑了笑,又道:“不只如此,我还听如意说,昨晚千堂把她赶走,坚持要亲自照顾你,一直到天亮才肯离开你榻前。”
他昨夜彻夜未眠的照顾她?
单晓阳这时候想起来了,在睡梦间她似乎曾醒来看到他在床畔,他见她口渴,还温柔的搅扶她起来喝水,她一直以为那是梦,原来是真的
“他还说他对你做了错事,等你醒来后要好好向你道歉,虽然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千堂那孩子不坏,看在他对你那么有心的分上,你就原谅他吧!”最后是云夫人为褚千堂求情。
单晓阳听得垂下脸,肩膀颤动着,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一举涌入胸口,让她被憾动、融化了,心口的躁动久久无法平息。
她不知道他是如此在乎她,竟会褪下他一贯的冷静内敛,为她害怕发抖,还亲自守在榻旁照顾她这样把她放在心上的他,她还有办法恨他吗?
这一刻单晓阳也察觉到,自己其实对他也做了错事,竟因为气他,给他冠上对云襄儿念念不忘的罪名,她那么不信任他,他心里肯定也很难受。
他们都有错,她应该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吧,何况,离开了他,她是真的仿徨到不知该怎么过活。
下了决心,她掀开棉被想下床,想快点见褚千堂一面。
“晓阳,你上哪?走慢点,会跌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