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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樵山,伙伴们谁都知道哦嘘和水很要好。显然,要不了多久,水就会嫁给哦嘘了。他们常常当面逗他:
“哦嘘,你快冲过去,跟她亲一亲呀!”
“要去你去!”
哦嘘故意板着脸说。
伙伴们谁敢去?他们转过身,拔腿就跑。跑了一段路,又躲在树后,偷偷地看。只见哦嘘已迫不及待地向水走过去。水羞红着脸,有些羞涩地笑笑。大家顿时齐声叫喊:
“哦嘘,水!哦嘘,水!……”
在一阵嬉笑声中,哦嘘和水拔腿就跑。
哦嘘跟水从小在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到了十五六岁,仍然常常面对面坐在河边,玩对拔草的游戏。各人寻找一根韧性十足的草茎,相互勾住,用力往身边拔。假如谁的草茎先断掉,谁就算输。水的力气不如哦嘘大,却很会用巧劲,三拉两拉就磨断了他的草茎。哦嘘一心想赢她,只顾用蛮力,谁知她轻轻一松手,哦嘘没防备,噗通一下,仰面摔倒在地,惹得水咯咯地笑了。
哦嘘又气又恼,急忙爬起来,伸手去挠她的胳肢窝。水被他挠得痒痒的,抓一把泥土,猛地朝他腿上一撒,抽身就跑。
“咯咯咯……”
脆亮的笑声,银铃般地在河面上缭绕。
哦嘘可不愿轻易放过她。他撒开步子,追着她婀娜的身影,跑进了绿荫笼罩的森林。
水终于被哦嘘追上了。
或者说,她本来就等候着哦嘘的臂膀。
那天,他们在森林深处的草地上紧紧搂抱。哦嘘袒露出结实而又充满弹性的胸膛,任水欣赏。水伸出手,亲昵地抚摸着他,那犹如石头一般光滑、坚实的肌肉,让她说不出的崇敬,也有说不出的喜爱。
面对水的爱抚,哦嘘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涌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心里一股熊熊的火焰很快被点燃了,越来越旺烈,让人无法控制。他情不自禁地把水紧紧搂在怀抱里。水吊住了他的脖子,忘情地吻他,嘴里发出喃喃的呻吟。原始野性的冲动,挟带着无穷的热力,从他们的心底里源源不断地涌出,一波高似一波,如烈焰也如波涛,将他们全都淹没,全都吞噬,又全都融化……
狂欢以后的疲乏,让这一对赤裸裸的年轻人进入了酣睡。直到醒来,他们仍紧紧地相拥相楼。
哦嘘和水已经好多次做过这样的事。
他们的淘伴,到了十六七岁,也都这样做,谁也没有禁忌。假如一个男孩子不去追逐女孩,反而被人觉得很奇怪。
按照西樵国的规矩,男子长到十六岁,女子长到十四岁,就应该成亲了,他们生的孩子越多,就越受到称赞。假如孩子能顺利长大,能顺利成亲,做父母的就更加值得称赞。可惜,很多孩子不到成亲的年龄,就被野兽叼走了,或者被莫名的疾病害死了。
哦嘘当然也想成亲。在睡梦里,不止一次地梦见自己和水亲亲热热地在鼋湖里游泳,又手拉着手在湖岸上奔跑。他把自己比作泥土,泥土离开了水,是怎么也做不成陶器的。可是,哦嘘总觉得,一旦成了亲,自己就像是一条缆绳拴住的独木舟,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漂游了。
他多么想做一个闯荡大海的男子汉啊!
然而,要独自去闯荡大海,不能每天跟水在一起,心里又有说不尽的牵挂……
水,愿意让自己出去闯荡吗?
哦嘘几次想问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他明白,驾着独木舟去大海,确实是一个非常冒险的举动。也许完全可能像祖父那样,连人带独木舟都葬身鱼腹,再也无法回到西樵山。然而,一想起大海,满腔的热血就火一般燃烧,让他坐卧不安。难道,哦嘘你是个怕死鬼?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吗?
在大海和水之间,没有两全之计,他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
左思右想,哦嘘决定先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水。这样的大事,再也不能瞒着她了。
这天下午,哦嘘终于不想再坐在那里独自做陶罐了。他采一片嫩绿的苇叶,含在嘴里,娴熟地吹响:
“呜卟——呜卟——”
悠长的声音还没有消失,河边就出现了水的身影。哦嘘朝她摆摆手,水也朝他摆摆手。哦嘘神秘地笑笑,水也神秘地笑笑。
他们是那样的默契,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就什么都懂了。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走进了森林。
一会儿,她已经蹦蹦跳地走在了他的前头。
显然是熟门熟路,水走进了森林中的一片隙地。那是被伐倒了几棵粗大的树木后留下来的,地上布满了茂盛的杂草。只有仔细观察,才可能发现,那片杂草已经被人的脚步踩出了小路,中间有些隆起,一堆树枝很随意地覆盖在那里,把什么都遮掩了。
水嘻嘻一笑,伸出手,呼的一下就把覆盖着的树枝和藤蔓掀掉了。
一只崭新的独木舟呈现在他俩的眼前。
“哦嘘,你是让我来看这个的吧?”
哦嘘不由大吃一惊:
“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做的事,能瞒得过我吗?”水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神色,“哼,我就看你什么时候讲出这个秘密!”
“水,我,”哦嘘支支唔唔,“我……”
“好吧,你说吧,为啥要偷偷摸摸做独木舟?为啥谁也不肯说?你的心里一定有鬼!”
“我发誓,我心里没有鬼,什么鬼都没有!”
“没有鬼?昨天你一个人驾着独木舟偷偷下湖,为什么不叫上我?”
“你怎么知道?”哦嘘慌了。
水不说话,嘿嘿笑着,把手伸进衣襟,掏出了一支竹箭。那竹箭切削得十分尖利,像野兔、松鸡、野羊之类的动物,只要被它射中,就再也逃脱不了。
哦嘘恍然大悟。昨天躲在树丛后面的,踩断树枝的,根本不是什么野兽,原来是水呀!
“做独木舟的事,我早就知道啦!你还想瞒着我!”
水终于说出了原委。
原来,她不止一次悄悄地跟在哦嘘的身后,跑到森林里,想弄清楚他究竟在干什么。她甚至躲在大树背后,看他专心致志地用石刀石斧,丁咚丁咚地砍出独木舟的轮廓。他干得太认真了,丝毫也没有察觉。但,水没有跳出来打搅他。昨天,她把哦嘘射过来的箭捡起,就悄悄地走了。水知道哦嘘的脾气,他不愿意讲的事,就是逼死他,他也不肯讲的。可她相信,总有一天,哦嘘会把秘密告诉自己的。
哦嘘凝视着水,鼓起勇气说:
“水,那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吧。我的心里有一个愿望,做独木舟,就是想实现这个愿望……”
“那,我能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吗?”
“能。除了你,别人都不能!”
“不骗我?”
“绝对不骗!”
“真的?”
“真的!”
他们情不自禁地紧紧搂抱在了一起。
哦嘘滚烫的嘴唇久久吮含住水的嘴唇,怎么也不肯分开,水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她依然舍不得放开。
在天和地之间,在蓬勃茂盛的草地上,两具澎湃着青春热血和纯真欲望的身躯,抛弃了身上遮掩的一切,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他们心中一股熊熊的火焰又很快被点燃了,越来越旺烈。滚烫的身躯流着汗水,赤裸裸地挤压着,翻滚着,以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相互占有,互相宣泄,表达着语言无法表达的感情。
水觉得哦嘘是那么强壮有力,自己被一波一波的潮流推送到了顶点,她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
草地被他们压出了深深的印痕。天上的片片白云凝滞不动,遮住了阳光。合欢树上的鸟儿啭鸣几声,悄然飞走了。
“哦嘘,哦嘘!……”
哦嘘忽然感觉到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呼唤。他抬起头仔细辨别,却又不那么明晰。呼唤声来自森林密处,还是海天深处?
不,哪儿也不是,只是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