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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是滚?是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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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薛太妃的精明,原本不可能不关注到刘凌身边的服侍之人。

    无奈她们都是冷宫里的太妃,哪怕是宦官也不敢跟她们多接触,加上王宁和刘赖子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含冰殿里,薛太妃和他们接触的可能几乎为零。

    何况,像他们这样趋炎附势的家伙在宫中也不知道有多少,薛芳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对一心护主的宋娘子尚且能细细“教导”,提点她不能再口无遮拦、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两个被袁贵妃抛出去的宦官倒是轻视的很,只教了刘凌怎么糊弄他们。

    就如刘赖子和王宁轻视刘凌,让刘凌钻了不少孔子一般,她对王宁和刘赖子的轻视,也让她们造成了如今“灯下黑”的局面。

    傲慢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是很要命。

    自省过的薛太妃细细问了刘凌一番,在了解了王宁这宦官平日的为人处世和对刘凌的态度之后,不由得抬起手来,用食指的指骨抵着下唇,边摩挲着嘴唇边推测着:

    “如果真是这样,这王宁大概不是袁妖精的人,怕是其他什么人安插在袁妖精或你身边的探子。叫你讨好你父皇也不见得是好心,在这种时候,你要出挑一点,就是为大皇子和二皇子分担了风险……也幸亏你有我们参谋,要换了之前,恐怕你就真按王宁的‘提点’去试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年幼丧母,自然对父亲有着深深的孺慕之情。王宁的建议,不过是在他的犹豫中推上一把,十拿九稳会成。

    连小孩子都这么算计,背后之人并不简单。

    刘凌的表情一下子就沉郁了起来。

    薛太妃没有注意到刘凌的表情,思考了片刻后,给出了结论:

    “王宁恐怕不是皇后的人,就是二皇子生母方淑妃的人。”

    “原来他并不是为我好吗?”

    刘凌有些闷闷地咬住了下唇。

    想起自己那些一直吃不饱的日子,王宁私下塞给他的那些美味的点心,他竟觉得胃中有些泛酸的难受。

    张太妃似乎也吃过这样的亏,有些同情地点了点头。

    “王宁对你一直不着痕迹地施与小恩小惠,你年纪小,很容易对他生出好感,加之他做的又不明显,性格还沉默寡言,别人也最多当做他对年幼的你心软罢了。真到了关键之时,你肯定是相信他而不是刘赖子的。这么一看,这王宁当真是深藏不漏,刘赖子那样见风使舵的反倒容易糊弄……”

    这样的事实让三个人心中都不好过。

    薛太妃和张太妃是自责于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么个人物,刘凌的心情更是想想都能理解。

    “不管怎么说,他曾经帮过我……”刘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木着小脸,“那时候肚子太饿,恨不得连土都吃了,是他让我知道世上还有那么好吃的东西,也是那些吃的让我没真的饿出什么病来。”

    一饭之恩必偿,更何况他偷偷给过自己那么多次吃的。

    薛太妃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是软了一片。

    若他不是这样的孩子,她们也不必这么费心教他了。

    “你这孩子,本性倒是纯善。”

    薛太妃捏了捏刘凌的小肩膀,悄悄换了个话题。

    “你最近在萧太妃那学的不错嘛,小身板都壮实了不少!不过从明天开始不能这样了,宫宴前能少吃点就少吃点,最好饿的满脸菜色,走路都打哆嗦才好!”

    “啊?”

    刘凌听到薛太妃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吃不完的别倒掉,可以送来给我当宵……呃……当我没说……”

    张太妃刚插一句嘴,就被薛太妃“凶狠”的眼神吓得捂着脸示弱。

    接下来的时间,薛太妃和张太妃又对刘凌耳提面命了许多,包括怎么样在宫宴里不着声色的把吃喝丢掉,如何假装结巴,如何在被注意的时候迅速转移别人的注意力等等。

    薛太妃在大局观的把握上堪称“女中诸葛”,而张太妃能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活到现在,“扮猪吃老虎”的本事也是杠杠的,不过是半天功夫,刘凌就觉得自己学的比之前一年还多,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还是不太放心,这几天你每天都过来和我们演练演练,暂时别上课了。等会儿去萧太妃那里学艺也不能耽搁,最好向她讨几手不着痕迹自保的办法。当年挑衅她的妃子,也不知道在她手上吃过多少暗亏,这个她最在行。”

    听到薛太妃的话,刘凌错愕地眨了眨眼。

    那位外刚内柔的萧太妃,当年真有这么睚眦必报吗?

    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张太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总觉得心口跳的厉害……”

    “别胡思乱想。”

    薛太妃翻了个白眼,又摸了摸刘凌软软的头发。“万事小心就好,不必这么惊慌失措,当心你的头发!”

    张太妃:“噗!”

    刘凌:(红脸)“……是。”

    ***

    在薛太妃那里被“耳提面授”一番之后用过饭,刘凌便离开绿卿阁,穿过深宫内苑直奔飞霜殿。

    照理说练武都是清晨时分最好,可是萧太妃说他经脉有伤,须得正午的阳气滋养,所以每日都是近午时分去她那里,被疏通经脉、教导武艺。

    “啊!啊啊啊啊啊啊!”

    满头大汗地刘凌倒在浴桶里,只能扶着桶壁靠放声大叫宣泄身体上的痛苦。

    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一排银针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阵阵银光,末端已经深深陷/入了刘凌背脊的穴道之中。

    银光闪闪的针加上小小的身子,以及只剩短短一截的针尾,看着就让人疼。

    浴桶里的水也是滚烫异常,刘凌每次被“修复经脉”都觉得自己是变成了烫死准备脱毛的活猪,全靠意志力在坚持。

    “现在是痛,但随着你慢慢长大,被废掉的经脉就会在外界的刺激下一点点拓宽,你的丹田没有被废,只是经脉受损,让你犹如普通人一般,但总有恢复的一日。”

    桶边施针的萧太妃安慰着他。

    “我萧家早年曾有一位先祖,被仇家俘虏,百般折磨,救回来时已经被废了全身的经脉。当时他年纪已大,没你这么好的条件,简直是受尽折磨九死一生才恢复过来,哪里有你这么便利,只不过是痛一点罢了。”

    “他也有先天之气吗?”

    刘凌好奇地询问。

    手中持针的萧太妃闻言不禁一抖,那针就扎的偏了,霎时间鲜血沿着刘凌的颈项就流了下来……

    “嘶……”

    刘凌以手捂颈,随手一擦,将沾了血的手在桶里洗干净。

    比起刺中了的痛苦,刘凌恨不得每一针都刺偏了。

    “是吗?因为他也有先天之气,所以您才收我为徒?”

    “是,也不是。”

    萧太妃面无表情地重新扎了一针。

    “有先天之气的人很多吗?为什么我父皇没有,祖父没有,高祖也没有,我却有呢?”

    听过“赵太妃讲故事”,刘凌自然知道代朝的皇帝没有一个是以武力闻名的。

    而以萧太妃的说法,有先天之气的人习武事半功倍,通常都是不世出的名将、猛将,那他的长辈们肯定都没有。

    “有先天之气的人,几百年都不见得出一个。”萧太妃清亮的声音在刘凌的背后响起:“上一位,正是我那经脉被废的先祖,他曾有‘敌万人’的称号。那位仇人为了害他,在他身边待了十年,一点点骗取信任,最后才得手。”

    听到萧家还有这样的英雄,刘凌不由得振奋了起来:“敌万人?我以后会有这么厉害吗?能吗?”

    可惜他的美梦马上就被戳破了。

    “等你经脉能恢复到能学习我萧家的《杀气诀》,恐怕要很多年后,到那个时候,你已经过了学武最好的时间。也许你能达到普通高手的水平,自保不成问题,成为猛将却是不可能了。”

    萧太妃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真奇怪,既然是萧太妃您的先祖有先天之气,为什么我会也有?照理说不应该是萧家人更容易有吗?”

    刘凌想起薛太妃说的“刘家的皇帝总是有毛病”的话,既然缺点能遗传,那优点应该也会……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萧太妃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高亢。

    “……是,是我多言了。”

    刘凌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闭了嘴。

    一时间,气氛像是被凝固住了一般,刘凌心里也是各种后悔,不应该因为萧太妃今日看起来好相处就多口多舌。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萧太妃觉得自己对小孩子发火有些不合适,收起手中的针匣淡淡解释道:

    “正因为我代州萧氏世代将种,所以和当世大族都有联姻关系。我那位有先天之气的先祖,他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刘家人,以后更是有不少代都是如此。”

    “当年刘氏起兵,我萧家跟着一起反了,是因为高祖去世的生母便是萧家女,我萧家是高祖的母族。而后每一代,宫中都有萧家女为妃。这么多年下来,你会有先天之气也不是偶然。”

    刘凌这才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原来萧家竟是后族!为什么赵太妃都没和我说过?难怪萧太妃您曾是贵妃娘娘……”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曾经贵为贵妃又能如何,还不是陷在这寂静冷僻的静安宫中?

    后宫里没有子嗣的妃子,下场有几个能好?

    ‘为什么娶了这么多,却不好好对待她们……’

    刘凌小小的心中升起了满腔的疑问。

    ‘皇祖父也是,父皇也是,如果只喜欢一个,为什么要娶其他人?娶了又不好好对待,这难道不是一种罪孽吗?冷宫中这么多厉害的娘娘,现在也只能疯疯癫癫的过了,还有我的母亲……’

    ‘我以后长大了,只要最喜欢的那个,其他人都不要……’

    “好了,别发呆了,午时已过,休息一会睡个午觉,起来我教你自保的本事。”

    萧太妃弯下腰将他从浴桶里捞起来。

    “我自己能出来……”

    “你现在只有抬手的力气,还想自己起来?又不是第一次了,跟我害羞什么!”

    萧太妃笑着摇头,对这童子鸡的身体一点兴趣都没有。

    ‘萧太妃力气真大啊!’

    刘凌害羞的往萧太妃怀里缩了缩。

    咦?

    萧太妃……咳咳,怎么身子这么硬?

    刘凌讶异地抬起头,正对上她光洁优美的脖子。

    “怎么了?”

    萧太妃将他抱到旁边的软榻上,由焚琴为他擦拭身上的水珠。

    “没……没什么……萧太妃您还是多吃点……”

    刘凌担忧地看向她。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太妃看了看身上的湿痕,准备回屋也去换身衣服。

    “好好休息,你刚刚被刺激过的经脉很脆弱,必须要休息一阵才能随意活动,别太用力。”

    刘凌点了点头,在煮鹤的搀扶下往偏殿休息的地方去了。

    “这小子,心思敏锐的很。”

    树上有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他早已被人发现了有先天之气,我留下他,会不会反倒让他更危险?”

    萧太妃定定地站在那里,脸上浮现出一丝后悔。

    “您既然知道,为何又要留下他,教导他?”

    死一般的静寂后,只听见萧太妃缓缓开口。

    “……大概,是在赎罪吧。”

    ***

    睡过午觉,经脉上的疼痛减轻了大半,刘凌换了一身焚琴缝制的短打衣衫,前往萧太妃在空地上辟出的练武场学武。

    一身劲装打扮的萧太妃早已经等候在了那里,手中持着一根木棒,脚下不丁不八,俨然一副教头的样子,虽已人到中年,却依旧英姿飒爽。

    刘凌在冷宫的成长过程中缺少男性的榜样,有时候不免有些阴沉,在这种情况下,冷宫中最英气的萧太妃就成了他不自觉学习和模仿的对象。

    尤其是在习武之时,他半点都不想让萧太妃小瞧了。

    哪怕她提出再苛刻再古怪的要求……

    等等!

    “我不干!”

    刘凌听到萧太妃的话,两个眼睛瞪得浑圆,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我不干我不干!什么叫我先学滚!”

    “你一点底子都没有,薛芳又担心你会在宫宴遇到别人动武,非要我教你速成的自保法子。可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速成的功夫,还不能暴露你学过武的真相?”萧太妃冷笑着。“就你这身手,连闪避都做不到!”

    “我可以学!”

    “没时间了,半个月能学什么!”

    萧太妃没好气的挥了挥手中的木棒,凌空下劈。

    “现在最适合你的,就是连滚带爬!”

    “……我能不能……”

    “不能!”

    萧太妃露出“残酷”地一笑。

    “你想要自保?”

    “先给我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