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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笙是九点十分时才发现宋阳在楼下的,他已经在那里站了两个小时了,现在进了有暖气的屋子,就忍不住跺脚解痒。苏梦柳下过乡,第二次进屋就发现了,如果不是这孩子仪态不好,那就是脚受冻了。她拿出泡脚盆让他泡脚,把宋阳羞得连连摆手:“阿姨不用,不用!”他还一个劲往后躲,可哪里抵得过一个当妈的力气,乖乖的就被抓到沙发上去泡脚了。
季笙还亲自提壶给他倒热水问够不够热,宋阳连脖子都羞成了玫瑰红色——他皮肤白。
倒是季笙觉得这不算什么,真冻坏了怎么办?她看着水盆里宋阳两只叠到一起的脚(害羞),还赞叹了句:“你脚好白啊。”
宋阳又羞又臊又是怕丢脸,悄悄揪了下季笙的衣服。她一抬头才看出,哦,这位已经快羞得飞起来了,立刻闭嘴装成没这回事,还装模作样的拿个平板出来两人一起看,趁机说话。
其实苏梦柳和季秫早避回房把客厅让给他们了。
两人的话题却充满血腥杀气。
宋阳是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司邦毅遇害的事了,因为这个昨晚他们学校的群里一直闹到两三点,论坛里早就不许谈论这个话题了,见了就锁就禁言,于是大家只好在群里说。
司邦毅租房的那个小区也有跟他一个学校的人,所以在晚上十点左右时,正是大家精神头最足的时候,司邦毅遇害的事就像一针强心剂,一下子把大家的精神都调动起来了。
宋阳昨天晚上睡觉前,虽然有人通过各种分析确定遇害者是司邦毅,但因为学校还没发通知,宋阳就当不是,只等今早老师说话。结果早上老教授的电话和赵晓虹的短信是一起来的。
老教授的声音变得更苍老了,他说司邦毅出事了,让他有空和木淑娟去司家看看,去之前到他这里来一趟,帮他带点钱过去。
赵晓虹则是吓跑了,他本来想赶在除夕前一天再回家,结果临时跟人换了票,给宋阳发短信时他已经出发去车站了,让宋阳帮他给教授说一声。
因为到了早上,信息更多了,隐隐约约听人说这不是一般的小偷入室,而是有人寻仇。
他们实验室一向和平,半年前虽然是宋阳遭小偷,但司邦毅事后后怕也跟赵晓虹说过他也怕被秦风报复,他虽然性格上小人了一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得罪秦风更多。
赵晓虹就怕秦风把他算在司邦毅这一边的人中间,干掉司邦毅就轮到他了,所以火速逃走。临走前还在短信里提醒宋阳要小心。
宋阳看完短信,想了又想就跑季笙家站岗来了。
季笙听完,关注的别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在她的目光之下,宋阳冷汗都出来了,他避开季笙的视线,“我……以前来过……”
他不是第一次到季笙家楼下来了。自从季笙跟他“分手”后,偶尔到这附近都会特别拐过来看一眼。他觉得自己这举动挺像变态的,但就是憋不住。
季笙听成“他以前来过这个小区”,顺利的接受了这个解释。
苏梦柳和季秫虽然把空间留给他们了,但两人也是时刻注意着的,见二人渐入佳境,季笙脸上的笑变多了,苏梦柳高兴的抓住季秫的手使劲摇:“好了!好了!”她还记得压低声音。
季秫有点不是滋味。
苏梦柳看着时间,见宋阳泡了有二十分钟了就让他不用泡了,还拿了季秫的新袜子给他换上,让他们继续去季笙的屋里坐着说话,还要留他吃午饭,“要不要给你家里打个电话?”
“阿姨,我住外面。”宋阳脚上穿着季秫的灰蓝色袜子和灰蓝色棉拖鞋,挽着裤脚,明明是第一次登门作客却这样,让他特别不自在,他犹豫了下说:“阿姨,我看我还是先走吧。”
他刚要去拿大衣,就被季笙在后面拉住了衣服。
季笙悄悄说:“我有事跟你说。”
苏梦柳看宋阳一下子就不再坚持说要走了,就笑着说:“放心留下来吃饭吧,阿姨的手艺还是可以的。你陪笙笙说说话,不然你回去还要自己做,多麻烦啊。”
她说完就合上门走了,去厨房做饭。虽然现在刚刚十一点,时间还早,但她今天特别有做饭的劲,她想今天应该能让笙笙开开心心的好好吃一顿了。在那次事后,虽然她每次做的饭季笙都好好吃完了,可她每回吃的时候都是味如嚼蜡,让苏梦柳特别不是滋味。今天宋阳一来,笙笙说话时就有笑影了,所以她非常想留宋阳吃饭,最好连晚饭也一起在季家吃了!
屋里只剩下宋阳和季笙了,他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孩:“你想跟我说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怕声音太大,吓着她,她就不肯跟他说了。
季笙打算把一切都告诉他。
宋阳跑来保护她这件事让她觉得她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再不告诉宋阳就是她的自私,因为她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而把宋阳的安危置于不顾。
对宋阳来说,秦风就只是一个杀人犯。但季笙知道他是死而复生的,这会让人错估他的危险程度。
秦风非常、非常可怕,也非常危险。
——季笙决定自己解决他。她会再杀掉秦风一次。
秦风杀了司邦毅,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在想什么?菟丝草还有别的能力吗?或许它寄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有不同的作用?秦风到底还想干什么?这些她统统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很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还有那些在追捕秦风的警察们也可能会遇到危险,还有她的爸爸和妈妈。
这么多人有危险,她再保密是不是……不太好呢?
季笙在听到刘警官说秦风又杀了一个人之后,她在一瞬间涌上了很多念头,最清晰的就是她必须杀掉秦风。
因为她可以把寄生的事告诉宋阳,也可以告诉父母,却不能告诉警察,告诉这个世界。
——菟丝草太神奇了。
它几乎改变了她整个人。她能想像到这个世界会怎么为菟丝草的神奇效力而疯狂,这又会带来多大的利益争夺,以她现在的见识是想像不到的,她只知道那肯定不是她能控制的,也不是季秫和苏梦柳能控制的。
一旦菟丝草的事公开了,她的命运和全家的命运就都由不得自己了。
所以季笙不能说,她再怎么想,菟丝草都必须是个秘密。
既然不能说出实情,又不能放任一般人不了解的人去面对秦风,那只有她去了。季笙觉得这是她的使命,不能逃避。
可她还是想在去做这件事之前把它告诉一个人,告诉一个她能相信的人。
她想告诉宋阳。
“我……我有事想跟你说……”季笙抓住宋阳的手垂下头,一会儿眼泪就掉在他的手背上。宋阳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想安慰她,但她接下来说的话把他惊呆了。
说出来比想像得要简单,甚至只花了十分钟。
宋阳反复摸着季笙的手心,“就是长在这里吗?”他扳着手心对着光看,在她指过的地方细细的抚摸,“摸不出来,没有伤口。”
说实话,他应该是不相信的。可他偏偏相信了,非常自然,还能跟季笙说:“怪不得那段时间你那么奇怪。”他当时对季笙的很多举动都摸不着头脑,现在他终于都明白了,豁然开朗,就像解开一道困扰他很久的谜题,整个人都轻快了几分。
他继续兴致勃勃的摸季笙的流海:“真的头发长慢了吗?”
“我这半年都没理发,流海都没长。”季笙也有点发愁,这些生活上的小细节虽然看似没什么,但总会让人忍不住去担心。
“你别想太多,想想树一年才长多少。”宋阳安慰她道。
季笙没有觉得被安慰了,真变成树那样百年不老,或者老了以后继续活一百年两百年,那就更可怕了。
“现在先不说这个。”宋阳压低声音问她,“你确定当时秦风死了吗?”
季笙摇头,她当时可没胆子去确认秦风的尸体,但树兄和野草们都说他死了,那他就肯定是死了。
宋阳点头,看她好像一直很有压力,肯定的说:“他活该,他该死,当时幸亏你逃了,如果你当时没有小树林的树的帮助,那就该是你受害了。他可不会可怜你。”
不管从道理还是情理上,秦风都该死,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季笙可怜同情秦风,但秦风却未必会可怜她。只是背负一条人命的压力太大了,季笙确实一直都被这个困扰着。她甚至还觉得自己已经有罪了,这辈子都不该再得到幸福了。
可现在秦风又冒出来杀了一个人,还有可能也被菟丝草寄生了,季笙却觉得自己有义务惩罚他,让他不能再害人。哪怕杀人会让她这辈子都不得安宁,她也必须去做。
她跟宋阳说完后,自己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你懂了吧?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我会杀了他的。”季笙用“一切都交给我,这是我的命运,你可以回家了”的语气说。
但她想得太美了,宋阳用“你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说什么啊?他都不是人了,怎么能让你自己去呢?我跟你一块,咱们想想怎么才能干掉他。”
说完他看季笙呆滞的看他,突然明白过来连忙纠正道:“不是,我是说他罪大恶极不是人,不是说你不是人,你当然是人,你……”
苏梦柳拯救了他,她敲了两下门,推门道:“菜好了,出来吃饭吧?”
吃完饭后,宋阳和季笙继续进屋商讨大计。他很快跳过之前的问题,直接进入到后面的环节:怎么科学的、有效的干掉秦风。
——鉴于他已经不是人了,他们需要好好计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