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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话 蝉蜕 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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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声音忽而变得急切,“你们能走近一些吗?对,过来一点。”他挥舞着双手,几乎要手舞足蹈,“你们不知道。曾经我经常把东西藏起来,让别人看不到也找不到,但现在我自己就像被藏起来了,再也没人看得到我。虽然我听说过死后回魂的事情,但是如今的我,这副模样存在于世间,真是太孤单与寂寞了。”

    男人突然哽咽起来,“对不起,真是太丢人了。在你们面前这个样子。我名叫格途,我的儿子和就和你们差不多大,也是这样意气风发的样子。看到你们,我就想起自己的儿子,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活着的时候,也很少和他交流。”

    男人似乎有着很强的倾诉欲,千良和阿力根本找不到机会说话,“你们知道吗?死后就没有重量了,我一直在空中飘飘荡荡,虽然有什么在吸引着我来到这里。但在路上一阵风就会把我吹走,我走了太多的冤枉路,一路扶着树木、电线杆、店铺招牌、高楼墙壁才走到这里。我还感到背后有东西在盯着我,就像鹰隼之于落单的鸽子,要将我吃掉。书上写的那些事情也许都是真的,恶鬼吃掉小鬼,抓走小鬼用来炼丹、奴役、折磨取乐。

    男人又开始抽泣,含混地诉说着,仿佛自死后至今一直经受着非人的折磨,如此担惊受怕、东躲西藏,此刻终是安定,便要将所有的悲苦悉数发泄,甚至忘记要询问此处究竟为何地。

    千良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中年男子,安慰的言语亦不知从何说起。但他现在可以确定星铎的所有观察应该都是对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意外死亡,亡者难以抵达此处。

    虽然无从得知案件会棘手到何种程度,但面对一位证人——一位亲历死亡者,作为执律者,也只能以理性作为唯一的依凭吧。千良深吸了一口气,“先生,您并不是鬼,虽然您也许对自己的处境甚为困惑,稍后我自会细表,您在这里一定是安全的,现在,请问您真地踩到了鸽子吗?”

    千良微曲着无名指,术式已经不动声色地展开,虽然并不擅长精神巫术,但面对眼前之人的微弱意识,已经足够了。男人站起身来,眼中多了几分顺从,“我的确踩到了东西,撞倒头部身亡,但那肯定不是鸽子,一定不是!因为鸽子都被我藏了起来,这就是我的能力啊!”

    “啊?”阿力惊呼了一声,“他说的是异能吗?”

    男人的身体晃了晃,似乎没有初见时那么清晰了,千良撤回了术式,生怕任何来自外界的力量都会让眼前这一缕意识体消失无踪。

    男人又回到了那副带着点神经质的悲戚神色,“你们很惊讶吗?别看我这副样子,先祖可是拥有操纵次元的力量呢。但我只能玩些障眼法,我把鸽子藏进了异空间,这样就算遭到投诉,也没人能找到鸽子在哪,你觉得鸽子能从异空间里飞出来?还能到浴室里让我踩到?”

    男人的身形忽而如同转播出现故障的电视画面一般抖动着,即将没入一片雪花点之中。

    “糟糕了!”千良冲到男人身边,巫力如同一枚茧包裹着男人若隐若现的身体,男人像是累极了,在乳白色的光晕中很快陷入沉睡。

    “我们走吧,他现在太弱了,让他在幻境中吸收一些力量。”千良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居然也是一个异能者,星铎不是说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异能吗?”阿力轻轻掩上房门,又检查了一遍幻境,“你认为是凶手掩盖了他的能力?”

    “我不知道。但这桩死亡事件倒是有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唔?居然会是有趣?”

    千良在前台坐了下来,外面的天色更暗了,他随手点亮了旅社招牌旁的墙灯,像是为一场演出准备了灯光,“这命案表面看上去不属于任何一方呢。

    如果将常人刑案件与异能案件是为两个不同世界的各自职责范围,从常人刑警的角度来看,踩到鸽子滑倒,再撞倒障碍物身亡,虽然有些离奇,但也不是没有法医学根据,

    而对于执律者而言,如果亡者没有抵达此地,连星铎那样的高手都无法得知这位亡者拥有异能,里会自然不会当做灵异案件加以介入。所以这宗谋杀是何等安全,对手大概不仅实力出众,更是心思缜密。

    千良低声喟叹着,屋后的一角厨房飘来食物的香味,那是仆役式神正在烹饪。而此地的黄昏已然不再是往日的暮霭苍茫,炊烟袅袅。

    “那为什么星铎会看错。你说过,异能的力量根植于血脉,亡者的血液既然流淌于地,应该可以轻易探知是否拥有异能。”阿力问道。

    “古籍中倒是记载过一种能力,可以夺走异能者的力量。”

    “啊!就像X战警中可以让超能力者变成普通的药剂!”阿力因为看到电影中的情节变成现实而满脸兴奋。

    “是啊,差不多就是那种药物。”千良也笑了起来,“但是用起来更方便,不需要注射进人体,只要施展这种能力就可以让异能者的力量消失,但是根据里会的记录,这种能力已经很久未曾现身于人间了。”

    “那么亡者格途会怎样?他已经是鬼了吗?他刚刚快要消失,是因为阴曹要带走他吗?你用巫术守护了他,牛头马面会不会来要人?”阿力滔滔不绝地发问着,似有担忧。

    千良伊始还以为阿力在分析案情,但听到其后的发问,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神先生,您不会是为了调节气氛,故意在逗趣吧?您一直以为前来此地的亡者是鬼魂?您认为之前的那位鲛人少女也是女鬼?”

    “难道不是吗?人死后就是变成鬼啊!”阿力低声问道。

    千良沉默着,不知从何说起,“我简直是白给你讲那些异能简史了!”

    “天啊,那些东西多么枯燥乏味啊!你白天教我那么多东西,到了晚上你的历史课我自然是当成睡前故事在听啊!为了不让你伤心,我用幻境让你误以为我还醒着……”阿力忽而掩住了嘴,像是刚刚发觉自己泄漏了秘密。

    “什么?”千良感到自己现在根本无法再思考案情,也不知道如何继续向这位半神科普,整座旅社的气温却已经在急速下降,阴云开始聚集,全然是“晚来天欲雪”的景象。

    “喂,你是想把客人们都吓死吗?”

    千良挥手撤回了力量,颇为无奈地盯着阿力,“那么你现在好好听着!无论是那位鲛人少女还是今天的格途大叔,他们都不是鬼。人类在寿命终结之时,便已经归属另一个领域管辖,那个领域不是人类可以涉足的,所以理论上,没有任何人类的巫术或者魔法可以让死去的人再度复活,即便巫者施展忍死之术,那也只是操纵自己的尸体,类似于傀儡罢了。(注:忍死之术,见前一个故事《鳞翅》,指巫者自行以巫术杀死自己,向天地借命,在短暂的时间里继续获得对身体和力量的支配权,以完成未竟之事)

    只有神明或者恶魔可以让亡者回归人世,但那也要付出代价,羽川之子雷鳞便是舍弃神性与人形,让五个惨死的异能少女再度回归人间。”

    “那他们是什么?鲛人少女和鸽子大叔他们看上去都很真实,完全是生前的模样。”阿力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