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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定一脸阴沉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不敢怠慢,再加上临近年底,瑞定手上几乎掌握着所有官员升迁的命脉,又见他脸色不好,急忙将人请到了里间。
瑞定不说话,生生拖得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大理寺卿出了一脑门子的细汗。
半响,瑞定放下茶杯,冷冷道:“听说荣府闹开了?”
一瞬间,大理寺卿双眼放光,自以为猜到了瑞定的来历,他小心翼翼斟酌着语句。
“闹得很是没脸……按说这分家之事在自己族内解决便是,来大理寺不过是交割文书而已,不过是为了些银子,父母兄弟对薄公堂……”
大理寺卿说了几句也很是惋惜,他入朝的时候,老国公爷还没死,回想起那时候见过几面的荣国公,大理寺卿摇了摇头,“要是国公爷还在……”
瑞定冷笑一声,又端起茶杯哗啦了几下,问道:“依你看,这案子该怎么判?”
大理寺卿偷偷瞄了瑞定一眼,心说这一位跟贾府的仇怨不能不说深厚了。
单说那贾元春……虽说谁都知道这里面多半是个想攀高枝儿的故事,只是跟这么个人扯在一起,王爷也真够倒霉的。
大理寺卿想起瑞定未来的王妃也跟贾府沾了那么一点点关系,不免又对瑞定有了几分同情。
虽是天之骄子,难免也要惹上这些恶心事儿。
“依臣之见……”大理寺卿一边看着瑞定的脸色,一边往下说。
“这分家虽然是贾府的老太君提出来的,但是她又说了大儿子不孝,单凭这一点,若是按照不孝罪论处,夺爵杖责也是轻的,就更别提什么家产了。”
瑞定冷哼一声,大理寺卿急忙低头,心说倒是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那怎么办?
“只是荣国府袭爵的长子……臣等几个也派人去查探过,他早在十几年前便在荣府东南角上隔出的院子里住了,跟马厩就是一墙之隔,荣府的正堂现如今让二房住着,要说混淆嫡长,这也是重罪。”
瑞定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端起茶杯哗啦了几下,道:“贾氏一族的族长怎么说?”
大理寺卿想了想,道:“他倒是说虽是族长,只是荣府老太君即是超一品的诰命,又是他的长辈,他只能那边说完了,报到他那里分家,他总是要秉公处置,至少在分家这一层上不叫人吃亏。”
瑞定想起贾珍也是个整日里胡闹的,跟贾赦一路货色,想来他俩倒是很能说到一起。
而且他这话明里暗里都是说贾母的不是,虽然分家说不上话,但是真到了分家产的时候,还是要站在贾赦这一边的。
瑞定脸色稍稍好了一些,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缓缓道:“您这一年很是辛苦,父皇也看在眼里,想来考绩至少也是个上中了。”
大理寺卿大喜,急忙谢过,瑞定又勉励几句,出了大理寺。
他想了想,跟安和道:“你去将消息透给太子那边的人知道,我去给母后请安,怎么也要让皇后插一手进来才是。”
瑞定嘴角浮现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太子是嫡子,还是长子,还是个心胸狭窄的嫡长子,荣国府的事情他若是插手,定会站在同为嫡长子的这一边。
还有皇后,睚眦必报。只要提起贾元春是二房的,又有算计她的贾母,贾赦便暂时能成了她的“朋友”。
至于这两位会不会将贾府一棒子打死,瑞定哼了一声,那也要先将贾母和二房打一顿才是。
想到这儿,瑞定去了后宫,跟吴妃聊了两句便告辞出宫了。
他现在已经出宫建府了,虽然给父皇还有母妃请安是人之常情,却不好在宫里待的太久。
晚上回了王府,瑞定差人去跟贾赦说了一声,让他再忍两日,便在书房里等着见张得力安排的侍卫了
这一拨人进来,瑞定一一望过去,很是满意。
先不说一看就是孔武有力,而且长相普通,没什么特点,不管做什么都不会留下太大印象。
还有便是他们头顶上的忠心值。
虽说是对皇帝的忠心值,但是从里面也能看出来不少其他东西。
比方如果不是皇帝的密探,又没有入朝为官或者被其他人招揽,这个数值一般都在六七十上下,最高不过八十。
要是某个人对皇帝的忠心低于五十了,那多半是说明他已经有了其他主子了。
张得力带来的这十一个人很好。
瑞定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拍了拍张得力的肩膀,笑道:“都给你安排了,一起住到西府去吧。有事儿找安和。”
西府早先被庆阳伯安排纪老板买了下来,又借着求娶太子之女的机会,连带纪老板一起都被瑞定收入囊中。
表面上他是借着银子不够的理由,没有在西府大兴土木,实际上里面已经按照张得力的建议,修成了一个小小的练兵场。
瑞定这些日子过得很是顺利,晚上吃完饭,他一人坐在书房,端着杯茶。一边消食,一边思索。
贾府这一摊子事想必今年就能解决,下来该做什么了?
首先便是那个肚兜,过了这几个月,想必京里几个绣庄都收到了这个手艺精湛,花样子巧妙的肚兜,也许过不了多久便能传到皇帝那儿了。
再次便是五军营,对于二哥可能再五军营插了人手,瑞定打算透给太子知道,让他去解决。
这两个是现阶段最棘手的对手。
三哥四哥现在虽好,但是正如他早先所想,皇位上只能坐一个人,他俩迟早要闹崩。
至于六弟,不管他的身子骨是真不好还是装的,只要他没什么便好的趋势,便不用担心。
还有七弟,虽然他藏得很深,只是今年才十二岁。他前面几个哥哥都已经入朝议政了,他还在小书房里上课,除非他们哥儿几个都死绝了,才有老七上位的机会。
况且后宫还有个虞嫔帮着盯着,根据她传来的消息。试探了几次,皇帝似乎也不像是对六弟有亲睐有加的样子。
父皇的身体还好,再想想他不出意外可能会当上太上皇,所以瑞定觉得他未来至少两年,还是要相对低调行事,毕竟一个皇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想自己的儿子们叫嚣的太厉害的。
所以……这两年还是先让最有威胁的太子,跟手里掌握着兵权的二哥先斗一斗吧。
又过了小十日,大理寺传来消息,荣国府的分家案子定了,荣国府还有跟着爵位继承的祭田,祖屋等物全归长子贾赦所有,国公爷留下来的东西大房跟二房七三开。
二房分出去。
而贾母,则跟着二房。
瑞定摇了摇头,他现在真怀疑贾赦不是贾母亲生的了。
跟王府只有一街之隔的荣国府,现如今已经热闹到连上夜的婆子不用吃酒打牌都能熬上一夜了。
王夫人院子里,三春都在整理行装。
先从大的说起。
迎春是因为要分家,她得搬回大房去了,只是除了她一个人愁眉苦脸的,她屋里的丫鬟婆子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没听说吗?荣国府整个都归贾赦了,二姑娘……不对,从此要叫大姑娘了,眼看着就是这府里唯一的姑娘,哪儿还会住在别人后院的这三间房,眼瞅着就要搬进大院子了。
况且等到分了家,这么大的荣国府谁来管?虽有个琏二奶奶,可是她一直坐胎不稳,这种时候还在床上躺着下不来呢?
邢夫人又是个没管过家的,到时候大姑娘怎么也能掺进去小一半了。
只是跟这些婆子丫鬟不一样,迎春面容愁苦,不住的唉声叹气。
司棋倒了茶端进来,一边规整明天要穿的衣裳,一边劝道:“姑娘快被难过了,怎么看都是喜事儿。”
司棋左右看看,小声道:“大老爷虽荒唐,可毕竟是你亲爹,又只有你这么一个闺女,总归是亏不了你的。”
迎春摇了摇头,想起早先他让自己跟黛玉交好,很是功利,叹道:“你不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听见外面传来金钏儿的声音,“姑娘歇了吗?太太有几句话想跟姑娘说。”
司棋急忙掀了帘子出去,只见王夫人就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她忙迎上去道:“姑娘晚上吃的面,怕积食,说是要再过一会才睡,太太快请进。”
等到司棋奉茶上来,王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我有话说,你先出去。”
司棋急忙给迎春使个眼色,只是迎春低着头扭手帕,却没看她。
“太太说,我就在外屋伺候着,要添茶了您叫我。”
王夫人嗯了一声,司棋出去,只见金钏儿将她一拉,道:“来陪我这边坐着。”两人离屋里远远的,是一点动静都听不见了。
“我的儿,这次是苦了你了。”王夫人叹道,她自己的眼圈先红了。
“婶娘。”迎春叫了一声,也红了眼圈。
王夫人又缓声安慰两句,道:“这事儿原不该将你扯进来的,只是你祖母看你可怜,我……也是不忍心,这才来跟你说一说的。”
迎春啜泣道:“您说。”
“你父亲他……”王夫人摇了摇头,“按说我也不该说他,只是这写日子你也瞧见了,确是没什么正经的。你祖母怕你跟了他受委屈,特地命我来跟你说一声,等到过完年搬出去的时候,想将你也带走。”
迎春“啊”了一声,声音有点大。
外面司棋听见了,刚想站起身来,便被金钏儿拉住,“太太在呢,你别进去。”
见迎春不说话,王夫人拉着她的手,一边抚摸一边道:“你明年可就十六了,眼看着就到了出嫁的日子。你想想,你父亲有了这么个不孝的名号,他后来的这个太太又是小户人家出身,哪儿能给你找到什么合适的人家?”
迎春一僵,很是抖了两抖。
王夫人心中窃喜,但是脸上依旧很是担忧,“老太太的意思,就是想帮着你操办婚事,女孩子嫁人,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
迎春惊慌极了,抬起头来看着王夫人很是无措,道:“可是……我也做不了主。”
王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一切都有老太太呢。”
又说了两句,将迎春情绪安抚下来,王夫人站起身来,道:“你早点歇着,我这就走了。”
梨香院里,薛姨妈拍着胸脯,直说好险,“亏得没跟她说得太深,这分了家出去,没了荣国公这块牌子在头顶,宝玉这把年纪,读书又不成,也就剩下些银子了。”
她笑着看看宝钗,“要说银子,咱们家里可不缺。”
宝钗也道:“听说她们年后便要搬出去……咱们家的房子打扫的怎么样了?我想要要赶过年前搬出去才好。”
“还是你有主意。”薛姨妈笑着夸了一句,“你哥哥这两日正盯着呢,说是就快好了。”
宝钗这才点头,“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她略有疑惑,“要说大老爷敢这么闹开来,必是有所依仗。且不说丢不丢脸的问题,居然被他给闹成了。”
薛姨妈摇了摇头,“兴许是早年国公爷留下来的人手,帮了他一把呢?”
宝钗却摇头,“我总觉得这里面跟黛玉有点关系。”
只是再有关系人也走了,至少三年之内是见不到面。
贾赦屋里,他面前正站着贾琏,“你们两个可想好了,你媳妇管家这么多年,能挖来多少东西,你今后可就能继承多少。”
贾琏正要说话,贾赦摆摆手,“别想着要左右逢源,哪个都不得罪,行不通!”
等到贾琏走了,邢夫人又从内室出来,道:“她心里可比你儿子有主意,况且那个是她娘家姑妈,向着谁还不一定呢。”
贾赦冷笑,“他还没袭爵呢。我今年还不到五十,你还不到三十,再生一个出来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邢夫人大喜,急忙叫了人进来伺候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