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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使臣猛地打开手里的木匣,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匣中顿时飞出三道银光,直直朝叶青岚射去。留白几乎是全场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他瞳孔一缩,指尖瞬间射出三根银针,撞歪了两枚暗器,剩下那枚却依旧速度不减。
“皇上!”李啸然原本就靠在叶青岚身上,此时眸里一片清明,动作迅猛地侧过了身子,挡住了那枚原本应该射入叶青岚体内的暗器。
“唔。”暗器绞入肉中,疼得他一声闷哼。
“啸然!”叶青岚的醉意瞬间消散,她只觉得心中一痛,升腾而起的怒意让她恨不得把伤了李啸然的那人千刀万剐。
“啊!”那个离使臣半步之远的丫鬟一声尖叫,整个人已经软倒在了地上。
宇国使臣的动作就像是一个信号,本来正在大厅上献舞的赤脚少年们纷纷变了神色,从腰间掏出长短不一的匕首,齐刷刷地朝叶青岚杀去。
“有刺客!”“救驾。”“保护皇上。”殿中的大臣侍卫终于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拔出刀剑朝席上奔去。
不过是瞬息的功夫,其中一个赤脚少年已经飞掠到了高台之上,他手上带出一道阴测测的光芒就向着叶青岚抓去。此时她正抱着李啸然,头脑还因为酒意有些发晕,只能急急往后退去。
“咔”的一下刀剑相接,叶青岚下意识地闭了眼,快速睁开之后,就发现已经有一人挡在了他们面前。在最危急的关头,留白的身影凛然而坚定,他丢下挡了一刀的金盏,欺身而上,与那人缠斗在一起。
叶紫刚刚站起身来,就有三四个侍卫围在了她身边。“你们不用管我,去母皇那边。”她此时心中无比焦急,在原作中作者的笔墨都花费在了女主重生之后,并未仔细描写过此时的情景,后来简单提过几笔,也只说过这次的事情其实是李啸然为了挑拨凌国和宇国特意安排下的计谋。当然,叶青岚作为女主一定不会出事,但留白就不一定了。毕竟,在原作里,留白从未参加过这次的宴会。
她看着留白用拳脚与人家的刀剑相斗,本来就惊得满头冷汗,护卫们又全围在权贵之人身边,全然没有人去相助一二。
“公主恕罪,属下只负责保护公主,女皇那边另有人保护。”
“哎呀。”她气得一跺脚,却不敢乱跑给大家添乱,只能缩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留白的一举一动。
那些少年个个都是狠戾的角色,一招一式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这里毕竟是国宴,侍卫们都有所疏忽,守卫并不算森严,所以一旦出了事,他们的人手本就不够,何况是对上这般不要命的角色,更是立马损兵折将了一大半。
留白一直死死坚守在叶青岚身前,此时有好几个人围攻而来,他要护住不让女主受伤,手上有所顾虑,便慢慢落下下风。
正在游斗之间,叶青岚的身后突然也划过一道银光,留白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人的攻势,立马扑身而上。
“留白!”叶紫下意识一声惊呼,又立马捂住了唇。
那一柄长剑在留白身上穿胸而过,猛地拔出时飙出的鲜血殷红刺目。他眼神凌厉,一脚踢向那人的手腕,长剑无力地摔落在地。他又脚尖一挑,把那把剑握在了手里,随后挽了两个剑花,面前的三人脖间同时显出一道血痕,瞬间便没了呼吸。
从头到尾,他的表情冷静又淡然,好像那伤口不是刺在他身上似的。
救兵终于赶到,训练有素的精兵立马就控制住了局面。
“啸然,啸然,来人,快宣御医。”此时的叶青岚眼中已然见不到其他,只剩下李啸然虚弱软倒在她怀里的身影。来赴宴的宾客们都被吓得不清,更有不少人在这混乱的局面中受了伤。大厅里一片噪杂不安。
叶紫看到女主如今的样子就知道她除了李啸然已经没心思过问其他的事了,她皱了皱眉,唤来侍卫长,吩咐下去让他们把刺客都收押入狱,又派了些人去安抚在场宾客的情绪,不曾受伤的就送他们出宫,受了伤的先由医徒进行简单的包扎。
太医院里只有四五人当职,此时全都被唤到了李啸然的床前,叶紫不知怎么心中焦躁得厉害,在殿里寻了一圈也不见留白的身影,连忙提着裙子就朝他的住所跑去。
“美人哥哥。”她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血腥味,脸上的表情就越发担忧慌张起来。
留白此时赤/裸着上身,胸口那个血洞把他刚刚系上的几层纱布染红,而他神情未变,抿着唇动作迅速地把伤口包扎好,重新穿上了衣服。
他整理着袖口,这才开了口,“有事?”
“母皇怎么没有派一个御医过来?”叶紫已经带上了哭腔。
“没有这个必要。”他的唇色有些苍白,坐在书桌前写了一个药方,递给了叶紫,目光落在了她脸上,“担心我?”
“嗯。”叶紫咬着唇狠狠点着头。
“按照这个药方去抓药吧,你去太医院要些药应当不难。”
“好。”叶紫又点了点头,便拿着药方转身出了门,丝毫不觉得自己作为一国公主受人差遣有什么不对。
等到她端着药回来的时候,留白正斜倚在床上看书,风姿绰约、悠闲自得,跟往常的每一天一样。
“哥哥。”叶紫在他床前坐了下来,“喝药。”
留白伸出手接过药碗,仰头一口饮尽,然后就看到了叶紫那张目瞪口呆的小脸。她手里还拿着块蜜饯要伸不伸的,眉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哥哥尝不出味觉的吗?阿紫刚才偷偷喝了一口,都快苦死了,连吃了三块蜜饯才压下去呢。”
留白把空碗放在一边,“大人都是这样的,只有小孩子才不喜欢喝药。”
叶紫满脸疑惑,“那哥哥是说,等我长大了,喝药就并不会觉得苦了吗?”
“是啊。”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留白居然学会逗她了。
她换了个问题,脸上半是惊讶半是担忧,“你的伤口流了好多血,疼吗?”
留白微微一顿,“不疼。”
“以前我每次受了伤都会哭好久,哥哥怎么都不哭的啊!”叶紫童言童语地开了口,小手轻轻搭在他的伤口处,想摸摸却又不敢。
留白却又忍不住心中一颤,竟回忆起了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他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突然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寂寥。不知道是不是很久不曾受过如此重的伤的缘故,他强忍着脑海里一阵又一阵的眩晕给自己包扎的时候,突然就有了那么一丝不轻不重的怨怼,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的事情,却在那一刻扰乱了平静无波的心绪。
春天已经到了,小鸟儿在屋外叽叽喳喳地吵闹着,前几日刚刚下过一场春雨,花虫草木各有各的快活,却都不是属于他的。他只能独身一人咬着牙自己包扎伤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丝倦怠让他连针灸替自己止血都不曾,明明眼前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手指却毫无颤抖的做完了所有的事情。
叶紫就是这个时候急匆匆地跑进他的房间的,身上还带着一路跑过来沾染上的花香,语气那么慌张和急切,好像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大约那一刻心中还是有所触动的吧,不然怎么会突然问她是不是担心自己呢!
“哥哥。”也许是见他久久没有回答,叶紫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我从小受了伤都是不哭的,已经习惯了。”如果可以,谁不想快活地活着,谁不想天塌下来也有人给你撑着,可是这些却只是如果,生活总是会教会你怎样变得坚强。
他看着叶紫有些迷茫懵懂的眼神,伸出手放在了她的头上,“没关系,你以后受了伤还是可以哭出来。”总归是会有人哄着你的。
叶紫却撇了撇嘴,“我不要,我也要跟哥哥一样,以后再也不要哭鼻子了。”
留白对她的宣言不置可否,回过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叶紫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很是愤懑,“母皇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美人哥哥是为了救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却把所有的御医都叫到福华宫去了,阿紫刚才想唤一个御医前来给哥哥医治都无人可唤。如果哥哥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如果伤得没有办法给自己包扎了怎么办,母皇永远都只想得到她的正君,就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她这些话已经不像是往常小打小闹的埋怨,实在有些难听了。
“阿紫。”留白轻轻唤了唤她的名字。
“本来就是,就算以前母皇帮过哥哥,哥哥救过母皇和阿紫一命已经还清了。这次你为了母皇受伤,理应是她的恩人,对于恩人都这般冷漠无视,母皇干脆整日和李正君腻在一起什么都不要管好了,朝也不用再上了,反正她也根本不关心她的臣民。”
“叶紫。”留白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严厉。
叶紫眼睛一红,咬着唇不说话了。
留白就又有些无奈,“你落水发烧那次,她也因为李正君忽视了你,怎么那时候不见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哥哥跟阿紫怎么能一样。”叶紫有些倔强地偏过了头,小手握成了拳头,第二句话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留白却因为怀有内力,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他的表情蓦地一变,转过头看向叶紫的眼神很是复杂。
她说的那句话是——“哥哥在阿紫心中比自己要重要多了”。
那一瞬间心中的情绪,他有些难以描述。
过了许久,他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语气平淡地开了口,“没什么好值得责怪的,皇上不过是做了她本应该做的,人之常情罢了。”
“人之常情?”叶紫的表情仍然愤怒得很。
“李正君是皇上心中最在意的人,而我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在这次刺杀中受了伤的人不计其数,就像阿紫直接来了我这儿而没有去看望正君一样,她自然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所以,不过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