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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迤逦一地,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欧阳诀站在天武门总部三楼的一个房间内,隔着落地玻璃窗遥望着远方的山丘,及接连在底下的一片茂密树林。这里是天武门总部的医疗楼层。
这样的晨景,他已连续欣赏了两个星期之久了,而还要如此下去多久,他不知道,连天武门最厉害的总医生,都无法给他一个确切且令他安心的答案!
旋身走到两边有着一堆医疗仪器的病床前,目光凝视着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人儿。
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欧阳诀以不曾有过的温柔,将她额前垂落的发丝拂向一旁,缓缓倾身,将他的额头与她的相抵。
嗯!烧退了。松口气,他的额离开她的,接着双手握起她没吊点滴的小手,感受着她那略嫌冰冷的体温。
阴琦的生命是从地狱里活活被拉回来的,若是再晚一点点、再迟一点点,恐怕她早已!
欧阳诀心底泛起一股这两星期来已算熟悉的痛,久久不散,视线再次端详着她苍白无血色的容颜。想起那天在急诊室外,与总医生的对话:“阴小姐左肩上的子弹已经取出,不过”甫踏出手术室的总医生,取下口罩对着迎上前来的上司说明阴琦的状况。
“不过什么?”陪在一旁的展立,迫不及待地问。
“不过麻烦的是她背部所中的那一枪,子弹卡在离心脏只有几公厘的距离——”“那又怎样?总医生,你可不可以不要欲言又止的,让人心急死了!”展立捺不住性子地道。
总医生瞪着一直打断他说话的展立,心里苋想,他是来捣蛋的吗?还未开口为自己声讨,听取报告的正主儿却已先发作。
“他没有欲言又止,是你一直打断他的话。”欧阳诀的语气里充满了冷凝的警告。
“呃对不起!呵、呵总医生你继续,你继续。”惊觉到真的是自己一直在打岔,展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赶紧识相的退到欧阳诀身后,免得再次被强烈的寒流给扫到。
见展立噤声,总医生将视线转回欧阳诀身上,继续说明病情。
“原本以阴琦小姐的身体状况而言,要应付这种高危险性的手术,应该不是问题。”
“原本?”欧阳诀轻易地抓住他话中未明的重点。
总医生点点头“问题就差在阴琦小姐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中枪失血过多时,就已经令胎儿及母体双双不稳,所以她背部的那颗子弹,目前是不宜取出的,否则,不只是胎儿,连她都会不保。”
闻言,欧阳诀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了解主子的展立,立刻又鸡婆地跳出来问。
“我已经针对她背部的伤口,做了一些处理,不让它有受到感染的机会,所以她暂时不会有生命的危险。
不过,如果她的身体,一直无法在短时间恢复到可以撑过再一次的手术的话,那么,随着胎儿的成长,她的情况将会越来越糟”那番话至今已经十几天了,从他在火海里找到她的那刻起,她一向明亮动人的双眸便没张开过,欧阳诀皱着眉,微抿的唇噙着痛苦,那一向洒脱的风采已不存在。
可恶!他该死的自尊、该死的自大、更该死的逃避!谢隽说的对极了,他该死的悔不当初极了。
为什么到这个地步,他才认清自己的心意,才肯自我承认呢?
是的!他早就爱上她,但他却任由自大及排斥,控制自己的心、蒙住自己的眼睛。
脑海中又一次地浮现出她那受屈、伤痛、空洞无神的表情,他的心再一次地遭受鞭挞守在她床前,那张憔悴的面容让人不忍目睹,不过幸运的是,在天武门完善医疗设备的照顾下,她的体力已恢复大半,并可让总医生动刀,取出她背部那颗致命的子弹。
手术就定在明天,一个充满希望及危险的日子!
他希望她平安,她与宝宝都平安。
不!不是希望,是一定。
倾身在她略微干燥的唇瓣上轻啄,接着薄唇移至她娇嫩的耳朵“听到了吗?是一定。”
门板传来轻敲声,然后病房的门被打开又关上,进来的是西装笔挺的展立。
“什么事?展立。”不需回头,敏锐的判断力已让欧阳诀知晓来者是谁。
对于此刻主子几乎快趴在病人身上的姿势,展立看得有些发呆,怔愣半秒,他走向前“诀爷,千千小姐搭今天下午的班机到美国,她想在离开前,与你见个面。”
欧阳诀将头埋在阴琦的耳际,一语不发。
须臾,他才不舍地从床沿站起来“展立,叫看护立刻过来,昨晚她有发烧,别让她又烧起来,影响到明天的手术。”
“是。”跟着步出病房的展立,接下指示后,赶紧去找人。
“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了。”
坐在小林里,那个她曾向另一个女人炫耀的上,杨千千轻轻地说着。
“是想,也不太想。”欧阳诀给了个模糊的答案。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怪我,害得阴琦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心虚地说不下去。
欧阳诀静静地看着杨千千。自从阴琦因她的愚蠢而受伤之后,怒不可遏的他一直不愿见她,因为他怕他会失去冷静,活活地将眼前这个他曾爱过的女人给掐死。
不过,随着阴琦的伤势越来越稳定,他的冷静也缓缓地回到他身上。
否定地摇摇头“这不完全是你的错,虽然你的确是不应该瞒着我,将自己及阴琦置于危险之中,但,是我要阴琦担任你的保镖的。”
顿一顿,他接着明理的说:“既然阴琦被委任为保镖,那么她就有那个责任,为保护你的安全而与秦耀扬对决,所以她的伤,责任不全在你。”
“呵!你还是一样,总是护着我。”停下摇晃的,杨千千欣慰地微弯唇瓣。
闻言,欧阳诀再次摇了摇头。
“别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虽然我已经不再责难你,但我想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
如此决绝的话语,杨千千不敢相信竟是由他口中说出,开口想为自己再辩解些什么,却让他眼中摆明不愿再谈的神色给止祝投给她一个浅笑,他道:“对了!你回美国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跟我父母联络上了,也跟以前上班的公司谈过了,所以我想我应该会先再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才回到原来的公司上班。”说完,杨千千抱着希望,双眸直瞅着他,希望他会有些反应。
“看来你都安排好了。”
看见她恢复一切,回到正常的生活,他真的很欣慰,毕竟这可是阴琦的牺牲所换来的。
杨千千凝视着欧阳诀,从他脸上她只读到欣慰、读到安心,却怎么也看不出她想要的不舍难道,他从没想过要与她从新开始?
不,她不相信!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离开;走到他的面前,对上他深黑的眸子,她挑明地问:“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欧阳诀没有犹疑地点了点头。
“不!我不相信!”
杨千千难以承受这种答案,她慌忙搂住欧阳诀的臂膀“是不是因为阴琦?你放心好了,她已经快要没事了!而且我都跟她谈过了,她说她会离开,也会祝福我们的。”
“你说什么?”
原来她们之间还有这等承诺,阴琦竟敢私下作这种决定,该死!他把账给记下来了。
“不关阴琦的事。”
杨千千愣了愣,不是因为阴琦?那——
“我知道了,是小孩对不对?诀,你放心!我会把她生的小孩,当亲生的一样来疼爱的。”她连连保证着,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千千,问题不在这。”欧阳诀捺着性子说。
“那问题在哪?”杨千千楚楚可怜地凝视着地“你不能因为我无心伤害到阴琦,就要我将你让给她。”
看着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欧阳诀却已不再有感觉,在她希冀渴求的眸光下,他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坚定的回答:“从再次见到你开始,我对你就只剩下普通朋友的感觉。”
随着他的答复,杨千千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滑落,她伤心欲绝地望着他,而欧阳诀却不再说什么,只是递出手帕,然后静静地站在她面前,陪着她为他们逝去的恋情哀悼低头擦掉成串的眼泪,她的心被刺痛了,曾经她是眼前这个男人最呵护的宝贝,但现在,即使已经泪流满面了,他还是坚持要另一个女人!
她输了!其实那天在度假木屋的小径上,诀抛下她时,她就知道她输了,只是她傻得不愿承认,所以才会骗自己到此时。
现在梦碎了,他是真的对她没感觉了,所以她应该有风度的给予当初与阴琦的承诺。
杨千千吸了吸鼻子,唇际挂着一抹可怜兮兮的笑。
“我现在才知道,当初我在逼迫阴琦离开时,她是有着什么样的心情、怎样的痛苦!”
摇摇头,拒绝他想说出口的安慰后,她试着让自己的笑容绽放得更为亮丽“好了,我该走了。”
见她努力表现坚强的样子,欧阳诀奉上真诚的笑容“自己保重,我不送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整颗心已经飞到离开还不到半小时的人儿身上,遂只见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小林。
而杨千千则站在那个曾为他们的爱情做过见证的旁,望着欧阳诀奔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告别——再见了!
十个小时!历经十个小时的手术后,总医生终于将几度濒临死亡边录的阴琦从死神的镰刀下带回。
瞪视着仪器里显示的所有跟生命有关的数值,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此回是他从医二十年来,所接的手术当中算是蛮棘手的一件!
所幸他宝刀未老,否则
手术室里十小时,外头却已是如台风过境一般,满目疮痍。
门外焦灼等待的欧阳诀,几个小时的煎熬,让他觉得漫长的仿佛已历经几个世纪之久,心底的那股担忧,令他生平第一次狂怒无法自制地让周遭的物品,成为他发泄的牺牲品。
然而折腾他的所有痛楚,在甫出来一脸疲惫的总医生,一句“手术成功”中,得到解脱。
释怀的心情令他舒展紧蹙几个小时的眉头,他不自觉的松开指关节已经破皮流血的双拳,瞪视着手术室的门板,唇角缓缓地扬起又是一样的晨景,欧阳诀晨浴后,仅着一条低腰牛仔裤、一件敞开至下摆的白色棉质衬衫,站在落地窗前,向外远望。
直到阳光洒进,落在他结实的胸肌上,他才移动步伐,先是至浴室拿出一条湿毛巾,然后坐在床沿,一遍遍轻柔的擦拭着床上人儿已有些恢复血色的娇丽小脸。
这个亲昵的动作,是在五天前总医生断定她已经有逐渐康复的迹象,不需要倚靠氧气筒的同时,他因一时的疏忽,让近中午的烈阳照得她泛出一些汗珠,这才有了这个为她擦脸的行为。
而且,他没想到自从那一次开始,他就喜欢上此等举动了,原因无他,只是在轻拭的过程中,他可以细细欣赏爱人的细致脸庞。
毛巾来到她的右耳,轻拭捏着她的耳窝,笑意盈盈地看着因他的动作,而染上粉红的迷人贝耳。
忽地,床上的人动了动,终于在近一个月的昏迷之后,缓缓掀动着眉睫。
欧阳诀心一拧,停下手边的动作,屏气凝神的注意着床上人儿的动静。
见她动作迟缓,似乎是挣扎在醒与不醒之间,他索性倾身贴上她的耳畔,小心地轻声命令:“睁开眼,不准再睡了”低沉性感的声音及一股熟悉的男人气味,使原本仍想悠游在黑暗世界的阴琦,眨眨眼睫。
“诀爷”
“我在这。”她的呼唤是他这个月来所听到最美的声音。
眸光流转,阴琦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是做梦吧?不然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怎么会在身旁如此守候着自己?
既然是场梦嘴唇上扬,她又闭上双眼,接着将脸埋入他的颈子磨踏着,然后熟悉的气息马上环绕着她,真实到她宁可就这么梦上一辈子。
或许是她将希望给说了出口,因为耳畔传来一记温柔的取笑声。
“我可不想只是个梦啊!阴琦,睁开眼看着我,我真的在这。”欧阳诀低沉的嗓音含着浓浓的情意。随同这样沙哑的音调,他喉咙上的震动,让阴琦清楚的知道他真的不是梦,顿时心窝流窜着一股悸动。
她再努力地睁开眼,对上他看似疲惫的五官。
“诀爷,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她困惑且关心的问道。
闻言,一股感动直温暖了欧阳诀的心。
真笨!为什么他以前从没发现,她事事以他为先呢?
瞧!即使是现在,她在意的,仍然是他这个伤她的人。
“你昏迷了近一个月了,因为伤口大量失血,造成持续性的昏迷,还动了两次的手术,才把子弹完全取出。”挺起上身,伸手拨开她的发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听到最后的几个字,阴琦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她的脑际浮现出在度假木屋的一切。
“诀爷,快!秦耀场要杀了杨千千,你快去救她”她双手握拳,抓紧棉被,作势要起来。
“没事了!她没事了。”欧阳诀赶紧将她压回床上,心疼地紧紧抱着她“你成功地将她从秦耀扬的手中救出来了。”
“真的?”在他温暖的拥抱中,好不容易平息了紧张,阴琦慢慢地静下心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随即将头埋在她的耳际,一语不发。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会在这,而不是陪伴在杨千千的身边呢?
“怎么了?”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阴琦心中充满了困惑。
欧阳诀将额头抵在她的额际,沙哑地要求“吻我,让我确切地感觉到你仍好好地活着。”
虽然困惑,但她还是温驯地照他的意思,轻轻柔柔地吻着他干涸的唇瓣。
他像是好久都没有汲水的人一般,猛烈的向她索吻,倾泄这近一个月来的不安与恐惧,狂放的烈焰仿佛要将她烧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永远失去你了,这近一个月来,我几乎不敢离开你身边,怕一离开,你就会不顾我的命令而忘了呼吸。每每你发高烧,我总是不断地说服自己,你不会死的,你不会就这么离开我的,因为你还没有听到我的告白,还没有听到我说句我爱你,还没有享受到我的疼宠,所以你不会死的。”
阴琦被他这番话给吓住了,她惊讶的睁大眼。
“怎么?你不相信我爱上了你这笨女人?”那充满情意及浓浓占有欲的眸中有着狼狈。
“呃、我”
她能相信吗?
“阴琦!”
“你你说过永远不会爱上我的。”她哀戚地垂下眼睑,没有忘记当自己告白时,他那斩钉截铁的拒绝。
他松了口气,但面容上出现懊恼“拜托你忘了我以前说过的浑话,可不可以?”
“可是”阴琦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说出自己的茫然。
看着她,欧阳诀认命地翻翻th眼,低头啄吻一下让他又气又怜的小嘴,然后拉起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掌当中。
“听我说。我跟杨千千那段十年前的恋情,是在不情愿的情形下结束的,除了她及她的家人,对我身为黑道世家的身份无法接纳外,最重要的是,她成了我的弱点、我的羁绊。
所以我们分手之后,我便在心中下了决定,这一辈子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女人影响到我。”
欧阳诀轻轻柔抚她细嫩的玉手,他爱极了那种触感。
“我想,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了,否则我不会明明在对你父亲恼火的当下,硬要你臣服在我的身边。
后来当我发现我似乎恋上你在身旁的感觉时,我很排斥,所以开始让你出任天保的工作,直到那一次你从马来西亚回来,然后是杨千千的出现,你不顾一切的跟我告白,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我顿时觉得被束缚的喘不过气来,于是更加激起了我逃避的心理,进而不顾一切地伤害了你。”
“你”面对他灼热且充满歉意的注视,阴琦发现自己的呼吸被人夺去,她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眼泪迅速的涌上她的眼眶。
“那天当我在度假木屋里,从一片火海当中找到你时,我清醒了,同时也害怕极了,我好怕你就这样死去,在我认清了我的情、我的爱的当下,我却快要失去你,那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愚蠢。”他低喊着,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害怕与惊悸。
阴琦听明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你爱我真的吗?”她小心翼翼的问着,试着让自己的心不要跳得太快,生怕只是昙花一现。
他重重地点点头“真的,我爱你,很爱。”
“我也爱你!”她浅笑着,沉浸在动人的喜悦当中。
“我知道。”欧阳诀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爱恋的吻落在雪白的唇上,然后低喃要求道:“嫁给我?”
小手离开他的掌中,抚上他的脸庞,又落下一滴滴的泪水。
“你是认真的吗?”她哽咽的问。
他再一次重重地点着头。
阴琦笑开了,她觉得好幸福喔!
拉着他的手将脸枕了上去,然后合上双眼,舒服地踏了蹭。
良久良久后——
“喂!你还没答应我的求婚耶?”
不甘愿的黑瞳瞪着她,可泛着笑意的小脸,却只是模糊嘤咛了一声,连眼也懒得张开。
看着她疲累爱困的模样,欧阳诀瞪视的眼神柔了下来,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将心爱的人拥在怀中,然后轻轻地打个哈欠,黑眸慢慢合起。
“没关系反正我们哪也不去我可以再求一次”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宝贝,欧阳诀深情的道-
全书完-